元旦后不久,我见到了乔峰。
他和照片上的样子差不多,穿的确良的黄军装,皱皱巴巴的,一点也不笔挺,好在人还是那么健壮结实。
“我还以为你消失了。”我埋怨乔峰。
“你的信我也是前两天刚收到,那段时间部队拉练了,拉练刚结束,我就收到了军校的录取通知书,走的比较匆忙,连队通讯员也没及时给我信件,我到了军校后,因为军事素质过硬,又被抽到了标兵集训队,参加军区军事比武,所以时间比较紧。”乔峰解释说。
“那也不可能连写一封信的时间也没有啊,打电话总行吧。”我还是不能原谅。
“我给你写了,不过,我没有邮寄。”乔峰说。
“你什么不给我邮寄?”我问。
“我每天都会写,第二天看给你写的信,就觉得写的不好,然后重新写,到了第二天又觉得写的不好,又重新写,就这么着,耽误了。”乔峰说。
“骗人,鬼话。”我不信。
“就知道你不信,我带来了,你自己看看,一共是七十九封。”乔峰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一打信件,递给我。
信封都没有封,有几封信贴上了邮票,其他的信连邮票都没有贴,每一封信都没有封口。
看着这些曾让我无限欢喜后又让我无限牵挂的信,我哭了,没有声音,只是默默地流泪。
“本来也想给你打电话,后来因为没及时给你寄信,担心你生气,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就没打,主要是考虑想回来给你一个惊喜,让你知道我考上军校了,我要成为职业军人了”乔峰继续说:“其实我特想你,我信里面都写了,哦,对了,我还被评为今年的学习标兵,证书下学期就会下来。”
“恩恩,恭喜你。”我哭着说。
“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乔峰安慰我,依然是那么简短的言辞,依然是这样强硬的祈使句。
“回来又能怎么样啊,晚了,一切都晚了。”我哭出了声音。
“到底怎么了?你说啊。”乔峰着急的问。
我告诉了乔峰,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
乔峰脸色苍白的说:“我刚下火车,还没来得及回家,我先回家一下,改天找你,好吗?”
我什么也没说,一个劲儿的擦眼泪。
为什么要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为什么又要在不该出现的时候这么突然地出现了?为什么不给我一点点思想准备?为什么?为什么?
在乔峰面前,我总是这么失态,比如一向强势的我,也会在表达自己个人情感的措辞里使用琼瑶版纠结问天式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这样的句子。
在乔峰面前,我总是找不到自己,彻底的丢了自己,不知道把自己丢在了那个十字路口,我不想找到自己,一点也不想。
我开始躲避着葛平,也躲避着乔峰。我不想选择,选择太痛苦,选择就一定意味着要失去,我不想失去。
妈妈见到乔峰后,对我的恋爱有了新的看法。
妈妈是一个感性的人,而她的感性更多的源自自己多年的生活阅历,所以,妈妈感性到几近于现实,现实到让人难以置信。
妈妈说:“不见乔峰吧,觉得葛平还行,见了乔峰,葛平就显得太差了,乔峰要长相有长相,你看,乔峰多魁梧啊,将来有孩子一定也好,身体也会好,相貌也不错,葛平吧,憨,还有点迂,这乔峰就不一样了,你看多威武,多有魅力的,哎,这些都是外在的,不计较也罢,不过,这葛平和乔峰比起来,真就好像缺点啥,还缺的不是一点点。”妈妈摇着头,一边思考,一边说。
“孩子的事情,你别管,让她自己做主。”父亲提醒妈妈。
“自己管,自己管,你就知道说这句话,这是孩子一辈子的事情,能不管吗?再说了,你没见小漠难过的样子吗?”妈妈急了。
“子女感情上的事情,大人还是少掺和的好,葛平这孩子是比不过乔峰,我看那乔峰气质也比葛平好不知道多少倍,可是你要明白,咱闺女是找和自己生活一辈子的男人,不是找花瓶,要论起过日子,我觉得还是葛平好,踏实,这种人比较可靠。”父亲说。
“乔峰不可靠吗?一军官,职业军人,个人觉悟那能差了?再说了,部队上对人的要求多高啊,管理多严格啊,哪像社会上啊,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诱惑,哎……”
这是父母必定要争执的问题,这也是父母争执不出任何结果的问题。这两个人都好,都没有缺点,相比之下,乔峰莫名其妙的占了上风,在我心里,在妈妈心里,包括在父亲的心里,只是我们都反复的告诫自己,葛平也很好。
乔峰是一个干练的人,他擅长把复杂的问题简单的处理好,就像他跟我开玩笑说的那样,我们解放军做事情比较简单,不太拐弯。
在乔峰的要求下,我安排了他和葛平见面。见面地点是我家里。我告诉葛平乔峰的事情和乔峰的要求,葛平笑呵呵的满口答应,说自己一定要会会这个当兵的。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十年前我让葛平见他的情敌,十年后葛平带着我的情敌来见我。
父亲听到这个消息,拍了一下大腿,说:“干的好,年轻人就要这样,有血性,敢于面对挑战,做事情果断,不错。”
妈妈说:“看吧,这乔峰还真不一般,小事情就能看出一个人魄力,小漠啊,你可要想好了,多观察,少说话啊。”
为了避免尴尬,父母外出回避。
葛平先到我家,见到我笑呵呵的说:“咦,小漠,叔叔阿姨呢?呵呵。”
“出去了。”我说。
“哦,乔峰还没来吗?”葛平问。
“还没呢,快了吧。”我说。
“哦,呵呵,不急不急。”葛平坐下来说。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面对葛平,我很愧疚,毕竟我已经和葛平交往,毕竟我们牵过手,毕竟他说了他喜欢我,说我将来要做他的妻子,现在还要葛平这样的面对乔峰,我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哎,不要这么说啊,你和乔峰的事情在前面,我是后来的,说不准啊,乔峰还当我是第三者呢,呵呵。”还是那样的憨憨的笑。
这样的憨笑,让我更愧疚。
真不知道,乔峰来了之后,我们三个人之间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场面。
“哦,你就是葛平吧。”乔峰进门后看见了葛平,没等我介绍主动发问。
“是啊,你是乔峰?”葛平问。
“恩,是我,呵呵,初次见面,失敬失敬”乔峰和葛平握手。
“恩,自我介绍一下,我和小漠是高中同学,现在当兵,和小漠除了是同学关系,我们还有男女朋友的交往,当然,这在你和小漠交往之前,因为我们之间出了点问题。”乔峰单刀直入,猛刺主题。
“哦,呵呵,这事情我知道一些。”葛平笑呵呵的说。
我以为他们见面后,我们三个人都会尴尬的无语,乔峰的率直和爽朗很快的感化了我和葛平,气氛轻松了很多。
这就是乔峰的感召力,这就是乔峰的魅力,他总能掌控好事情发展的局势,他似乎有主宰一切的能力,一如在足球场上跑上跑下挥五呵六的当年模样,难怪他当年追求高中女老师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后,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也许,这就是乔峰迷人的地方。
“今天咱们谈这个事情听起来有点别扭,不过,这也很正常,你觉得呢?”乔峰问葛平。
“我没觉得别扭。”葛平说。
“那就好,这样咱就好谈了。”乔峰就这样获得了主场的控制权。
“行,你说吧。”葛平把主动权让了出来。
“你喜欢小漠?”乔峰问。
“这不是废话吗?”葛平说。
“我也喜欢小漠,还有,你说话不要带脏字啊,我听着不太习惯,这次和你不计较”乔峰的气场很强。
“哦!”葛平明显弱了。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两个都喜欢小漠,而且我在前,你在后,我这么说没错吧,这个时间顺序。”乔峰继续引导主题发展。
“恩,没错。”葛平说。
“先到咸阳先为王,这话是当年项羽说的,我现在说的意思,就是小漠是我先追求的,我们交往的很好,在我和小漠之间的问题没有处理完之前,你只能算是局外人,这点我想我们需要先澄清。”乔峰说。
“恩,没错。”葛平说。
“我和小漠认识了大约有六年的时间,恋爱谈了也快三年了,所以,我们的感情基础比较好,这是时间推演出来的,用个词儿吧,是时间积淀过的,我这么说没错吧。”乔峰继续进攻。
“恩,你继续说。”葛平说。
“好,我和小漠目前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还在谈恋爱,这次我休假回家,就是要和双方家长谈我们的婚事,我想先是订婚吧,我军校毕业后,就结婚。”乔峰说。
“恩,你继续。”葛平说。
“说完了啊,你还没听明白?”乔峰问。
“是,我没听明白。”葛平说。
“厄,好,你说说吧,那里没有听明白?”乔峰问。
“首先,你们认识在前,这个没错,你们交往在前也没错。”葛平顿了顿,看着乔峰。
“你说,我听着呢。”乔峰催着葛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