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默契的配合朱棣做了半个多月的厌弃行动的铺垫,渐渐的后宫的许多人都发现了朱棣对小西态度的转变,再没了往日一味的维护。就连马去也被蒙骗住了,以为看出了不好的端倪,偷偷的劝小西多在朱棣身上下些功夫,后宫里抬高踩低的大有人在,若真是失宠了恐怕日子就会很难过了。
小西一脸愁容的反问马去,“若是我真的失宠了,你也会踩低我吗?”
“小西姐姐,无论什么时候我马去对你都只有敬重。”马去凑近小西担心的问,“皇上真的会吗?”
小西摇摇头,无奈的回答,“君心难测。”
今年是朱棣五十整寿,天寿圣节晚上的家宴照例在长阳宫举行,三位皇子也应邀携带家眷出席。
王夕颜已年过三十,虽不胃寒冷的穿了薄纱长裙卖力跳舞却再没了年轻时候飘飘欲仙的神韵。反倒是刚过十八岁的权银姬艺压群芳,博得了朱棣连连的掌声。权银姬舞毕,恭敬的向坐在上首的朱棣福身行礼,操着标准的南京话说,“皇上,臣妾祝您福寿绵长!御体康泰!”
“好!好!爱妃的舞姿曼.妙,祝词也深得朕意。”朱棣高兴的连声称赞,“朕该好好奖赏你!不知爱妃想要什么奖赏?”
权银姬不假思索的大声回答,“回皇上话,臣妾刚入宫的时候就和您宫中的女官夏小西结下了不解之缘。臣妾斗胆请皇上割爱,把夏小西赏赐给臣妾。”
权银姬的话刚说完,家宴上忽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安静的等着朱棣的回答。权银姬抬着头,一脸笑容满眼期望的看着朱棣。
朱棣沉默着缓缓扫视了一遍坐在下面的众人,眼光分别在王夕颜、朱高炽和朱高煦那里停顿了数秒。收回目光,朱棣指着面前的一盘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众人,“再美味的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味如嚼蜡,更可况只不过是连台面都上不了的荒野出产。”朱棣抬起头正视权银姬,微笑着大声回答,“朕准了爱妃的请求!”
权银姬笑着恭敬行礼谢恩,“臣妾谢皇上圣恩!”站起身得意的盯着站在朱棣身后一脸委屈的夏小西。
“夏小西!”朱棣大声唤着小西的名字。
小西福身行礼,恭敬答话,“奴婢在。”
“去了景仁宫要用心服侍贤妃,不得再像在乾清宫里这般松懈了。记住了吗?”朱棣冷冷的吩咐小西。
小西忍着委屈,恭敬回答,“皇上的教诲,奴婢记住了。”
权银姬福身行礼,恭敬的说,“皇上,臣妾宫中已经有了一位女官,臣妾对她甚是满意。”
“还是爱妃考虑的周全。”朱棣转头微笑着看向权银姬,“既然如此,就免去夏小西正四品女官的头衔,在爱妃宫中做个从六品的宫女吧!”
“臣妾谢皇上!”权银姬心满意足的福身行礼。
“奴婢谢皇上!”小西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恭敬的福身行礼。
王夕颜看到这里坐不住了,从自己的位子上站出来,对着朱棣恭敬行礼,“皇上,夏小西一直协助臣妾管理后宫事务,如今臣妾失了这个得力的助手,必会非常吃力。”
朱棣听了王夕颜的话点头同意,“贵妃说的很有道理!从明天开始,管理后宫事务的事情就由爱妃和淑华一同打理。夏小西近期管理不善,屡出纰漏,还不服管教,朕安排她专心在景仁宫当值。”
王夕颜和才出列的张淑华一起福身行礼,“是,皇上!”
小西也福身行礼,恭敬的说,“是,皇上!”
王夕颜拉着张淑华的手回了座位,小西走下来,安静的站在了权银姬身后。朱高炽转头看了会儿一脸委屈的小西,思忖再三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朱高煦一脸得意的自顾自的小酌起来。
家宴后,在众人的注释下朱棣带着权银姬离开宴席,直接回了景仁宫。
朱棣坐在景仁宫东暖阁窗下的大炕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权银姬。权银姬凑过来娇羞的把头靠在朱棣的怀里,朱棣轻声耳语,“朕今后会常来景仁宫。”
权银姬笑着点点头,朱棣推开她,专注的看着眼前这张精致的脸,脸上有了笑容,“因为夏小西在这里。”
权银姬身子一僵,紧张的看着朱棣,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玩笑的神情,可朱棣的眼中只有坚决。权银姬佯装不懂的撒起娇来,“皇上,您说的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朱棣笑笑,旋即变了脸,冷冷的说,“朕说的不是玩笑!鸠占鹊巢也是无奈之举。”
权银姬这下子彻底明白了,钻进朱棣的怀里就要哭泣。
“你若是敢表现出一丝一毫,”朱棣停下来盯着权银姬,眼中充满了肃杀的神情。权银姬赶紧止了哭,委屈的看着朱棣,试图挽回些什么。“或是她受到伤害,别说是你的性命,就是你兄长、父亲,甚至整个朝鲜国都将不复存在!”
权银姬收回手,脸上没了喜色,忿忿的问朱棣,“皇上难道不怕臣妾自尽?”
“你会吗?”朱棣的嘴边有了笑容,“不要觉得委屈,这都怪你自己太蠢。初入朕的后宫就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朱棣下了大炕,转身对权银姬说,“朕今晚会非常满意!”
朱棣转身出了东暖阁,不一会儿就拉着小西的手折了回来。冷冷的吩咐权银姬,“朕要就寝了。”
权银姬隐忍着爬下大炕,行了礼转身出了东暖阁。
小西担心的问朱棣,“她不会说吗?”
朱棣摇摇头,伸手把小西揽入怀中,轻声安慰,“晚上受委屈了!”
小西笑笑,“就是演了出儿戏给你的寿辰助兴。”
“很好!”朱棣欣慰的笑笑。
“不过为了真实,我真的没有为你准备生辰礼物,因为我还在和你闹’小性儿’。”小西一脸的可爱表情。
朱棣佯装生气的忽然冷了脸,冷冷的说,“夏小西,你犯了这么大的错,朕必须好好的惩罚你!”朱棣说完话,横抱起小西快步走进床幔。
躺在外间罗汉床上的权银姬用被子使劲蒙住头但仍然能听到东暖阁里的甜蜜呢喃。
在乾清宫用过早膳后,朱棣换上常服去奉天殿上早朝。
小西正在暖阁里收拾,见权银姬走过来,福身恭敬行礼。
权银姬伸手托起小西的下巴,嘲笑的看着对方,用字正腔圆的汉语问小西,“本宫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猜对了就不会受罚。”
“奴婢愚钝,猜不出娘娘的心思。还请娘娘明示,奴婢照办就是。”小西理解权银姬的愤愤不平,自觉心里有愧,尽力忍气吞声。
“好!”权银姬忽然变了脸色,伸出右手就要掌掴小西。
小西没躲,冷静的大声提醒,“娘娘这一巴掌若是打在奴婢的脸上,准备如何向皇上解释?”
“你!”权银姬的手停在半空,思忖片刻后还是无奈的放了下来,“别以为这样本宫就会放过你!”权银姬想了想又有了笑容,“本宫见你跪的很不合格,现在就去院子里练习!”
“是,娘娘!”小西福身行礼后快步走到院子里,背对着正屋端正的跪在了影壁的墙根下。小西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饿的眼冒金星,‘必须咬牙坚持着,要不然不知道她又该有更坏的点子了!’小西在心里默默的鼓励自己。
直到卯时三刻,宫女念夏才来传话说是权银姬吩咐可以起来了。小西谢了恩,扶着影壁试了两次才勉强站起来。眼冒金星,心里发慌,双腿也早没了知觉,小西靠着影壁站了半盏茶的功夫才一步一挪的去了后院。
等小西赶到小厨房,早就错过了早饭的时间,恋秋和福冬正在收拾用过的碗筷。
“还有饭吗?”小西轻声问她俩。
稍大些的恋秋,“咣”的一声把手里的空碗摔在桌上,不耐烦的斥责小西,“你以为你还是在乾清宫里当差呀?!告诉你咱们这是到点开饭,误了时辰是不会留饭的。”
“知道了!”小西不愿和这些人理论,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屋子。宫里的人果然是爬高踩低的,小西被安排在了没人愿意住的西面的杂物间。坐在冰凉的大炕上,小西第一次体会到了人性的凉薄。小西自嘲的笑笑,心里想着,‘夏小西,这对你来说是个多么好的机会,让你看清每个人的嘴脸。’
“小西,你在吗?”门外传来浅语的声音打断了小西的思绪。
小西高兴的打开门,浅语正托着个红漆食盒站在门外,“浅语姐姐,您怎么来了?”
“小西,我今早才得知你的事情。”浅语把食盒放在小西手里,“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驴打滚来。”
“您快进来!”小西一手拿着食盒,一手把浅语拉了进来。
浅语坐在炕沿上,安静的打量着这间小屋,尽量平静的问,“小西,你就住这里呀?”
小西笑笑没回答,从食盒里拿出那碟驴打滚,笑着先让浅语。
浅语也不推辞,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小西笑笑,也高兴的拿起一整块放在嘴里,快乐的大嚼起来。还没全咽下去,就迫不及待的又拿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等嘴里的都咽完了,才笑着回答,“浅语姐姐,这已经很好了!不如这里的地方我都住过呢!”
“小西,还有转圜的余地吗?”浅语关切的问。
“不知道!”小西可怜的摇摇头,“之前也有过闹小性儿的时候,皇上都是一笑了之,这次应该是真的把他惹烦了。”
浅语想了想,试探的问小西,“要不我求皇上把你调到坤宁宫来吧?好歹咱俩在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小西不想把浅语牵扯进来,轻声拒绝,“皇上还正在气头上,这会儿谁去求都不会恩准的。”
“这倒也是!”浅语点点头,凑近小西轻声耳语,“我来这之前先去了趟乾清宫,听那的小太监说,今天一大早太子爷就到乾清宫求见皇上。见了皇上二话没说就跪地行礼替你求情。皇上没容太子爷说完话就生气的拂袖走了。”
小西听了浅语的话沉默着想心事,‘果然是患难见真情!浅语是这样,太子更是如此。不知道还会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真心待我?’
浅语见小西沉默不语,担心是自己的话令她难受了,站起身轻声说,“小西,我也出来会儿了,该回去了。”
“浅语姐姐慢走!”小西送浅语出了门,看着她消失在边门才走回来。
接下来的十几天,朱棣每晚都会在晚膳后到景仁宫来留宿,早膳前才回乾清宫。马去每次跟着来都会趁朱棣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塞给小西一小包油纸包裹的小点心,都是小西爱吃的。每每小西躺在朱棣怀里,和朱棣一起吃的时候都会感动的默默流泪。
权银姬很听话,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即使是内心万分委屈的成为了后宫众人攻击的新目标后,脸上依然是一副“我得宠,我风光。”的得意表情。
今晚朱棣没来,小西忐忑的伺候权银姬洗漱。权银姬遣退众人,恶狠狠的用力拧着小西的后背,轻声训斥小西,“我叫你鸠占鹊巢,叫你装可怜,叫你算计我!”小西在暖阁里左右躲闪着,尽力不发出声响。权银姬见小西如此更加生气了,拿起书案上的一只大抓笔,反握着笔杆用力抽打小西的后背,小西吃疼的曲臂护着后背蹲在地上,不敢出声。
权银姬打累了,扔了毛笔,轻声警告小西,“你背后的伤痕睡一觉应该没有了。要是皇上问起来,你就说是不小心碰的。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小西害怕的轻声回答。
权银姬又狠狠的踢了小西一脚才解气的上床睡觉去了。
好半天小西才缓缓的站起身,轻手轻脚的出了东暖阁,忍着疼躺在罗汉床上,过了很久才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