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说我交男朋友了。”李子纯吞了口唾沫，努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紧张和害怕。
齐数依旧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怎么了，你刚才不说我开心你也开心吗？”李子纯小心翼翼地说道。
“呼！”只见齐数深深地吐了口气，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然后慢慢把悬在空中的手缩回来，然后两手硬硬地、慢慢地卷成拳头。
李子纯看到平日里喜笑颜开的齐数一下变得如此冰冷，她有些害怕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她心脏跳得极快，她深呼吸来调整自己，她害怕齐数听到她慌张的心跳声，她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起来，殊不知，对面齐数的身子也一直在颤抖着，只不过理由不同罢了，一个是因为害怕，一个是因为伤心。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齐数仿佛被冷冷的桌面深深吸引般死盯着桌子问道。
“嗯，他是个很普通的人。”李子纯想了很多种说法，却挑了一个不仅最简单而且最伤人的表达。
“哼，哼！很普通的一个人！哼，哼……”齐数一阵冷笑。
看见齐数这样子，李子纯慌了，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子纯，你怎么可以这样……，那么多年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齐数低着的头终于抬起来，木讷地、沮丧地看着李子纯碎碎的念起来，他心里似乎憋了太多的气，又张开嘴巴深深地吐了出来，然后又紧闭嘴巴，听见牙齿紧紧碰在一起的声音。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李子纯慌忙地躲开齐数的眼睛。
“我不想听。”齐数冷而有力地说道，李子纯感觉有股寒气逼近。
“吃点吧，那么多菜。”李子纯极力控制她抖动的手给齐数夹菜。
“我们认识八年了，今天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夹菜，哼，却是在这种情形下，哼，哼……”齐数说完后又发出一连串的冷笑，他看上去是那样的难受，跟刚才开开心心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是真的很痛！
“齐数，如果，如果，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哼！我不要那么暧昧。好朋友！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女人，我想要去保护，想要去爱着、哄着，想要给你一切的女人。”齐数看着李子纯用力和仔细地说着。眼里满是忧伤、深情和心痛，他那表情是深爱一个人，但心却被她撕裂的痛苦表情，是心碎了的痛苦，和表情。
“别这样好吗？”李子纯小声地劝说齐数道，因为她们周围投来的不少好奇的目光。
“不好！”齐数厉声回答道。
“那先吃饭吧！”李子纯像哄小孩子般安抚着齐数。
“不吃，你吃吧，我看着你。”齐数小孩子般置气，眼里闪着泪光，全身都不自在，整个人都不好了样子看着她说道。
“那你要我怎么样？”李子纯把筷子放下说道。
“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齐数面无表情的质问道。
“为什么要是你，我很早以前就……，算了，我们出去谈。”李子纯有点烦躁地说道。
“不行，吃了再走。”齐数霸道地说道。
这是她认识李子纯来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口吻，他随便夹了块菜放到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起来。
今天的菜又是他专门为李子纯点的，是李子纯一直不变的喜爱，他本来很讨厌肥肠那臭臭的味道，但是因为李子纯喜欢，他也爱上了肥肠，并且很喜欢那臭臭的味道。
以前觉得无比好吃的菜，为什么今天那么油腻，一点香味也没有，感觉好苦。
“服务员，过来一下。”齐数对经过的服务员叫道。
“你好先生。”服务员走过来礼貌地说。
“你们的肥肠是不是坏了，为什么是苦的，那么难吃。”齐数冷着脸质问道。
“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服务员一脸惊讶地反驳道。
“没事的，你先去忙吧！”李子纯制止了齐数的无理取闹。
他低头吃着，李子纯拿着筷子也心不在焉地吃着，两人都没说话。
一开始，齐数一块一块地慢慢夹菜，慢慢送进嘴，再慢慢咀嚼，不知道是因为完全无味，还是太有味道，于是他极其夸张地大口吃起来，从滚烫油锅里捞出来的菜，直接往嘴里送，不知是烫着还是麻辣的刺激，豆大的汗珠子铺满了他整个脸，之后吧嗒吧嗒往下掉。
“冷一下再吃，会烫伤的。”李子纯被他自虐的举动吓着了。但是齐数根本没听，越发猛烈，专挑辣椒和滚烫的肥肠吃。
“干嘛！”李子纯赶紧坐到齐数的旁边拉着他的手，不让他再吃。齐数转头看着李子纯，脸上是全是汗水，眼睛里是满满的泪水，嘴唇激烈的颤抖着，很明显，他吃了太多的辣椒和花椒，他大口大口地呼气和吐气，油和血顺着嘴角流着，李子纯赶紧拿起纸巾帮他擦，刚碰到他嘴巴，齐数哆嗦起来。
“疼！”他痛苦地叫道，脸都抽搐起来。
“知道痛了，真是的。”李子纯责备道，她忙着帮他收拾东西，然后拉着他往外走，因为他们实在太另类，太多的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必须得走。
“回去吧！去美国要好好照顾自己！”李子纯说完后不敢看齐数的眼睛准备立马逃走。
“不要，不要，不要走！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齐数几步跳到李子纯的前面像个小孩子般追问道。
李子纯抬头看着齐数，脸上的汗珠被繁华的街灯照得闪亮，齐数像傻子一样看着李子纯，李子纯心里痛了，咬紧牙用力咽了口水，然后深深地叹气道。
“别这样，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好朋友，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们……”李子纯想继续说，但是被齐数打断了。
“那么多年了，我是怎么对你的，我的心，我的整个心，我的整个人，我的人生都在围着你转，你难道真的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你才知道我有多真诚，有多在意你，多爱你吗？”齐数一字一句地有力说着，右手握拳用力地敲打着他的左心房。
“别这样，我真是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一直。”李子纯看着路过的人像打量怪物一样看着她们，她压低声音难为情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齐数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紧紧地闭着嘴巴，紧紧地咬着牙齿，眼神幽怨地看着李子纯。
“因为我们的世界不一样，因为我们的追求不同，因为我配不上你。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李子纯豁出去了，但是当她说完后，两滴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齐数看着李子纯哭了，他好像清醒了一般，赶紧扫视周围一圈，赶紧走近李子纯安慰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流泪了，我说过绝不让你流泪，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好不好。”齐数语无伦次地说着，刚才痛得快要死去的齐数因为李子纯的眼泪一下变了样。
“我说得够明白了吧！不管你怎么看我，怎么想我，我会把你当作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也许你以后不愿意再见我，不愿意提起我，甚至恨我，但是我心里是这样想的，照顾好自己，我走了。”李子纯说完拦了的士，慌乱中的齐数赶紧跟了上去，在车子开走的最后一秒坐上了计程车。
“去哪儿？”的士司机问道。
“白石洲，师傅。”齐数说道。
走街窜巷，齐数一直跟着李子纯，终于到了人少的地方，李子纯停下来转身对齐数说：“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你听清楚了，认认真真地听着，不要吃惊，也不要觉得不相信，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对天发誓，绝对是真的。请你不要说不可能，也不要说不相信。”李子纯说话的声音是颤抖的，她眼里充满了怒气和恨意。说完后，她仰望着深深的天幕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她把头低下来看着齐数时，她流泪了，眼神是那样的冷，是那样的凉，是那样的狠。
齐数呆呆地站在她的对面，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子纯，如此痛苦的表情，如此冰冷的话语，如此凶狠的眼神，说实话，他也被吓着了。
“我不选择你，是因为你不能给我和我妈想要的生活，知道吗？我以前的生活状态，你是我朋友中唯一知道的人，我真的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我要过衣食无忧的生活，能随心所欲的生活，让我母亲不再劳累和流泪的生活，你知道吗？”李子纯一字一句慢且有力地说道。
“我能给！”齐数无比自信和坚定地说道。
“你能给？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怎么能如此自私不能让我在你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美丽的印象，齐数。”李子纯的语气充满了哀怨和无奈，这些话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真的，我能给，请你相信我，一定的。”齐数的回答似乎激怒了李子纯，她摇了摇头，深深地吐了口气。
“我要钱，花不完的钱；我要房子，宽敞明亮的房子；我要车子，名贵的车子；我要名贵的珠宝，能给我带来身份象征的珠宝，这些你有吗？这些你能给我吗？”李子纯很激动，她声音在颤抖中变了调。
齐数呆住了，他木讷地看着眼前的李子纯，眼里闪烁着泪光，语气不再像刚才那般坚定地说道：“会有的，请给我点时间。”
“现在，现在，我要现在，就要现在，你有吗？”李子纯冰冷无情的眼睛里燃烧起愤怒的火焰，她疯了，她怒了，她自卑了，但是她说的都是实话，是她对自己本身问题的情感释放。
李子纯的愤怒和难受，没有一点是因为齐数，如果硬要跟他扯上关系，那便是齐数对她太好，让李子纯想到失去他后的恐慌和不舍，也许会成为她一辈子的疼痛和遗憾。
齐数张着嘴巴看着李子纯，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和惊慌，他不相信自己一直深爱着的人，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现实得如此赤裸裸的人，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又是如此的真真切切，他无语了，不，他心中有万千的话，只因为他挑不出要说的一个字。
李子纯的眼泪冲出眼眶打湿了脸颊和衣服，今天深圳深秋的风是那么的凉，但是她应该感觉不到，因为，她的心更冷。
看着齐数不再说话，李子纯缓慢地转身，悲伤地哭着，踉跄地往前走着，零星路过的人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但是他们的世界真的容不下其他人，有的就是彼此，有的就是伤心，有的就是无奈，有的就是惊慌和心痛。
“李子纯，你听着，你仔细地给我听着。我，齐数，全世界就这么一个我，就这么一个深深爱着你的我，珍不珍惜你看着办！啊！啊！啊！”齐数对着慢慢远离他视线的李子纯发疯地吼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