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家人镇定下来了就商量对策,等我的伤稳定了,就带我去北京大医院去看看,我妈正做一个项目,准备做完就辞职,专职在家伺候我,我奶奶那个时候在外地二叔家住着,也不知道这事,就打电话来说梦见我走路跌跤了,让我爸妈小心着我点。
说我这没心没肺的吧,其实沮丧绝望之余,当时我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窃喜,连续好几天没人跟我提半个学习,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没事就在床上养大爷和玩手机,除了上厕所时略显羞耻,其他简直是天堂般的生活。
现在想想,那时候简直不懂事到了极点!
那天晚上,我妈得去忙工作,叫我大姨过来看我一晚上,我大姨明显不乐意,话里话外的嫌弃我呗,推三阻四了半天才答应,我听着真尴尬,就捂着被子装睡,我妈着急,也没顾念我情绪就走了,临走前嘱咐护士帮忙看好我。
我真糟心,看看表才六点,这种情况我很难不跟我大姨撂脸子,但人家过来照顾我,我还拉个驴脸显然不太合适,就装睡吧,省着她费事我尴尬。
我住的是单人病房,虽然既不宽敞也不明亮,但好歹配厕所和电视,我看了会电视,我大姨还没来,就蒙头睡了。
睡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是什么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满眼都是血红血红的,很渗人,猛然从梦里惊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一轮弯钩似的月亮,就挂在我窗口。
我看了眼手机,十点,我大姨还没来,估计也不能来了,我叹了口气,躺在床上。
手腕特别痒,一摸,像是被蚊子咬了个包,我一直抓挠着,突然不知从哪传来脚步声,哒,哒,哒,由远及近。
十点钟说晚也不晚,医院里也有家属陪夜的,我也没往心里去,可是那脚步声却突然的,停在了我的病房门口。
“大姨?”我勉强的直起身,问。
“我能进来吗?”一个女声说,像大姨的声音,可我大姨可从来不是这文雅人。
我刚想说大姨快进来吧别扯犊子,突然顿住了……这医院可不是什么干净地方。
“你谁啊?”
“我是你大姨啊。”这说话就有七分像了。我松了口气,却突然想起,病房门没锁,她想进来自然就进来了,可是却偏偏站在门口问我,不知为何,一种冷意从后背升起,我低头拿起手机,拨了大姨的电话,悠长的嘟嘟声后,我挂了电话。
外面没有响起铃声。
“那啥,大姨啊,今天你不用陪我了,回去吧,我妈马上回来了。”
对方没有回答,哒,哒,哒,的走了。
我舒了口气,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不是我大姨了,我大姨可不会这么礼貌,她一定扯开嗓子问候我全家的生殖器后再走人。半天门外悄然无息了,那人已经走了,不过这事始终透着冷森森的诡异,门没锁,她却不进来,图财也好害命也好,用不着这么客气,她可别是……那啥。
其实我从小就是个体质挺特殊的孩子的,常常在空房间里对着没人的地方说,你在这干嘛呢啊?邻居死了三天我还跟人在花圈旁边躲猫猫玩呢,半夜哭,睡不着,愣说有个女的趴在天花板上翻白眼瞅我。
据我奶奶说,这不是小孩子眼睛干净,这是天生的阴阳眼。她鼓捣出一小瓶东西放在眼药水里,天天给我滴,十三岁之后慢慢就看不着那些东西了,但是有时候能感觉到不对,但赶快躲开就行了,我从小就心大,也没把这事当回事。
但是此时此刻,不知怎么回事,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悸的感觉充斥着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敲!门!”卧槽我可没做过亏心事啊我!我嗷呜一声用被子蒙上头,哆哆嗦嗦的给我妈打电话,信号倒是满格,但嘟嘟嘟了半天也莫得人接,正在给我爸打呢,门外又传来了声音。
哒,哒,哒。
又是由远至近的脚步声,然后慢慢的,停在我门口。我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对方很有节奏的敲了敲门
“谁啊?”
“我是护士,查房的,能进来吗?”
卧槽再来这几回我非吓出精神病不可!我松了口气,开始贫嘴:“哪位英雄,报上名来。”
“我是小许。”
听着这冷冷的声音,还有这护士查房半天不进门的客道,我心里又是一寒,我们这的护士特牛,鼻头个个朝天看,任何人召唤别的先甭说别的,先奉送俩大白眼,人送外号白眼天使,不过对我还不错,因为是同龄人,我这人又自来熟,有几个小姑娘没事上我这来扯扯淡什么的,这小许就是其中一个,没道理跟我说话这么又冷又横,最重要的是,对护士而言进房之前敲门就是个形式,只要没听见“哎哎哎哎别进来”的呼声,人一般敲完就进来了,怎么可能大半夜的老老实实等这么半天?
“你。”我凝重起来:“到底是谁?”
对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走了,却突然咿咿呀呀的唱起来。
“残月半弯是初七
白骨娘娘访客去
长长的头发拖着地
满地血花花谁来洗?”
一个女声的像昆曲一样抖着嗓门唱起来,夜很静,静静的回声听起来毛乎悚然!
“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啊,”最后一句像卡壳了一样重复着,重复着。
现下我可以断定她不是人了,至少不是正常人,此时我这腰上还放着治疗器呢,不管是鬼还是精神病,都跑不了,我哆哆嗦嗦的扫视了一下周围,我能够到的地方连把水果刀的都没有,倒是有俩大鸭梨,唯一可以用来防身的是我妈放在床边的扫帚,仔细看看,还尼玛快秃了。
可是她为什么不进来?门明明就没锁,两个原因,一个是,她是个精神病,陷入了自己的惯性思维里,所以一定要我开门,第二个是,她是鬼,一种进门必须得到允许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