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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假如我是神仙(1)

一 我要当神仙

做人烦,是因为总有冒充领导的家伙在我们上方指手画脚,总有人要强迫我们承认,他们比一般的人类更加英明伟大。

做人真烦呀,有人希望以投票的方式,剥削我们我们这些普通人升迁为神仙的权力。有人干脆嚷嚷着说,烧火棍里出真理,真理就是大家伙全得养活我一个人,谁不服气我就揍死你们。

做人烦,可做了动物的结果就更惨了。作为一种资源,动物成了人类社会的附属物。它们被全体人类集体压迫着,是全人类的奴役对象,做动物,不烦才怪!

我认为,我的最初设想前提就有问题了。人往高处走,水往底处流啊!我为什么要做动物呢?这不是自贬身价,自讨苦吃吗?做人都烦了,做动物就能得了好结果?

高高在上的生物是什么呢?比人类更高级、更神圣,更凛然不可侵犯的,只有神仙了。只有神仙才能创造出如此辉煌灿烂的垃圾时代,只有神仙才能改变我们无聊而无奈的社会现实!对,我老人家应该做个神仙,而且还应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我看看谁还敢惹我生气?我看看谁还敢让我烦?我一棍子,把他的屎尿全打出来。

臆想能力比较强的人有一个好处,随时可以麻痹自己。我想当神仙,于是喝了二两小酒就做成了。

任何人都有失误,神仙也一样。

事情的开头谁也说不清了,有人说我齐天大圣在西天路上,十四年来除魔降妖,披肝沥胆,实在是身心俱疲了。所以在回长安的七彩祥云上打了个盹,我师傅、我、八戒和沙僧便摔了下来。

这种说法有一定道理,但我打盹尚可理解,四人全打盹就有些说不通了。特别是八戒那个吃货,他干活的时候爱打盹,平时的精神头绝对是大了去了。

有人说是我等自西天出发前,四大金刚得知唐僧师徒灾数未尽,还要折腾折腾我们。他们担心斗战胜佛的铁棒无情,索性将师徒四人灌了个酩酊大醉,于是酿成了神仙路上的交通事故。

这种推测演绎的成分太重了,再说了四大金刚是否集体惧怕我的铁棒,目前尚无定论。

也有人说。这件事主要怪八戒,他自己偷看人间美眉也就算了,更可气的是还拉着我和沙僧一起欣赏,以至中了金刚们的暗算。

此言倒是有些接近事实了,因为神仙的确有七情六欲,偷看美眉也并不希奇。但这个说法依然有出入,不足为凭。

最后一种的说法本来是最站不住脚的,无论是神界亦或人间都认为这种说法太过荒唐,简直是对我——斗战胜佛一世英名的恶意玷污。他们居然说悟空大圣在翻跟斗云的时候出现了不应该有的失误。大圣爷爷脑子一走神,暂时性忘却了跟斗云动作的基本要领,就像顶级体操运动员偶尔出丑一样。一般来说,翻跟斗云的要领本来应该是360度旋下,结果年轻的佛爷我只翻了340度,玩儿了一个头朝下,额头与黄土地进行了一次足足实实的亲密接触。失误的后果往往具备连锁性质,我的跟斗云受了惊吓,冲天而去,将八戒、沙僧的云路也冲垮了。至于唐僧吗,那老和尚干脆就像面口袋一样,直接掉下去了,要不是六丁六甲奋不顾身用身体接住唐僧,这老和尚非摔成肉饼不可。于是《西游记》中事先安排好的一切都变了,而其根本原因只是悟空的一个低级失误。

在半空中,我就开骂了,全是八戒这个衰人!刚才他放了个屁,熏了我一下,以致本神仙出丑了。

一般来说失误的结果大多是笑话,再严重些的后果也就是尴尬了。但名人的失误就不一样了,比如说前苏联的宇航英雄加加林,只不过因为一个简单的操作失误,飞机和自己都完蛋了。

这个事要是换了别人,一个事故报告的事就解决了,飞行员的操作失误本来是司空见惯的。但飞机失事偏偏发生在这位苏联英雄、宇航先驱的身上,于是好面子的苏联人假装疯魔地调查了二十年,排除了上百种假设后,才羞羞答答地承认事故是飞行员操作失误造成的。

当然了,失误偶尔也会出现皆大欢喜的结果,比如说东晋大将恒温率军攻打成都时,战事眼看就要失败了,敌人的流箭已经射到了他的指挥部。恒温惊慌地命令军士鸣金退兵,但糊里糊涂的军士却敲响了进攻的战鼓。结果晋军士兵奋勇直前,一战而下成都,恒温自此也成了东晋名将。

以上的失误大多属于凡人,其危害也是有限的。可神仙就不一样了,其失误往往能掀起血雨腥风。当年半仙儿姜子牙的偶一回头,便引得十路大军征讨西歧,血流成河,人间涂炭。如来佛祖一不留神曾被大孔雀吸入肚子,结果西方极乐世界又多了好几位菩萨。而我新佛爷悟空的失误又将怎么样呢?

我的失误也的确造成了严重的后果。首先是六丁六甲为救老和尚以身殉职,其次是我们师徒四人全部失散在时空隧道里,很多年后才得以相聚,到了那一天,世道已经全变了。

六丁六甲的逝世多少让人觉得感伤。他们神职低微,还没有修炼出人形。所以不得不担当唐僧的隐形保膘,任务是保护唐僧不受妖魔侵害,安全返回长安。据说观音菩萨答应给他们些好处,没准自此得了人形也不一定呢。可六丁六甲死了,就再没有知道他们的存在了。由于上面没有人为他们说话,这几位连个劳模的称号都没有得到。

据说当他们看到唐僧面口袋一样坠落时,马上前往接应。但几位小神仓促间忘了一件事,如今的唐僧已经不凡人了,他是功德佛爷,身上充溢着避邪罡气。结果六丁六甲在接住唐僧的一瞬间统统被罡气镇死,由于他们是隐形保镖,我师傅唐僧跟本就没有察觉出来。

就这样,我们师徒在返回东土的路上失散了。而且我们无意中穿越了时空隧道,身体的分子结构发生了些许变化,而我们当时并没有觉察出来。

据说我师傅落到了燕山脚下的一座大城,八戒降落在甘肃一带,沙僧则到了内蒙古的浑善达克沙地,而我却根本不知道自己飞行的方向,大约是长安吧。

二 未央宫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回我算是倒了大霉了,先是无字经,后是跟斗云失误坠落人间,接二连三的祸事差点要了我的神仙命。好在我是个神仙,好在我有个不生不死的金刚之躯。

其实我在半空中就开始弥补过失了,所以我拼命调整着落地角度,并且尽量向东土的方向摔去。当然错误已经犯了就难以挽回,结果是我一头撞到地上,把黄土地撞出个一米多深的大坑来,脑袋险些撞进腔子里去。

目眩神迷呀,我好不容易才把脑袋从黄土中拔了出来,眼睛里、鼻子里全是黑泥,我瞎子一样的挥舞着双手,先把眼睛弄干净,然后从地上拣起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把鼻子眼里的泥掏出来。大约折腾了半个时辰,我,孙悟空,斗战胜佛,终于恢复原样了。

我大喘了几口气,凭我悟空,凭我彻地通天的本事,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呢!真真的可恼!我站起来极目四望,周围黑蒙蒙一片,天还没有亮呢。

此时我全想起来了,我们师徒四人好不容易把西天的真经弄出来了,四大金刚奉命护送我们回东土。半路上猪八戒放了个屁,冲散了云头,我们师徒几个竟然掉了下来。

想到此,我老人家颇是震怒,佛祖这个老东西,出尔反尔,毫无诚信。前几天他拿没字的经书糊弄我们爷儿几个,后来又让他的狗屁徒弟敲诈钱财,把师傅的紫金钵盂都要走了。这回竟在大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索性让八戒以放屁的手段暗算我们,让我齐天大圣丢了好大的面子!

我是越想越生气,于是手指满天星斗骂道:“如来老儿,你欺人太甚!我与你同殿称佛,尔安敢如此?你不就是比我多当了几天佛祖吗?我要是早生两千年,你老小子早就家吃去了……”

我正骂着,忽听旁边草棵里有男人小声叫道:“我日他先人的,神经病!这小子是个神经病!咱们快走……算了算了,衣服就别穿了……快走,快走,没准过一会儿他就要自焚了。”

又听得有个女声道:“那怎么行,万一让我老公发现怎么办……”

我听得有趣,急忙睁火眼金睛四下观察,只见不远处的草棵里,一对衣冠不正的男女正仓皇逃去。我暗自发笑,原来这是一对野鸳鸯,这就是书上说的野合吧。嘿嘿,我是和尚,不关心这种事。

估计这两个家伙早看见我撞地出丑了,但他们为什么刚才不逃走,偏偏在我骂人的时候逃走呢?对了,他们还说什么神经病,谁是神经病?

我大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好歹算个佛爷了,遇事不应如此鲁莽!于是我整理虎皮裙,戴好绒球帽,手搭凉棚,我要看看周边有没有妖精出没。

如今正是早晨,东方刚刚露出了一丝光亮。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大土丘,坡下是茂密的灌木丛,隐隐约约地能看出几条蜿蜒的小路。我眼神好,一抬眼就看到三里外有户人家,门上的对联是新贴的,上联是“九州同春色其乐未央……”我觉得“未央”这两个字好熟啊。于是仔细在脑海中搜索起来,但思绪太多了,一时间有点糊涂。

没过半分钟我又就发现了新的线索,土丘下还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呢,石碑上写着“汉,未央宫遗址。”

这回我终于想起来了,未央宫不是汉朝皇上玩乐的地方吗?大闹天宫前,我曾周游四海,也到过当时的长安城。那次我仅仅在云路上看了几眼,未央宫的富丽堂皇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我曾跟手下的小猴崽子说:“做人也挺好的,玉皇的天宫也不见得比长安城的未央宫高档多少。”

此时天色开始放亮了,我是越想越觉得奇怪,这个未央宫啥时成了遗址?看样子已经荒废了不少时日了,如果真是未央宫所在地的话,那就说明我已经到了长安城了,唐朝的皇上应该正等着我们呢。对了,师父呢?师弟呢?我赶紧跑到土丘的最高处,师父和师弟他们可能就在左近。

土丘大约有二十米高,我三下两下就蹿上去了。

天哪!我只在土丘上望了一眼,就险些唬出屎来。

彻地的妖气绵绵不绝,黑烟自八方升起来,整个天空笼罩在一片恐怖的黄黑色中。我惊得冷汗直流,天啊!当年狮驼城的万千妖气也没有这么浓重啊!长安何时被妖孽所占了?

惊惧之后,我怒从心头起,抄铁棒在手,叫道:“有我齐天大圣在,长安就不是小妖的天下……”

我正要跳到半空中,观察妖精洞府的所在。忽然看见一雪白的毛团自土丘下直奔上来,其速度之快恰似一条白光,而且径直向我扑了过来。我暗叫声:好!说妖精,妖精就来了。我豪气干云,挥棒打去,白光竟在半空中转换了角度,径直扑向面门。我的反应也够快的,飞起一脚,正中白光面门。嗷的一声,白光从空中落下,疼得满地打滚。

我定睛看去竟是一条奇丑的恶犬!我觉得太丧气了,一条丑犬竟把我这个佛爷吓了个半死,还逼得我使出了金箍棒,这叫什么事啊?我觉得无趣,正要转身离去,山坡下竟跑上个半大婆子来。这婆子打扮颇是怪异,头顶一只圆筒般的白布帽子,上身穿对襟短打扮的小袄,宽腿裤子,脚上登了双厚底白鞋,怎么看都像个守孝的男子。

婆子看到地上打滚的丑犬,惊叫了一声,声音里竟有股撕肝裂胆的味道。她抱起丑犬,面目狰狞地盯着我:“你这个挨千刀的,先人板板,你个犊子!你不得好死啊?你一身奇装异服的,你也不知道寒碜,你还敢打我们家宝宝,你缺德了你。”此时她怀里的狗哼了一声,婆子叫道:“宝宝,奶奶在这儿呢,你别怕,奶奶替你教训这个坏蛋。”

我的眼睛几乎要胬出眼眶子了,她明明是个人,怎么会有一条狗孙子呢?此时婆子张扬着臂膀,呼啸着打将过来。我是佛爷,不能与女人一般见识,于是跺脚拧腰,身子飞上了半空……

三 马戏团

有件事我就从来没有搞清楚过,穿越时空隧道的时候,有股力量改变了我们的分子结构,也就是说我的神力遭到了彻底的破坏,现在仅仅残留些法术而已。但到底是怎么改变的,只有鬼才知道了。

我本想跃上半空去寻找师傅他们,却一头撞进那团妖云中。我的天,刺呛喉烟眼睛,肺管子充溢着一股子油烟味,这妖云到底是什么物质组成的?简直比老君炼丹炉中的黑烟还要厉害万分。我措不及防,嘴里一咳嗽,脚下就没站稳,结果又摔下来了。就在往下掉的过程中,我看见了,长安城四周全是烟囱,妖云就是烟囱里冒出来的。

这回我摔得更加悲凉了,连金箍棒都摔丢了。

我是屁股落地的,“啪”的一声,两片屁股摔成了三十多片,如此一来我残存的法力又失去了大半。我刚刚落地,还没爬起来呢。就听得身边有人叫道:“空中飞人,你牛啊你!”

我扭脸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正冲着我伸大拇指呢。这小子一头长发,后脑勺上还梳了个抓髻,下巴上晃晃荡荡地挂着几根胡子。

我怒道:“我是美猴王,不是牛魔王。”

怪人上下打量我几眼,哈哈笑道:“您这身装扮也太业余了,人家西游记的电视剧里可不是这样的。我问问你,空中飞人是业余爱好啊还是想干个专业的?”

我不大明白:“什么专业?”

怪人向空中一指:“杂技呀,你飞来飞去的,不就是杂技吗?”

我摸着脑袋说:“我一直就能飞,应该是专业的!”

怪人转动眼珠,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我急忙拉住他,指着空中的妖云道:“那是什么?”

“一看你就乡下人,连空气污染都不懂,现在的大城市都这样!二氧化硫!烟囱里,汽车尾气里全是这东西,这有什么新鲜的?”怪人嘴里切了好几声,似乎我是个天大的傻瓜。

我眨巴着眼睛,还是不大明白:“这什么什么硫比起老君炼丹炉中的烟雾,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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