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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二天是周五,我睡过了头,九点多才跑出去找家复印社,把公司的价格表重新校改打印一份。公章的事挺难办,思考良久,最终我决定将原文上的公章抠下来,贴在价格表上,来回复印几次,竟然和原件一模一样。然后,我转悠了好几家银行,才发现一台取款机,信用卡这东西就是管用,走到天涯海角都能有钱花。

准备妥当后,我又想起孟殊。

“刚才我给招待所打电话,听说你退房了。”孟殊在电话里很不高兴。

“我搬到富豪宾馆,六O六房间。”

“你能住得起富豪?”孟殊非常诧异,“那儿可贵了!”

“穷家富路嘛,我出来是代表我们星达公司形象的。”幸亏她看不见我吐舌头的样子,“你今天有事吗?”

“下午同学聚会,你来吗?”

“你的同学聚会,我谁也不知识,瞎凑什么热闹?下午我就安排别的事吧,明天你陪我逛街好不好?”

放下电话,我出了会儿神。在牢房里住过的人应该很容易满足,如此奢华的房间,也的确容易让人心猿意马。会客室宽敞明亮,个大鱼缸居然占了整整一面墙,几条金龙鱼摇头摆尾,颇是神气,鱼缸是我早晨起来时才看到的。我站在椅子上用手去捞,正好喂鱼的服务员敲门,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下午,我又仔细享受了一番浴室。高档的东西总有高档的妙处,卫生间朝阳的窗户是落地的一大块毛玻璃,另一扇墙则是整幅的极富中国情调的水粉美人出浴图。我放的水很热,蒸汽把屋里烘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躺到浴缸里,象浸入一块巨大的奶酪,浑身的骨头节舒服得都快散了。没多久,我便沉沉入睡了。

醒来后,手指尖已经泡出了白皮。不愿意动,于是又放进不少热水。

我又闭上眼,四肢酸软,全身似乎已融进温暖的液体里。呼吸粗重,热水在胸口微微的压力正好让人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方向。我就这么呆呆躺着,眼前是红色的,仔细看来那舒适的红色又深浅不一,性质各异,有时甚至是一团红光在黑暗的背景里翻腾涌动着。躺着,思绪松弛,而记忆逐渐又变得不那么安分了,于是很多事,很多人又滑进我的脑海。当然都是些女人的事。

我一直在想,给刘萍老公写信的人是谁?字迹的确见过,确认是谁写的又实在勉为其难,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两张纸片就断送了自己的爱情。也许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深植于心的爱吧?玉玲可能现在还爱我,可她以同别人结婚来向自己炫耀。我曾爱过刘萍,也曾忿恨得想把她掐死,因为疯狂而不顾一切的爱情让自己和狱警打了三年交道。凭感觉,张倩也许正爱着自己,可她只能看着我悄然离去。

爱情这玩意儿不知害苦了多少人?可我们终其一生,劳碌打拼往往又都是为了女人。超越男女其实也就是超越了人生,超越人生,人类存在的价值便将经受考验了。对大多数男人来讲,爱情往往有缘无份,千万不能把它当回事,否则就是缺心眼儿。而女人嘛?我出来后算是完全想开了。把她们当成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把她们当成人。事世轮回,沧桑变换,世间事总是循环矛盾,荒诞可怕的。拿她们当成玩物,弄于掌心,有失人道;可一旦把她们奉若神明,女人们就会把男人当作可杀可辱的宠物,而这个傻男人便会欲生不能,欲死不行。回想起自己几年前的傻德行,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可刘萍又来找自己,幸亏立场坚定!是啊!世上总有许多男人甘心拜倒在石榴裙下,吃苦受累,无怨无悔;也有不少女人放着好男人不找,偏偏跑到我这个白眼儿狼面前犯贱。谁是玩物,谁不是玩物?我看不透。

从浴室出来,天色发黑了。肚子又饿起来。唉!吃不完的饭,干不完的活儿,看不明白的女人!

晚饭过后,我又向李丽汇报工作。主要谈的是今天晚上的计划,李丽是生意人,她自然算得过帐来。放下电话,我就将价格表和一摞现金塞进个只信封里。

路过闹市区时,我不得不走走停停,一是为了打听路,另外也的确走不动。晚上的庆阳市中心异常热闹,街上异彩纷呈,每家饭馆里都人头攒动。庆阳人是南方人的另类,他们似乎都很喜欢喝酒,连当地产的大曲也和二锅头是一个度数。我多少从小刘和孟殊那儿知道了些庆阳的历史,看来他们爱喝酒也不奇怪。湘西一带自古就是出土匪的地方,民风奢杀,血性十足。当年白崇禧败退时曾留下十万土匪打游击,据说最后一支顽匪,文革前夕才被剿灭。如此民风喜欢喝酒也便自然了。

我沿街溜达,小心地躲避着行人。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兜里揣着这么多钱,没准会匪性大发,扒了我的皮也说一定。一路上提心吊胆,问了七八个人才找到徐总的家。在上楼时,心情莫名其妙地更紧张了。不知道于仁头回干这事时,是不是也特犯怵?现在他收山了,只剩下我独自去行贿。

徐总打开门看到我时,面色惶然,根本没认出自己是谁。“您是?”

“徐总,我是小方啊!”我满脸挂笑,乐得象见了钱。“咱们在指挥部见过面,北京星达公司的。”

“啊,啊!对对对,对,你看我的记性。”徐总笑得十分勉强。

徐总狐疑满腹地把我让进屋。我进门就看到满屋的墙壁上挂满了字画,室内有股淡淡的墨臭味儿。

“我爱人出差去了,咱们男人就是不会收拾东西,看看房间乱的。你随便坐,别介意。”徐总挺热情地砌茶张罗。“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北京了呢,怎么找到我这来了?”

“您是庆阳有头有脸的人,问谁不知道?”

“哈哈,小伙子挺会奉承人哪!”徐总兴致勃勃地向我点点头。“营销人员的本事就是大。”

“哪里!是很好打听。”

“你上次是哪天来的指挥部?”

“前天上午。”

“这两天在庆阳玩儿得不错吧?我们的小城市怎么样?”

“人生地不熟,我不敢出门。”

“对。”徐总示意让我喝茶。“独自出差,安全第一,庆阳的治安是不太好。你住哪里?”

“富豪宾馆。”

“哦?”徐总的茶杯停在嘴边,他颇惊异地瞅了我几眼。“你们公司效益真好!那地方住得起的人不多。北京另一家公司的老板也舍不得住在那儿。”

“穷家富路嘛!”我晓得徐总指的另一家肯定是秃子经理,这家伙看来是急眼了,亲自出马!“徐总好雅兴啊!”我站起来,沿着墙,逐幅观赏挂着的字画。“全是您的手笔?”

“没事干,乱写着玩的。”徐总跟在后面,也一幅一幅地看。

“您工作繁忙,重点工程的指挥长还能有这份雅趣,难得!简直太难得了!还是有功底,我倒想乱写呢,只能瞎划拉。”我发现书法作品里繁体字太多,一篇中倒有多半的字不认识。有几篇古文似乎读过,却根本背不上来。而他的画,好象很随意的样子,别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遒劲,有力,一气呵成!”

“哎!小方对书画有研究?”徐总眼睛发亮,他拉着我坐下。

“哪儿谈得上研究?比您可差远了。只不过北京是六朝古都,潜移默化地受些影响而已。”接着我便和徐总从王曦之的《兰亭序》传奇侃到张旭的狂草;从宋相蔡京,一代奸相和书法大家的两重性谈到近代东洋的书法成就。足足臭吹了半个多小时,聊得徐总眉飞色舞,频频点头,还不时争论几句。

其实我肚子里那点烂货,一半是监狱图书馆里胡乱读来的,另一半是在于仁嘴里捡的剩饭。眼见时间将晚,自己那点玩意也快抖落得差不多了,我不得不谈到正题。“下周一的产品招标会,我肯定参加,还希望您多加支持。”

徐总沉吟半晌。“参加一下也好,熟悉熟悉竞争对手嘛。”他的口气有点象小刘。

“如果能为庆阳的市政建设做出点贡献,我个人不虚此行,倒也没什么,主要是我们星达公司的荣幸。”最近我也学会了打官腔。“徐总,上回我给您的资料看了吗?”

“你们公司的技术资料,我在工程刚上马时就研究过。你送来的东西,我想和其他人周一上午汇总一下。”

“那正好,这两天公司给我来电话说,由于原材料价格的问题,我们产品的价格做了些调整。新的价格表今天早上才传给我。”这是我昨天编了一晚上才想出来的。

“调低了吧?这样才对。市场竞争都是你死我活的,价廉物美才能有说服力。为这事来了八家单位,我们的工作很难把握。僧多粥少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徐总莫名其妙地叹口气。“调低了好。”

“那好,时间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资料就先给您放在这儿。”说着,我把大信封掏出来,在怀里揣得太久,信封暖烘烘的。

“再坐一会儿。”

“不了,不了,您看看钟点,我倒没事,您可是上了一天班了。再说太晚了我也不敢回去了。”我站起来,顺手把信封放到沙发上。“价格表就在里面,您踏踏实实休息吧,咱们礼拜一再见。下回从北京来,我给您弄几幅碑砣来。”不等徐总再说什么,我已经打开房门了。

徐总也追到门口,满脸的歉意。“看看,光顾了聊天,砌了茶都没顾上喝。下回来家里吃饭。”

“下回,下回。来日方长吗。”我向他摆摆手,便飞快地下楼了。

离开徐府。我几乎是一路小跑。那感觉就象是玩儿拉耗子,抓了把同花顺对方押上了几千块就等翻牌了。舒坦!连脚指头缝里的欢快得直痒痒。于仁说得对,没有人见钱眼不开。做事不机密,危险重重时自然义正词严。一旦鬼神不知,妻儿不晓谁说不可以坦然受之?谁也不会把蓝花花的老爷爷们退回来。社会上一直在传:处级以上的干部如果全杀了,有冤死鬼,可要是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有漏网的。高风亮节的人也许有,可连于仁都没碰上过,咱就甭提了。我辈本就是凡夫俗子,哪里去接触高人?至于徐总,我从来就没看出他是好人。他们这种中层干部平时吆五喝六,道貌岸然,回家还舞文弄墨,假充高雅。其实全他妈是癞蛤蟆过马路,假冒小吉普,看见银子照样流哈喇子。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那是因为没有,真有金子你看他跪不跪,不跪才不是老爷们儿呢。

回到宾馆,服务台说有位姓孟的小姐给自己留话,约我明天上午见面。工作有成,佳人有约。这晚上我算是睡滋润了。

孟殊婷婷地翘首立在商场门口,离我还有十几米她便频频招手,弄得路人不住恻目。“你怎么搬到富豪去了?”

“富豪不比军分区招待所好?”我快步走过去,一把捉出她的小手。今天孟殊外面罩了件开身的紫色羊毛衫,里面是件浅色吊带衣。白金项链上挂了颗黑珍珠,珍珠非常圆,晶莹亮丽,在雪铺般的胸上宛若一颗黑色晨露,闪光、滴水。稍碰就落。

“有钱没地方花了?”孟殊把手抽回来。

“没钱。有钱就不到处乱跑了。”我的脸象被烫了下似的,抽搐半天。真闹心!怎么象玉玲说的话?“黑珍珠太漂亮了,戴在你脖子就象——就象什么来着?你看你看,我都找不着词了。”

“骗人。”

“真的。对,珠联璧合,妙不可言!”

“油嘴。”孟殊抿着嘴,睫毛扑扑乱闪。

“今天干嘛?”

“陪我逛商场吧。”

我又挽起她的手。“哎呦!你就不知道男人逛商场容易得血压高吗?”

“又不要你给买东西,血压高什么高?”孟殊在我臂弯里拧一把,扭身就往前跑。

“等会儿,等会儿,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我急忙追上去拽住她。“逗你玩儿的,小心眼!真生气啦?”

孟殊噘着嘴,好久没理我。

原来的城里人动不动就为点儿屁事游行,什么支援阿尔吧尼亚、非洲兄弟呀。现在都喜欢溜商场,近些年城市的大型商场雨后春笋般建起来。报说说北京近几年要盖一百座百货大楼。湖南人爱贪热闹,自然不甘落后,于是商家林立,商战四起。庆阳市区最多也就二、三十万人口,孟殊说两年来竟开业了四家百货大厦,一个比一个豪华,一个比一个能闹腾。可庆阳总共就那三半的人,于是哪家都没热闹几天便门可罗雀,举步维艰了。

我陪着孟殊瞎溜达,整层楼也没几个人。售货员扎在一处,象盯贼似的瞅着我们。转过几处货架,我突然看见阿秀慢慢悠悠地迎面走过来。刹时间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天知道这女人会有什么举动?我机械地迈着腿,心跳几乎都停止了。可阿秀一直就没注意我,她只是瞟了孟殊几眼,便从我们身边擦着过去了。老天有眼,我的心跳也终于恢复了。真是万幸得很!后来于仁告诉我,妓女嘛,玉腕千人枕,夜夜做新娘。怎么可能记住你方路呢?有可能记住的地方又看不见。

孟殊傻乎乎地在前面走。她可没注意到我心惊肉跳的历程。女人只有在给孩子喂奶和逛商场时才会如此专注。她们好象天生有这个瘾,琳琅满目的精美货物本来就是摆给女人看的。如果把女人逛商场的精力,男人对喝酒的欲望都投入工作的话,人类早在火星上安家了。

我们来到三层时就已用了一个多小时,要是徐光那样的小男人早急了,可咱硬是笑容可掬,毫无倦意。最后孟殊站在珠宝专柜止步不前,我在旁边猜了很久才弄清,她瞧上一条银制的紫晶手链。

“你好象特别喜欢紫色,跟你的皮肤的确挺相配的。”我在旁边撺掇。

“挺好看吗?”她把链子戴上,举着手让我看。

“是啊!”

孟殊又翻过来掉过去地欣赏。

“喜欢就买吧。”

她纂着手链,低头沉吟。

“想买就买嘛!你不说话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喜欢?”我逼她表态。

“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你这么一说我还有点饿了。附近哪家饭馆有特色?”我拉起她便走,孟殊临走时几乎是恶狠狠地盯了手链几眼。

我们来到商场顶层的餐厅。路上孟殊就没说过话。我装着看不出来,还满嘴神诹八扯,喋喋不休。坐在餐厅里可以鸟瞰整个市区,从上面望下去,旧市区如此破败,凌乱。几座高大建筑好象不可一世的老爷,一片片黑糊糊的青瓦小屋则是彝族娃子头上的大布套子。街道狭窄,车马喧嚣,人群如搬家的蚂蚁,涌来涌去。

“你先在餐厅等我一会儿。”点完菜,我起身便走。“马上就回来。”

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红彤彤的菜肴已经摆满了桌面。孟殊面对窗外专心地修着指甲,她修得异常仔细,每挫一下都特小心,还时不时地放在嘴边吹吹。我咳嗽几下,人家根本没抬头。

“好香啊!”见她不理自己,我干脆甩开腮帮子吃,湖南人的菜太辣,一口下去,呛得真咳嗽起来。

“就知道吃。”孟殊噘着小嘴,把小锉子扔在桌上。“一个人走了那么久,把我独自扔在这里,好无聊!”

“是我错了还不行?”我抹了抹咳出的眼泪。“向你道歉。刚才我是去趟卫生间,在门口捡了个东西。”说着,我拿出一个天鹅绒包面的小锦盒,打开来在孟殊面前摇了摇。

我根本没看清,孟殊是怎么从桌子那边跳过来的,只见一双玉手,将锦盒从我手里“唰”地抢走,接着那条紫晶手链已挂在玉手指尖晃悠了。要不是她已回到座位上,非得原地旋转七百二十度不可。“你——,你,”她挺腼腆的不敢看我,脸逐渐被手链映成紫色。“你!”孟殊的眉毛眼睛挤到一处,活象只见了金鱼的小花猫。

“我什么?”我极富魅力的微笑,很快就出现在孟殊扩得很大的瞳仁里,出现在手链上光洁平整的紫色山石中。

“七百多元呢!”

“为我第一个认识的湖南姑娘,值得。对了,幸亏您又漂亮又可爱,我要先认识个丑八怪可怎么办?”实际上售货员已经给我打了七五折,不过五百来块。

“讨厌!”孟殊笑笑,“这样不太好吧?”她攥着手链,一只拳头顶着下巴,双眼直勾勾地锁定我的表情。

“不喜欢?”我不会被她看出居心来。“要是不喜欢就退了?换条别的样式也行。走,咱们现在就去退。”我要拉她起来。

孟殊赶紧揪住我。“谁说不喜欢了?那么毛躁。”她终于开心地笑起来,灿烂而明艳夺目的笑容象朵盛开的粉色郁金香。不,在孟殊略带羞涩的笑容面前,郁金香也会蔫得不敢抬头。

“那就为了高贵的紫晶手链和小孟殊完美无缺的手都找到娘家,干一杯!”我举起酒杯,另一只手在她脸上轻刮了一下。

孟殊腾出左手,浅浅喝了口啤酒。

餐厅里好象只有我们一桌就餐的,我们就着远山秀色浅饮轻谈,正午阳光从淡兰色大玻璃窗射进来,我们象躺在温暖的海滩上,惬意、松弛,毫无顾及。我在孟殊面前天南地北,古今中外的神侃,甚至向孟殊分析起明朝败亡与国民党退守台湾的历史异同来。此时我才发现自己肚子的货还不少哪!

吃完饭,我已经知道自己和孟殊的关系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到我房间去看看。”

我拉着她一直没松手。

“你知道我为什么失业吗?”孟殊的表情复杂而又怪异。

“跟我没关系吧?”

“因为我们老板总想占我便宜。”孟殊慢慢走着,眼中神色不定,玉腕上紫光流彩,令人目眩。

孟殊也和我刚住进来时一样,她吃惊地屋里屋外转了好几圈。嘴里还一个劲地问这问那。最后她跑到阳台上,探出头往下看。

“风大,小心着凉。”我提醒她。

“这是庆阳最高档的地方,要是熟人能看见我在这儿,一定会把他们嫉妒死。”孟殊兴奋地冲我大声叫着。

“行了,小姑奶奶!”我可不想闹得全庆阳都知道北京人爱勾引小姑娘,赶紧把她拉回来。“以后常来不就行了?”

“你也太奢侈啦!”孟殊在阳台上疯够了,居然又开始教训我。“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不是浪费吗?”

“我平时很简朴的,这不是代表公司谈生意吗?”我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蹭的。“你以前来过几回?”

“我就进过富豪的门厅。”孟殊把鞋脱了,光着脚在橡木地板上一跳一跳地走。“富豪是前两年修的,本来不大,可一般人根本住不进来,听说是招待外宾和省里人的。你是怎么住进来的?”孟殊说的当然是实情。我这两天和服务员聊天以及从徐刚成嘴里早就知道了。富豪宾馆实际上是湖南的一班公子衙内在庆阳吃喝玩乐的基地,据说地下大厅是个赌场,经常有一掷千金的豪客来,宾馆的色情服务更是应有尽有。偶尔招待几回老外应付门面。服务员现在也说不清宾馆是谁出钱盖的。“要不是跟你进来,我还不知道庆阳有这么高级的地方。”孟殊又开始敲鱼缸的玻璃。“刚进门时,我还认为是几条假鱼呢。太好玩儿了!”

“哈哈——,好地方西藏都有,不稀罕。”我装出很泰然的样子。

“看你挺老实,倒有不少邪门歪道。”说着,孟殊站到沙发上去抓鱼,够了几下,终于给她抓出一条金龙鱼,一尺长的鱼不甘被女人俘虏,扭头要咬她,孟殊急忙把鱼扔回去,“咚”的一声,水花四溅,她叫着冲进卫生间。

我哈哈大笑着,追到卫生间门口。“你不邪门?象个孩子。”

“我怎么邪门了?”孟殊用毛巾擦着脸,一缕湿发从额头垂下来,样子很可爱。

“为什么不跟你的老板好?”我倚在门口欣赏孟殊的狼狈相。

“他一脸包包,好恶心呢!”

“我呢?”

“你?”孟殊挂好毛巾,突然一把拧住我的鼻子。“你这人太坏!”

我张开嘴,要咬她的手指。

孟殊撇下我。低头往屋里钻。“你又不是鱼,干嘛咬人?”

我没说话,反正咱胳膊长,一下就把她捉进怀里。此时我感觉到怀里那柔软的躯体剧烈颤抖起来。孟殊使劲拧着我的胳膊,“你放开我。别这样,放开——”

“孟殊,孟殊!你就是我的梦。”我附在她耳边,轻柔缓慢的声音跟念经似的:“你让我等了许久,小孟殊是我永远的新娘,美丽的姑娘,你太可爱了。”我把孟殊的小手紧紧扣在手心,一股骚动不宁的东西在体内急速游走着。我慢慢把小手放在自己唇上,吻着,吻遍每根手指,每个指肚,每一小块肌肤。吻着,直到小手被吻得红一块白一块的,可我仍不满足,于是一根根手指地舔,仔细而兴致勃勃地舔,最后孟殊的整个手都被我弄得湿漉漉的。

孟殊半张着嘴,惊恐麻木的眼睛望着我,剧烈的抖动使她身体僵硬。我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她抱起来。此时听得孟殊“哈”的喘了一声,身体也立刻柔软下来。我再次低下头。轻轻咬她的耳垂,那耳垂毛绒绒的红得几近透明。我不仅又想起橘子洲头,阳光下跳动的烛火。

孟殊仰着头,象昏过去似的半闭着眼。她一动也不敢动,只有鼻翅抽搐得厉害。我抱着她,走得非常慢,嘴唇好似把镊子,撩拨着她每一根毛发,每一块肌肤,每一次呼吸。我继续吻着,从发稍到耳根,从眉间到下腭,然后将孟殊紧闭的双唇掰开,极轻柔的在那泛白的唇齿之间滑动,象孩子怕弄坏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不一会儿我就双臂酸软,不得不把她放到床上。此刻孟殊的神情如同被用来祭神一样,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迷醉与妩媚。她双臂上举着,手指仅仅扣在一起,两颊呈现出醉人的酡红色。孟殊不但神情迷醉,在我吻她,并将她身体上多余的东西,花瓣般层层剥落时,自孟殊口中发出曼妙无比的声音,象呻吟,象喘息,象梦呓,象哀求。此刻我的喉际似乎堵了块硬东西。逐渐,她晶莹而紧绷的侗体终于显现出来,每一处粉红色的肌肤似乎都在跃跃跳动。

现在即使有人给我一千万现金,也休想让我从孟殊身旁离开。这美丽灿烂的侗体是自己的,奇妙诱人的声音也是自己的,而美好的时刻总能激发出人们深藏于心底的狂燥。我粗暴而不知疲倦的手在孟殊身上肆意发泄着,如一阵狂风暴雨袭击着亘古未变的荒原,如滔天飓风掀起大海上骇人的巨浪。我两眼生疼,呼吸粗重,汗水已顺着下巴流到孟殊滑润的胸上。

当我突然进入孟殊身体的时候,她双目爆睁,头狠命地向后仰,泪水流遍满脸,嘴里“呕呕呕”地叫出了声。后来,孟殊的指甲死死抠进我脊背的皮肤,脸埋在我的肩窝里哭起来。

真有点害怕,我不得不坐起来。看见了。第一次看见床单上一片淡淡的殷红正悄悄往下渗。渗下去,一颗颗地逐渐平复了。我突然感到阵莫名其妙的怅惘。

我赖在床上很久也不愿意起来,美妙的一瞬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回味。孟殊就偎依在自己旁边,猫似的缩成一团,半天没动了。

在监狱里那三年,我越想越窝囊,老天爷是不是吃错药了,不公平,实在不公平!咱为女人的事蹲监狱,一辈子落个色狼的坏名声,可自己却从来没碰上过一个处女。有时想起玉玲就更来气了,这女子要死要活地想嫁给自己,嫁不成就向全世界宣布:方路是个大色狼。可她自己是什么货色只有我清楚,反正咱个大老爷们儿也不能把这事儿满世界喊去。现在自己终于碰上个处女,有种从未体检过的压力让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荒诞而怪异!

“你怎么好久不说话了?”我费劲地把她翻过来冲着自己。

“我不是好女人了。”孟殊的声音很小,甚至不敢正眼看我。

“别胡思乱想,女人都要经过这一步。”我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抚摩着。

“过几天你就要走了。”

“不会那么快。签完合同我也得回来好几次,你等着我。”

“等你干嘛?做情妇?”孟殊几乎是带着哭音说。

“我——我,爱你。特别喜欢你。”虽然很难说出口,可说出来也就不算什么了,至少在此刻我还是真挺爱她的。“再说我又没结婚,不会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你别瞎想啊。”

“用不了几天你肯定把我忘了。”孟殊死命地在我胳膊上拧。

“不会,不会。”真他妈较劲,看来不说瞎话还过不了这一关。“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将来等我有了钱,就接你去北京结婚。”

“哈!”孟殊朝我吐吐舌头。

“干什么?”

“你不会对谁都这么说吧?”

“欠揍。”我跳起来,作势要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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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臭名满地的丞相的庶出,灵魂互换了?却也是闻名天下的行侠仗义者,独霸天下,谁不行!想要药?哄高兴了给你!想死?贱命一条!怕死?从来没有!也不看看是谁,她可是鼎鼎大名的废柴逆天女!红颜祸水?呵,也不看看她是谁!要药有药,要脑有脑,还怕敌不过那皇帝老子?呵,不想脏了自己的手!逆天废柴女,可不是想欺负就欺负,拌她?把你的腿砍了!瞄了?把头给掀了!要斗?心情好了留你个全尸!仇人甩了满满大街!怕?哼,她还真的不知道!谁来应付?呵,交给门口打杂的大姨就好!皇帝老子病了?抬着一百八十台大轿来请,就是偏不去!可偏偏遇上了一位绝色的王爷,什么事都牵着手,“别怕,本王在。”——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心君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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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一个矫捷的她在夜空中穿行,只因她的职业。白日,一个沉着的他在职场中谋划,只因他的身份。白日的她光彩夺目,黑夜的他腹黑奸诈。本是一段不可能的恋情,却因一个转机,变成了一段神话……“你……会为我付出生命吗?”“不,我不会的,我还要留着命去……爱你……”时间,将是他们爱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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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孩子,从小跟随爷爷生活,对父母的渴望使他在得知成为强者以后便可以去寻找自己的生父生母,于是,他便义无反顾的踏上了一个满是荆棘坎坷的道路。一杆神龙霸王戟,扫尽天下阻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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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叛逆者,疯狂激烈,她是孤独者,冷漠敏感。一场争吵,死于一场车祸。一次重生,她惊异于那与她相同长相的富家千金;一场有目的的联姻,一个外人讳莫如深的未婚夫……阴谋?毁灭?她都不在乎,只是希望他别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