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扫过,带着重重的露水,惹得沈骜忍不住浑身一颤,睁开眼,自己还是坐在这个教堂的小阁楼里。周围哪里还有什么金色的银杏,遍地的梧桐落叶。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罢了,摇了摇自己有些沉甸甸的脑袋,随即如影而至的是头疼欲裂。回想起那条路,还有梦境里的那个苏洵,还有他在梦里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仔细的回想还记得在梦里自己总是时不时就听到一些流水声,现在一看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原来是昨夜沈骜睡着后,大概是后半夜的时间,天空不作美,下起了一阵倾盆大雨。所以那梦里总是听到的潺潺水声,其实是现实生活中她身后的雨声。
还有她昨夜睡着的时候有些粗心的忘记关窗户了,大雨溅进了窗户,将沈骜的头发都打湿了,也淋湿了被风卷到外面的窗帘,全都是湿漉漉的黏在自己的身上。
她有些失落,自己竟然能这么样睡了一个晚上。看了看湿透了的一切,到不觉得冷,只是心里凉透了,原来整一个晚上,苏洵都没有回来过吧。
再也没有人能像他从前那样,即便是自己半夜睡在了走廊过道里,也能将她抱回房间里,第二天,一大早醒来自己正睡在柔软的大床上。现在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都没机会了,不会再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眼角有些泛红,本以为她这是要哭出来了,却没想到,她却兀然的笑了出来,“沈骜,乱想什么呢?”她小声的质问着自己,她强迫着告诉自己,他只不过是去陪他妈妈了,医院里事情多,况且二姑姑现在的情况也是真的不是很乐观,一时半会儿怎么走的开?再说了,一个礼拜之后要走,是她私底下决定下来的,他又不知情,怎么能让他在这个百忙之中的节骨眼上放下手中的一切,放下自己奄奄一息的母亲来陪自己呢?
猛然间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似乎刚才梦境的镜头是那样的熟悉。那种累的喘不上气的感觉,那种被梦中的苏洵拉着跑时的感觉,还有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为什么?为什么就像是知道自己要走了一样。梦里的一切就好像是对自己和苏洵现实生活中的一个写照。那些飘落的梧桐叶就像是某些人的面孔,一张张的从自己的身旁擦过,或明显或隐秘的关注着自己,还有那些若隐若现的溪水声,像是在暗示着什么,还有苏洵的眼神,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真实,太过清晰,让人不敢多想。
没错,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他在拉着自己往前走,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希望,又让自己失望尽管如此当他超自己招手的时候,她却还是没有一丝抵抗的能力朝他奔去。
或许以后就会像梦境中的那样,终究他还是会变得冰冷,为了将自己留在他的身边,以爱为名,将她死死的囚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不再去关心她是否健康,这样过开心与否,不会去担心她是不是厌倦了,即便她已经疲劳的快要窒息了,即便是她已经走不动了,想放弃了,他还是不会理睬,依旧按照自己的步伐,继续这么下去。
沈骜不断地摇着头,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她不要再想下去了,她也不敢再去想了,若真的是这样,那太恐怖了,她宁愿被骗,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留在这张鼓里,做个会说话的哑巴。
闭上眼睛,湿透了的衣服还贴在肌肤上,今天的天气真的是糟透了,看着窗外不停落下的雨滴,忍不住开始颤抖,好冷,倒不是因为下雨,也不是因为身上的衣服湿了,是因为心里空了,还有六天,还有一百四十四个小时,自己就要跟他告别了。
其实她不怎么愿意想起这个事情,但是这么一方小小的天地,只有她一个人,让她怎么分散注意力,怎么才能做到不去想。
现在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爱或者不爱,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舍不得?再怎么舍不得,能有什么用?他已经有了家庭,从前苏洵告诉她,其实跟皇甫珊结婚以后,根本碰都没有碰过她,只想利用这份名义上的夫妻关系,稳定下沈氏和皇甫家的局面,然后是在稳定局面之后,从中偷偷的收集有利于他自己的一切资源,最后将皇甫家插在沈氏的毒牙全部拔掉,随后将皇甫珊提出他苏家。
从这里看皇甫珊是这中间最无辜的一颗棋子,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老祖宗留下的话错不了。她再怎么无辜,毕竟被她这个恶毒的父亲给害死了,苏洵当初也是念在她毕竟是个女人,在这件事里也没有什么不对,便没有碰过她,两个人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刚开始沈骜听到这个消息表示很震惊,感觉吧,就算苏洵心里有了自己,不想碰任何女人,但是皇甫珊不是这么想的啊,况且很早以前就听人说起过,皇甫珊其实很中意苏洵。如今都成了夫妻,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又是这么的喜欢他,每天晚上都要在一张床上度过,哪怕苏洵对她没什么想法,也不见得她能安分守己不去勾搭他吧。
但是苏洵却告诉她,结婚的第一夜两人便分房睡了,还嘱咐皇甫珊,以后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不要去叨扰他了。都说夫字出头比天大,面对自己这样冰冷的丈夫,皇甫珊一个弱女子,还能做什么呢?只有乖乖的听他的话照办呗。
所以说,即便是家里有了别的的女人,苏洵也未曾在精神和肉体上都没有背叛过沈骜,这样来分析,沈骜能不感动吗?
可是这个冰山一样的男人却忽略了皇甫珊的潜力,一个乖巧温柔的贤内助,生生的被他逼成了深闺怨妇,原本什么心眼都没有的她,短短几天的时间进化成了骨灰级的心机高手。是啊,虎父无犬子,有这样的父亲,她再怎么善良,骨子里的基因多少还是带着邪恶的分子了。
况且这件事情,在台面上来讲毕竟是苏洵有错在先,再叫上他在她的面前完全不加以遮掩,就这么直白的告诉她“我在外面是有女人的,你别管我”这么想,那个女人能接受得了。皇甫珊那边又有林祥做撑腰的,加以三两下的煽风点火,当初洞房花烛夜定下的口头协议,早就被抛到哪里去都不晓得了。
更可悲的是,皇甫珊惊讶的发现,苏洵对自己始终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即便是知道了知道了自己在背后跟踪他,调查沈骜,也只不过是警告一下罢了。这不由的促使皇甫珊的胆子变得更加大了,抱着即便是我欺负她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心理,皇甫珊开始得寸进尺了。这时的苏洵却再一次的上了她的圈套,如今皇甫珊怀孕一说都已经闹到了沈骜这边。
她不是不怕他知道,相反,她到是巴不得他早点知道,自己这招离间计也能快点达成。如今沈骜已经答应她要离开了,再加上那支录音笔,那么苏洵在不久以后也会知道这么一事,到时候即便是他还不死心,鬼迷心窍的还是有心要追回沈骜,恐怕心灰意冷的沈骜也不愿意再回来了。到时候,怨她皇甫珊,那肯定是会怨的,但是她还是将他留住了不是吗?
以后的日子,只要对他加倍的呵护,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五年,哪怕十年,她都愿意,那时候,哪怕再没有感情,他应该也已经习惯她了,那么,那个时候还有谁能威胁她苏家少夫人的地位呢?
皇甫珊就这么细心的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天天在家里算着日子给沈骜订的机票,也早已安排妥当,就盼着那天早点到来,因为她还准备了一份更大的惊喜要送给她。此刻的皇甫珊正坐在沈慕澜的病床前,削着苹果,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这两天盘算的事,一个忍不住竟然笑出了声。
还好重症监护房里除了她没有别人,这两天,沈慕澜的病情也在不断的恶化,苏洵寸步不离的守在医院里,两天没合眼了,见皇甫珊来了,便借这个机会到临近的酒店里洗个澡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回来。
病床上的沈慕澜脸色蜡黄,眼廓深陷,显然已经是一副将死之人的面相了。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药,多了大小手术无数,如今看她这个样子,怕是好转不过来了。连最好的医生都说,癌细胞已经布边全身了,这场的手术只能为她拖延几个月的时间。
那么还有什么希望呢?但是话转回来说,其实沈慕澜死不死的对皇甫珊来讲,关系并不大,因为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她,而是,沈骜!长长的苹果皮在最后一刀落下之后,掉进了垃圾桶。她眼中含着笑,将苹果切成小块小块的,慢慢的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People will die, flower fade, seemingly valuable things in fact meaningless. Finally leave is an image, a blurry image, for our memories.
【人会死,花会谢,看似有价值的东西实际上毫无意义。最终留下的是一个影像,模糊的影像,供我们回忆。____皇甫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