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澜已经进入高度昏迷的状态了,苏洵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看,医生也不敢说什么,只好这么耗着。每天最贵的要往病房里送,最好的医生往病房里跑,沈慕澜却还是不见好转,依旧睡的死死的。苏洵自然不能放弃,虽然不是生母,但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不能不报。
沈骜没日没夜的坐等在窗前,往往一坐就是一阵夜,只有艾影去买馄饨回来的时候,才会起身挪一个位置,吃完馄饨继续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艾影也觉得有些无可奈何,这几天沈骜说自己胃不舒服,每天除了市里那叫小吃店的小馄饨,其他什么都不想吃,只得辛苦她两头来回的跑,一天跑上个好几趟。这几天沈骜也变得不爱说话了,知道一切继续到临走的前一天,她终于在半夜的时候,敲响了艾影的房门。
看着她深夜还没有睡着,而且衣着整齐,穿的也不是寻常日子里随意套的棉布长裙。艾影有些好奇,将她迎进了房间,到了一杯温水给她,问她有什么事。
沈骜接过茶水抱在手中,目光沉沉的看着杯中的阴影,像是极认真的想了很久一般,抿了抿唇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艾影:“我想麻烦你,现在带我去见苏洵一面。”
沈骜这一夜的一切在艾影的眼里是十分不寻常的,她收起温和的目光,定定的望着她,“你也知道的,私自带你离开这座教堂,是不被苏先生允许的。请沈小姐不要为难我!”
沈骜却劝不听,起身走向艾影,“那就先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同意。”从未见过沈骜这样的强行要求,艾影不再阻止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串数字。
背着光,沈骜的小手在袖子底下早已握成了拳头,这一天对她来说是最后一天了,若是就这么离开了,连苏洵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那也未免太遗憾了,她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可是苏洵这些天却忙着自己母亲的事,一直没有回来过。她等不住了,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和他见上一面,无论如何!
听着艾影讲完了几句简单的话,随即挂断了电话,沈骜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他现在在哪?他是怎么说的?让我去吗?”
艾影仍旧是定定的看着她,“沈小姐,苏先生同意了,让我现在收拾一下带你过去,他现在就去酒店安排好房间,等你过来。”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沈骜心里太了解不过了。苏洵和自己都是外冷内热的人,倘若两人中有一个人稍微强势一点,稍微热情一点,另一个就会完全招架不住。又一次利用苏洵的弱点,让他中招,“你收拾一下吧,我回房间等你。大半夜的,真的麻烦你了,小艾。”沈骜转身离开了艾影的房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这一夜沈骜穿着原本陪苏洵去法国的另一套衣服,是一套很有中国风味道的棉麻套装。
上身一件大红色真丝短褂,颗颗黑色盘扣做的是这样的精巧袖口和小立领上皆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花团锦簇的好不热闹。下身搭着一条黑色棉麻料子的曳地的灯笼长裤,裤脚边和腰部也像衣领和袖口边那样绣着同样的图案,只不过是用暗色系的线绣成的。脚上踩着一双上好的大红色绣花鞋,鞋头一对鸳鸯戏水绣的栩栩如生。
许久没有化过妆的她,今夜的脸上画着极其细致的妆,及腰的长发被盘成一个发髻斜斜的右耳后,苏洵送她的那支发簪就别在上面。此刻的她又回到了阁楼上,静静的坐在窗沿上,远远的望过去就像一个洋娃娃。
午夜十二点整,沈骜终于到了苏洵说的那家酒店,刚进门就看到苏洵坐在大堂里的背影,艾影跟在她的左侧,此时的苏洵正倚在皮椅上看着一沓厚厚的文件,看样子,最近他真的很忙,现在到了早该休息的时间却还在医院陪着沈慕澜,即便是现在是等着沈骜来这里休息了,却还不忘抽出时间来看这些文件。沈骜迈着轻轻的步子,慢慢的向苏洵的方向走过去。
她从身后一下子爬到了他的背上,他却并没有被吓到,好像已经感觉到了,除了沈骜没人敢这么对自己,贴着她的脸,笑了笑,随后印下了一个吻,这才将转过脸看看着沈骜。
摘下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收好手上的文件,对着身后的沈骜招了招手,意示她坐到自己身边来。沈骜抱着苏洵的脖子却怎么也不愿意松开,苏洵笑着问:“小坏蛋,你不松开我,你让我怎么起来抱你啊。”
沈骜哦了一声,乖乖的松开手,坐到他的身边。
两人身后的艾影,见这一架势,自己这枚亿千瓦时高温电灯泡也该退场了,就在她颔首想开口说自己先回去了的时候,却被苏洵拦下,“艾影,你就不回去,我也帮你开了一个房间,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吧。明天万一我要忙得话,你也能帮我把骜儿送回去。”
三个人在大堂里呆了没多久,便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领着沈骜进了房间,看着今晚的沈骜有些不一样,一抹笑意攀上了他的嘴角,“我的骜儿今天有些不一样呢。”说着,他关上房门一把将沈骜搂进怀里。
她枕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没有挣扎,没有不安,这个世界上,只有苏洵才能给她这么厚实的安全感。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今天晚上是最后一个两人相处的夜晚,她一定要好好珍惜。苏洵的怀抱很暖,听到他这样的话里带话的,沈骜笑了笑,问他:“怎么就不一样了?”
苏洵的唇瓣就贴在她的耳边,低低的笑压在喉咙处:“哪都不一样。”他将她转过来,面对面的看着她,“每天都不一样,每次看着你的时候,都觉得你不一样,好像比上一次看到的时候更美丽了,让我更加喜欢。”
苏洵不是一个会讲好听的话哄女孩子的人,这沈骜一向都知道,今夜却能破天荒的这样哄自己,估计是在心里谴责自己,太久没有去看她了。
在他的眼里一定是自己太久没有去看过沈骜了,以至于沈骜会这么想他,甚至跑来这里看自己。却不知道沈骜明天就要离开他了,也不知道今夜以后沈骜和他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这么残酷的一切沈骜现在却还拿微笑欺瞒着他,看他眼角含着满满的情意和笑意,她心里真的很难受。只愿明天以后,他不要责怪自己就好,若是爱不了,那恨着自己也是好的,至少也能记住自己,不会再转身之后立刻就将自己遗忘。
沈骜笑着没有说话,靠进苏洵的怀里,将头倚在他的肩上,小手绕过他的脖颈,轻轻的问他:“我穿这套衣服好看吗?”苏洵搂过她的腰,没有说话,静静的点了点头。她眼角里露出一抹笑意,带着婉转的声音,看起来是这样风情万种,搂着苏洵的力道紧了紧,她悠悠的开了口,继续道:“记住我今天的样子好吗?以后的日子里,可能我就不会再去穿它了。”
苏洵挑起她的下巴,“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明明你穿着它很好看啊!”
沈骜却像是毫不在意的看了自己一眼,风轻云淡的:“它的颜色太鲜艳了,不太适合我,穿在我身上总觉得好别扭,以后就不再想穿了。”
苏洵没有多问,依旧是静静的抱着她,任由她蜷缩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下接着一下,“好,好,好,不穿就不穿吧。反正我的骜儿啊,穿什么都好看。”今晚听艾影说沈骜这些天有些反常,怀疑她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如今看她今晚的举止像是真的有什么事马上要发生了一样。
但是整整一个晚上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沈骜就像以往一样,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寻常的不能在寻常,倒是沈骜今夜的欲望好像比平时都要强盛一切,要了还要,最后一脸满足倒在他的怀抱,最终苏洵太累了,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的他,先爬倒了。
沈骜将他搂在怀里,看着他在昏黄灯光下的眉目,嘴角忍不住提起满满的笑意,这样的苏洵,是她最喜欢的。如墨的眉,秀挺的鼻,合着的眼有着又长又密的睫毛,薄凉的唇带着一丝小小性格的味道。她情不自禁的攀到他的胸前在他的唇瓣上留下一个吻,泪却在这个时候流出,她连忙起身离开,怕泪滴到他的脸上,弄醒他。
却没想到,自己起身的那一刻,被睡梦中的苏洵,一把拖了回来,揉进怀里,还是那句话,“骜儿……乖,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她抬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痕,笑着看着他睡梦中的脸,点了点头,说“好!”
长夜漫漫,他抱着她,闭着双眼就像是抱着全世界,眉宇间写满了全是满足,而她,彻夜未眠,看着他睡梦中恬静的模样,眼神中只有不舍。
Eyes can see you want to see, ears will hear what you want to hear, but the heart can feel what is real.
【眼睛能看到你想看的,耳朵能看听到你想听的,但心能感受到什么是真的。____苏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