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顾小姐回来了，立即向我通报一声。若天黑了她还未回来，也要通报。”
门房虽然不解自家主子为何突然这般吩咐，但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我看哪，就是主子和顾小姐闹别扭了，才怕顾小姐一气之下跑了吧。”
“会吗？”他们主子可是出了名的冷静聪明，也会有这样的困扰吗？
“一定是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表小姐可是十分喜爱我们家主子呢。瞧主子待表小姐百般维护，估摸着这府里的下一任女主人非她不可了。”
“嚼什么舌根呢。主子吩咐了，你们只管照做便是。”
“是，曲总管。”
秦淮待在祠堂内，一连待了半个时辰，才从里面出来。甫出来，进了书房，就听闻随侍来报，一则是为了顾雪倾已经回府一事，二则是为了洛华来访一事。
“请洛公子进来吧。”
虽然洛华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争取得来的，但既然他投入了自己门下，在官途上也算是自己的门生，总要照看一些的。再说，洛华是可造之材，即使他日他离开，洛华也一定能有展露锋芒的机会，算是一个能够为民请命的好官儿，为此，秦淮就乐意给他一些方便，提点他一些。
“秦大人。春狩的比试劳您提点，后来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紧迫，学生没能立即登门拜访，如今只好前来致歉。”
秦淮摆摆手，“你能入仕那是你的本事，与我何干，秦某在此事上可什么也没做，这话儿，可不能随意乱说的。否则，若被一些有心人听去了，少不得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过，既然你敬我至此，秦某便大言不惭的为你提点两句。我想你也看得清楚了，晋王是没有称帝的心的，所以你投到了太子这边，可如今局势紧张，太子又岂会轻易信任你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小伙儿，因而你便改弦易辙投到我的门下，这倒也没什么。只是，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京中做官，这与我的心愿背离。你若要长久的在官途上走下去，还得得到太子的信任不可。如今，丞相看来是要将晋王推上帝位，而晋王妃又身怀有孕，这其中的利弊，我想以你的通透，大概也能看的出来。今儿丞相打了太子一个措手不及，算是当众打了太子的脸面。而皇上估摸着也对太子近来的频频动作心生不悦，继而顺水推舟，顺应了丞相这个心腹大臣的心愿。你若坚持投到我的门下，可就要对上丞相了，丞相为官数十载，深得皇上宠信，自然是有能耐有手段的，再说，这丞相积累下来的人脉与众臣对他的礼让，也是他的资本，你这样一个甫入仕的小官儿，若是一个弄不好，轻易便在他那里栽了跟头，你这想要飞黄腾达的心愿大概也就不成了，说不准儿还会丢了性命。不过，此时你若向丞相投诚，即便他现下还不能信任你，可凭你的机灵，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在他面前展露锋芒，渐渐博得他的信任。我只是提点你几句，该如何抉择，你当自己做主儿。如今，一切都来得及，太子没把你放在心上，你也尚未替太子效劳过，此事只在你我之间，而我断然是不会为难于你的。秦某虽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但还是有些信用的，你可以相信。”
“谢谢恩师提点，但洛华对此心中有数，并且仰慕恩师已久，如今既然决定投到恩师门下，自然不会反悔。洛华知道恩师也是为洛华好，但洛华心意已决，还请恩师多加提点。还有一点，恩师说错了。”他微微一笑，那如玉的俊颜如花儿一般绚丽夺目，很是能够吸引人的心神。“若不是对恩师仰慕已久，或许洛华会直接向当今圣上投诚，而非太子。太子固然前景光明，可如今的天下，却还是当今圣上的，而当今圣上也非昏庸之主，十分圣明，于一个甫入仕的新人来说，皇上才是最佳的靠山。”
秦淮一怔，继而回过神来。“晋王是什么人你也是知道的，此人一生难求得心愿，喜爱追求刺激的人或物，真正是放荡不羁的人物。这样的人，是找不到他的弱点的，只因他对什么都不在乎，当你是他相中的猎物时，你只能打败他才能脱身。而这般男子，意志是十分坚定的，若非他所愿，别人强塞的他是绝不会接受的。丞相的算盘固然打得很好，可若晋王本人都抗拒此事，丞相便等同于同时与晋王和太子二人为敌，这样一来，即便是老练的丞相，也是落于下风的。我看丞相不会再犹豫了，他得趁着晋王不在京中，将太子除去，唯有如此，他的心愿才有可能实现。若是晋王回来了，他的希望便十分渺茫了。”
“学生明白。事到如今，皇上也不是瞎眼的，若丞相当真行动起来，皇上也不会袖手旁观，宠信是一回事儿，可有人打着大兴的主意儿，皇上便不能不狠下心来清理门户了。丞相在此时是不会愿意正面得罪皇上的，如此境况，于我们而言十分有利。可，若太子那里出了意外，真让丞相弄了个把柄来，即便是皇帝，也不得不废黜太子，以保圣贤之明。昔日的那些个皇子，不都是这样没了的？皇上纵然怨叹他们不争气，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自然不会想对他们下手，只是不让他们插手朝堂，让他们安安分分的享有一世荣华罢了。可，当那些证据一一摆在跟前的时候，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即便皇上心有不甘，却还是不得不这么做。”
“你知道便好。正因为如此，太子那儿，要特别小心注意，万万不能出现一点差错，否则，太子若倒了，其他大臣再如何支持他也是枉然。”
皇上这样的性格，与先皇相差甚远，若是先皇，绝不容忍任何人去挑衅他的皇权，即便世人对先皇评价不是很好，但只有真正在帝都做官，亲眼见证了这些风风雨雨的人，才知道先皇是怎样一个果决狠辣的人，而今皇上并没有那般狂放不羁的风采，对于一些台面下的事情诸多隐忍，虽然博得圣贤之名，在权力之争当中，却是极为不利的。好在当今圣上还算有些本事儿，否则这皇位哪里轮得到他坐的这样久。
“秦爷，褚三公子求见。”
秦淮朝洛华投去一瞥，白皙而骨节分明的食指在桌案上敲了几下，很有规律，声音清脆，像是什么乐曲的前奏。
“请他进来。”
“褚三公子乃是前任大将军的庶子，如今在府上做客，一心入仕，我想你与他大概很合得来。将来我若不在京中了，兴许你们两个能够联手将朝堂改头换面，也能联手扶持皇帝。今儿先引荐你们彼此，若合得来倒不妨多交个朋友。”
“洛华明白了。”
很快，褚行远便被引了进来，书房的门很快又合上。这房中的变化，不过是多了一个人罢了。
“秦爷。不知你有客人，冒昧前来打扰，还望见谅。”
“无妨。若是不便，自然不会在这等时候唤你进来。先坐吧，有什么事可以慢慢道来，不必着急。今儿这般，也是想介绍你们彼此认识。褚三儿，此乃春狩中脱颖而出的洛华洛公子，如今在刑部任职。不论你们将来抉择如何，我也不过是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只觉得你们若能相交，定然是朝廷之幸。”
洛华先是微微一笑，“久仰褚三公子大名，没想到今日能够见到本尊，实乃洛华的荣幸。如今我拜在秦大人门下，想来将来会有很多机会与褚三公子打交道才是。”
褚行远的神色虽然不若洛华那般灿烂明媚，却也松缓了一些。
“由此可见，洛公子果真是个妙人儿，难怪能够在春狩中脱颖而出，还能得到秦爷赏识，要知道，秦爷手下能人异士甚多，可这徒弟，你却是第一个。”
“好了，你们小辈儿的事儿，我也不便插手，将来无论如何，端看你们自个儿如何抉择，秦某是不敢邀功的。想来褚三儿今日特地到此来找我，必是有事儿要商量。洛华你且回去吧，你的心意秦某也是知道了，如今你既然拜在我的门下，秦某也只能惭愧的顶着这恩师的名义提点你一下。不过，我是不管他人做法的，要如何做，还得你自己掂量个清楚明白。你们都是要在官途上长久的走下去的，若遇到利益冲突的事儿，只管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便是，秦某不会怨你们的。年轻人也该有表现的机会，无可指摘。”
“多谢恩师教导。洛华告辞。”
秦淮点点头，吩咐门外的随侍送他出去。书房内还有一人，他这个做主人的在此时不便离开，自然不能相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