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母女俩都避免提起,但都明显消瘦。这天,郭蓉一早就来了,打扫办公室,整理资料文件,召集三个组长谈话,组织早会。
又一头钻进了厨房。
忙得不亦乐乎。
这段时间,罗歆都没来上班,今天刚好和大家一起吃中饭。和所有的餐饮业一样,下午茶也包吃包住。
住。
自然是以每月把租房补贴。
发在各自工资里的形式。
吃呢,也就是二顿,早餐自己解决,中餐,下午二点,晚餐,晚上八点,中晚餐都是轮班换吃,如果你恰逢休息或请假,不补不退。
刚端起碗。
那三组长凑了过来。
有些紧张的低声到。
“快做准备,郭蓉要辞职。”罗歆一怔。虽然一直想着这事儿,也做了些准备,可在这节骨眼儿上辞职,却是她和老妈没料到的。
“为什么?”
“她的店,明天试营业,就在对面。”
罗歆吃一了惊:“明天?”
郭蓉的店铺就在对面,这罗歆知道。可这几天忙于治丧,没时间和精力过问,没想到试营业就在明天。这让她有些恼怒。
“怎么不早说?”
三组长为难的停停。
罗歆烦躁的摆摆手。
因为,她想起了自己这几天正忙忙碌碌,店里很少来,不能怪卧底哦。郭蓉辞职,老妈嘴上虽然漫不经心,可游弋不定的眼神,却透露了她内心的烦闷。
很明显。
罗歆虽然表现不俗。
却也是正在成长期。
离她单独撑起这个店,还有些距离。郭蓉这一辞职,所有的大小事务,就得全压在罗歆身上,她行吗?
即便行。
也危险。
这是因为。
董局和张处虽然仍然沉默,视若无睹,可母女俩都明白,这事儿远远还没了结。你能让老年丧子的老俩口,一下完全忘掉爱子的面影和气息吗?
当然不能!
这就需要不断的安慰和劝藉。
其中,唯被救者的感恩和慰藉,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所以,老妈依据这一逻辑推理和自己判断,作出了女儿必须每间隔几天,就到罗家去看看劝劝的重大决定。
明天。
正是罗歆到“董家去看看劝劝”的第一次。
如此,本就忐忑不安的罗歆,怎么不更加烦乱?
郭蓉过来了,友好的挤挤罗歆:“插一个。”罗歆也就往一边挤挤:“欢迎插队!蓉蓉,都准备好了?”
郭蓉点头。
“都准备好了,下午生意一定不错。”
“我是说,”
罗歆抬抬头,下颌朝走廊对面甩甩:“明天试开业!”“嗯。”小丫头好似有些尴尬,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罗歆舀一勺子饭菜。
喂到她嘴巴。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
拜托,要走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还是朋友呢。”郭蓉笑了,神秘到:“进了经理室再说。”还特地瞅瞅一边的三组长。
饭后。
二女孩儿进了经理室。
罗歆一进门,就楞楞。
里面坐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年轻女孩儿,望着自己笑呢:“歆歆,你好!”“你是谁呀?来应聘的?”
罗歆指指门外。
“请到外面稍等行吗?我和郭领班谈点事情。”
郭蓉接嘴。
“是我让她进来的,好啦,歆歆,你先看看这个。”罗歆顺手接过,原来是张简历……看完,罗歆瞪大了眼睛,瞧着微笑不语的女孩儿。
“你叫袁莉,在三个外企茶餐厅都担任过领班?
看不出哦。
这么年轻?”
袁莉和郭蓉都笑,罗歆纳闷到:“你们笑什么?你俩原来认识?”郭蓉笑而不答,袁莉说:“歆歆,我大你五岁呢。还有,我先认识另一个人,然后认识了你,最后才是郭蓉。
罗老板。
不想知道这人是谁吗?”
“古典朱朱?”
摇头。“才女管玲?”摇头。“那,”“他叫董晓碗!”话音未落,罗歆脸色大变,惊愕的瞧着袁莉,说不出话来。
郭蓉上来。
轻轻扶住她。
“歆歆,多保重。你再仔仔细细瞧瞧,真没认出她是谁?”
罗歆忍住伤感,细细看去,哦的声叫到:“你?你是那个疯,”袁莉微笑着点头:“谢谢你认出了我,我就是怜儿的妈妈。
谢谢你和董晓碗。
让我们母女团圆。
真的,我决定参加下午茶的工作,用自己的技能和真诚,好好报答你和晓碗大哥。”
郭蓉搂搂罗歆:“我明天就走了,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我总觉得,人们说什么商场如战场,非要分个敌我,拚得你死我活,是错误倾向,尽管我以前也曾这么认为。”
她望望袁莉。
“是怜儿妈妈找到了经理室。
通过恳切倾谈,帮助了我。
原本我出了高价钱,想挖她到我的店工作,可她直是摇头。后来我明白了,她是报恩来的呵!”亲亲罗歆脸蛋。
“祝贺你歆歆。
愿你和袁姐好好合作。
打造百年茶餐厅品牌。
我们呢,我相信不会是敌人,而是公平竞争的对手和伙伴。”罗歆的眼眶,变得湿润,也真诚的亲亲郭蓉脸蛋。
“谢谢!蓉蓉。
真的谢谢你。
你教会了我许多,我们一定是好朋友,好竞争伙伴。”
手一挽,挽住了袁莉,鸣咽到:“袁姐,谢谢!明天,鸣,明天,我们,一起去,去看,鸣!”三女孩儿抱在了一起……
董府。
一切那么安静。
一切那么熟悉。
唯与众不同的,是客厅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放大的董晓碗警服像;深墨色的警服,锃亮亮的警牌,笔直高挺的鼻梁,宽泛的额头,明亮的眼睛和微笑的脸庞。
全神贯注的看着来人。
仿佛在说。
“你好!我是董晓碗,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一顶崭新的警帽,端端正正放在像片正中,警徽闪闪,光亮如新……胳膊肘儿上扎着站白花的小保姆,敌意的瞧着罗歆:“你找谁?”
“甜甜。
我是罗歆。
伯父伯母在家吗?”
“我不认识你。”甜甜退后一步,就欲关门,可袁莉微笑着问:“甜甜,我们能进来吗?”甜甜一楞:“你是?哦,你是怜儿的妈妈哩。”
小保姆认出了袁莉。
兴奋的重新打开了大门。
“袁姐姐,请进吧,董局和张处都在呢。”
袁莉跨了进去,罗歆紧紧跟在后面,小保姆轻蔑的哼哼,到底没说出什么,只是很响亮地关上了防盗门。
大卧室。
市广电局长和组织处长。
一个坐在床沿,一个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像两座雕像。
风从窗外吹进,夹带着青草和花香,软白的阳光,呈斜扇形懒洋洋的散落,可以清楚的睃到,细微的灰土在光亮中飘浮……
“伯父!伯母!”
袁莉扑了过去。
“我来看你们了。”一下抱住了俩老人,好一阵才分开。
这其间,罗歆尴尬的站着,想哭,想笑,更想抽身逃跑。虽然早有预料和心理准备,可她也没想到,对方会让自己如此难堪。
罗歆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即或董晓碗为了救我而牺牲,这也不是我的过错。
更何况,我和他毕竟还有过感情。
“谢谢!谢谢你小袁。”好几天了,可张处长的眼睛依然红肿,她拉着袁莉的双手,压着悲痛轻轻说:“你好,怜儿好,我们就放心了。”
罗歆趁机说。
“伯父,伯母。
袁姐现在下午茶餐厅工作,我们是很好的姐妹,请你和董局放心,我们一定,”
“你爸爸,妈妈还好吗?”组织处长并不看她,仍亲热的拉着袁莉的双手,这让罗歆嫉火直冒,可不好发作,只得压着烦闷说回答。
“还好,他们让我带问你俩老人家好。”
“谢谢!”
张处长的眼睛,看住了罗歆。
“请代问你爸妈好,请转告,晓碗的牺牲,与你们无关,不要为此多心,我们二家仍是好朋友,常来常往的。”
可是。
罗歆却分明听出了。
这些客套话里,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与淡漠。
回家后,罗歆如实给老妈告之。老妈一反常态,看看女儿,冷笑到:“他死了,你还活着,是不是最好你也死了,彼此扯平,互不亏欠,四大皆空啊?”
罗歆毛骨悚然。
恐怖的看着老妈。
老妈阴沉着脸。
好半天。才又说到:“罗歆,你的失败是早注定了的,生在我们这种官宦之家,原本就不该有门户相对的奢求;是****着你这样做的,妈做错了,我向你道歉。”
“妈妈!”
罗歆抱住了老妈。
“我性急。
考虑事情不周到,又专横,还有一些坏毛病,这些不好的基因和习惯,如果是做朋友,对方可以容忍;可要做儿女亲家,基本很难。
因此。
有其母必有其女。
他们这样对待和嫌弃你,其实早有预谋;晓碗的牺牲,只是根导火线而己。”
“妈妈!”罗歆听得似懂非懂,晕头转向:“你的意思是?”“不要对自己期望过高,期望越高,跌得越疼。人家俩口子给我们母女俩,上了一常生动的唯物辩证法大课。”
老妈抚抚女儿头发。
“管好你的下午茶。
当好你的罗老板。
如果有合适和心仪的对象,不管对方家庭如何?只要二人真心相爱,也就可以了。只是我明白得太晚,还让你跟着受拖累。”
罗歆紧紧抱着母亲。
鸣咽到。
“不,妈妈,全是我的错。
我是你的女儿,可我太任性,太不懂事,现在明白过来,己经悔之晚矣。男友,我是不想再找了;如果必须找,对方就必须是又一个董晓碗。
不止要像他的人。
而且要像他的性格,脾气和英勇精神。
差一点,就不行,我宁愿意一辈子单身。”
老妈双手一拍,大放悲声:“千个不如先个!歆歆啊,我就猜到你会这样做。可是,我必须告诉你,爱情没有参照物,董晓碗不是唯一。如果你处处以他去衡量和比对,你这一辈子注定没有幸福。”
“妈,别说了。”
罗歆止住了老妈的嚎啕。
“即或这样,我也无悔。
董晓碗为了我而牺牲,好歹我还活着,如果连这点也做不到,不蒂于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多年后,罗歆己从大龄剩女,迈进中年老处女行列。
在爸妈的操心焦虑下。
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
有幸结识了各方面都酷似董晓碗。
野战军副团级转业军人,一个二度离异的区武装部长,才结成秦晋之好,了却了爸妈一厢心愿,自是后话,不提。
和老妈聊完话后。
罗歆进了自己卧室。
站在过里。
纵观一溜儿九间房屋,罗歆有一种恍若幻梦的感觉。记得董晓碗陪其爸妈来打麻将时,自己曾带着他挨房间的看过。
看到最后那间。
董晓碗哈哈大笑。
乐不可支
“啊哈哈!如果小俩口吵嘴,男方要分开单独睡?你老妈人精鬼怪,处处按照自己的设想,策划设计。安知人与人不同,哪能同一规律,一同视之?”
斯人己去。
话语犹在。
回眸低首,唯有寒风吹过,一屋寂寥。
“歆歆。”“小小,进来,快进来。”罗歆从床上坐起,拍拍床沿:“坐下,这几天一直没空,你看到甜甜没啊?”
小小没坐。
而是双手背在身后。
靠墙很随便的站着。
“看到哩,甜甜不高兴你哩。”小小鬼精,先把罗歆最想知道的,告诉了她:“还说今天把你关在了门外,是你赖着脸皮,跟着那个袁莉进去的。”
罗歆没生气。
只是好奇到。
“我没得罪她呀,难道她还记得那二朵红玫瑰?”
小小瘪瘪嘴巴:“那才不是哩,甜甜没这么小气。她是嫌你克死了她的董哥,是董哥的克星和扫帚星。”
罗歆咧咧嘴。
这早在她的意料中。
并不感到意外。
现在,她最关心的是董局和张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晓碗的爸妈,会怎么说呢?总不会赞成甜甜的看法吧?”
“那才不是哩。
我听甜甜说。
董局和张处嫌你家又不是没有钱,还贪小便宜?
张处还说,这是一个女孩儿最坏和最不能饶恕的缺点。就这一点,你也配不上董晓碗,不能当董家的儿媳妇。”
罗歆听了面无表情。
欲哭无泪。
后悔莫及。
这才真正弄明白了,老俩口为什么态度大变的真正原因。原来,过去那见了自己就笑眯眯的亲切样,全是假装的……
小小出去后。
感到身心俱疲惫不堪罗歆。
就倒在了床上,昏昏欲睡。
一会儿,董晓碗来了,替她轻轻盖上被子,还怜爱地在她肩上拍拍:“歆歆,这样睡会着凉的。你不是当老板了么?
当了老板还这么粗心?
自己不爱惜自己?
不爱惜自己的人,就不会爱惜别人,你要注意呢。”
“晓碗,你到哪儿去了。”罗歆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咕嘟咕噜:“给我倒杯水。”咕嘟咕噜!“来,喝吧。”
董晓碗轻轻扶起罗歆的粉颈。
把水杯喂到她嘴巴。
“嗯,喝吧。
慢点慢点,歆歆呀,我马上要出差。可能长一点,你等着我。”董晓碗慢慢远去了,一串冰冷的泪花绽出,在粉红的枕边,摇摇曳曳。
梦中的罗歆。
满面泪水。
轻轻啜泣……
有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哦,是老爸老妈:“噢,真抓啦?”“抓了!赵主本是色中饿鬼转世,楚秘本是狐狸精下凡,干柴遇烈火,蓬!二人正云雨呢,眼线报了警。
公安破门而入。
莫说,你这个调虎离山计。
出得好。”
“罗局呀,这算什么?真本事不在一天忙忙碌碌,好好想想吧。”“好!行了,服啦!走吧,好像歆歆在房里睡觉?”
“让她听听更好。
青出于蓝胜于蓝!
迟早她比我更强!”
南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