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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赌气(一)

从知道自己在意她的那刻起,萧陌就知道他不可以把这份感情流露出来。他比她大了整整十二,万一有一天,她腻了他怎么办?她的感情像一片白纸,而他的,早就糟的一塌糊涂……偏偏她又是那么年轻美好,充满活力和激情,像致命的罂粟一样,处处吸引他,让他难以控制自己……

吴辰在病房里陪了何梓沐一会儿,催他回去开会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今天太忙了,我晚会儿来接你回家。”吴辰站起来,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一脸宠溺。何梓沐心头微微一颤,她小时候,吴辰就很喜欢揉她的头发,会这么笑着看她。她终于明白了夹杂在亲情里的爱情,是那么艰难。

何梓沐没说话,轻轻点点头。吴辰见她这样子,自己何尝不难受!

一个人呆着的时候,眼泪就不自觉的往下掉,逐渐将怀里的乳白色的被子晕染了一大片水渍。何梓沐哭累了,躺下来看着软管中的药水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

门口突然响起了细微的转动声,何梓沐以为是吴辰又回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她赶紧把脸侧到另一边,半埋在被子里。

萧陌其实并没有离开,他很想见她一面,知道她好不好。所以看见吴辰的车离开后,他在病房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进来。看到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萧陌松了一口气。她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眼皮和鼻头都是红红的,刚刚又哭了吧……萧陌突然觉得很无力,经过那次的事后,他本以为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害怕了,可偏偏又要他遇见她,是上天觉得他不该有幸福么,所以才这么折磨他?

何梓沐知道有人站在她床边,如果是吴辰的话,他应该会叫她的,可那人给她的感觉又不像是吴辰,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又不说话,也不像是小偷啊……她不敢睁眼,硬撑着让自己看上去像是睡熟了的。装睡,很难呢。

傍晚夕阳从窗帘的缝隙中透了进来,映在何梓沐的脸上,让她整个人显得安静又美好,细白的皮肤,不算精致但很耐看的五官,微微皱起的眉头,紧抿的红唇,让她看起来有些像古典油画中的女子,柔美、细腻。萧陌喜欢看她惊慌失措的窘态,也喜欢看她独自偷乐的娇羞,一点也不想看她哭,也不想让她皱眉,因为他会难过。几乎是无意识的,萧陌伸出手想抚平她的眉结,当修长的手指遮住照在她脸上的阳光,投下一片阴影时,她的睫毛颤动起来。

“她没睡着?!”萧陌一慌,像被抓住做坏事的人一样,俊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他缓缓将手收回来,给她掖了掖被子,转身离开。

在把可能会出现在她病房里的人都想了一遍后,何梓沐有些隐隐期待,会是他么?当那片阴影投在她脸上的时候,何梓沐差点哭出来,她闻见他衣袖间那阵独有的清爽,是萧陌,真的是萧陌!他心里,或许是有她的!她很紧张,直到脸上的阴影撤去,阳光重新照在她脸上。她听见萧陌的脚步声远去,然后是房门落锁的声音。

输完水后,何梓沐不顾医生反对,坚持出院。医生拗不过她,给她开了药,再三叮嘱她如果发烧了就赶紧就医,才放她离开。她没去吴辰家,给叶依若发了条短信,说自己近段时间会很忙,就不去家里吃住了。

出院当晚,何梓沐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翻去地睡不着,鼻子堵地很,连带着脑袋也昏沉。跟萧陌的过往像放电影似的一幕幕从她脑海里滑过。她不甘心!几乎是期望又绝望地编辑着短信:“你记不记得那天在缆车上,我跟你说过我看的第一本外国小说是《简爱》?一直想问你,你觉得……简爱和罗切斯特相配么?”

这次发给萧陌的短信,又像是她第一次给她发短信那样,等了很久,一直到天色大亮,都没有收到回复。只是这次不同,是真的是石沉大海了......

不知道是如何上完一天的课,原来魂不守舍是这样的感觉。何梓沐觉得自己的心被凿除一个深不见底的坑,仿佛永远都没办法填满了。喜欢一个人,要么是甜到腻心,要么痛到钻心。

何梓沐心烦意乱,下了班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林语打电话。

“如果……算了,你还是放弃他吧……他或许喜欢你,可还不够爱上你吧……”林语听完何梓沐呜呜咽咽、断断续续的倾诉后,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出自己的看法。

几乎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何梓沐一直不想承认的,如今被林语说出来。她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怒意、委屈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你呢?你真的有你想的那么喜欢他么?我记得咱俩在一起上学那会儿,被你瞄上的男生可不少啊~几乎是几个星期换一个的~”林语知道电话这头的何梓沐翻腾的怒气,赶忙出声开起玩笑,虽然并没有达到效果……

上学那会儿,哪个女生都会有欣赏的男生吧~不过何梓沐似乎对他们的任何一个有过像是对萧陌这样强烈的感情起伏。他们中的一些,也有向何梓沐表白的,也有穷追不舍的,可何梓沐从没有答应过……萧陌对她来说,真的不一样……

“达令~我这边来事了,咱们改天聊~你以前不常说‘忘掉一段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展开一段新的恋情’现在这句话还你,试试啊~指不定有用呢~”

“等~喂?”

“嘟嘟嘟嘟……”

林语末了的那句话,是何梓沐在曾经年轻不懂事的高中时代,看班上一个失恋的女同学一个人哭的很可怜,她巴巴儿地跑过去安慰人家,以一脸“我是专业的”的自信,劝了那女生一下午~她还记得,当她大言不惭的说出那句“忘掉一段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时,林语在边儿上面色尴尬地抽了抽嘴角,何梓沐分明是个只有理论,没有实践的恋爱方面的“赵括”!

何梓沐无语地捧着手机,“还不如找点吃的,化悲愤为食欲!”林语该记得没记住,不该记得一个都没忘!奇葩的记性……

“姑娘,你一个人吃?”麻辣烫店的老板端着何梓沐递过来的菜盆,有些惊讶。这盆子里的菜,都快溢出来了!

“是啊,我一个人吃,有问题?”何梓沐嘴一撇,“老板,麻烦要个微辣的汤底。”

“这……会不会太多了?”老板硬着头皮再次问道。这年头的小姑娘都打着“吃货”的幌子,实际上吃不了多少,今天不会遇上个真“吃货”吧……老板掂了掂手里的菜盆,还真不轻~

“不多,你煮吧,吃不完大不了我打包!”何梓沐腰板儿一挺,扬着下巴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

生气中的人,都是不理智的,尤其是生气中的女人,还是单方面失恋的女人!可当老板亲自端着那超大号的碗盛着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放到她桌子上时,何梓沐心虚了,她再能吃,也真的吃不了这么多……但何梓沐面儿上依旧风轻云淡的,在老板质疑的眼神中,淡定地把那超大碗麻辣烫挪到自己面前~谁让她死要面子的!!!早知道就该听老板的话,放回去一点…...或许该多放回去一点……

挑了一筷子金针菇吹凉了正打算往嘴里放时,来了电话。

“喂?”

“梓沐,是我,杜邵泽。”

何梓沐瞬间懵逼了,自己好像没有给他电话吧……转念一想,这估计是吴辰的杰作!何梓沐顿时有些牙痒痒!

“哦,怎么了?有事么?”何梓沐极力绷住自己的怒气。

“你今天下午课少,这会儿应该下班了吧,我发现了一家好吃的店,正好有券,明天过期……”杜邵泽在电话那头显得小心翼翼的。

很好,自己的课表也被吴辰给卖了!

“是啊,我已经下课了,这会儿在莲花区商业中心的‘李大叔麻辣烫’这里吃东西,刚点好,你要不要来?”伸手不打笑脸人,何梓沐一直退让,不代表她在欲拒还迎,有些人,还是该给个明确的警示!想到这儿,何梓沐勾起一抹坏笑,声音甜甜的。

杜邵泽简直受宠若惊,一连几句“好好好”,让何梓沐稍等一下,他马上到。

“老板~”何梓沐朝吧台招招手,“能不能给我这份加些辣椒,要变态辣!”

老板端着超大号碗的手一抖,这姑娘今儿是怎么了……没敢多问,老板把碗端回吧台,毫不吝啬地往里面放一勺又一勺的辣椒油......

那碗重新加了辣的麻辣烫,何梓沐不敢把它放到自己面前,就算是放到桌子正中间,她也能闻见那直冲鼻子的辣味儿……

杜邵泽说的“马上”果真很快。十分钟后,何梓沐就看见进了店站在门口张望的杜邵泽。当他的目光扫视一圈,终于落在她身上时,何梓沐脸上笑意灿烂,眼睛里却满是捉弄人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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