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的动作顿了顿，她抬手轻轻拍了拍颜嫣的后背，缓缓道：“皇上金口玉言，如覆水难收。”
“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颜嫣瞪大了双眼，眼神里面尽是不可思议。
颜卿的眸子里很平淡，只不过是一层薄冰掩盖了下面的悲痛，她的语调毫无起伏，“父亲既然已经和皇上说好，皇上也作出承诺会善待你，你又何必再来求我帮你？”
“大姐，难道你也同意我进宫？难道你就忍心？”颜嫣迟疑地问出口，一双充血的眼睛瞪得直直的，黑漆漆的眼珠毫不转动，悲伤慢慢从中溢出来。
颜卿的手离开了她的后背，她捂着嘴咳了咳，虚弱地说道：“你以为太后就有权利改变皇上的决定吗？你实在是太高看你的大姐了。我说来说去不过也就是深宫妇人一个。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利。”
“大姐，我知道只要你替我向皇上求情，皇上一定会应允的。”颜嫣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晶莹的泪水一直在里面打转，她现在不过是在强忍着。
颜卿的蛾眉紧皱在一起，她的耳边蓦然回响起了刚才颜嫣跪在寝殿门口的咆哮，她的这个妹妹真的是有把她放在眼里吗？
见颜卿出神，颜嫣忙扯住她的手臂晃了晃，“大姐，你忍心看着我跟你一样成为深宫妇人吗？皇上他那么在乎你，只要是你的意见，他一定会同意的。为什么你就不能为了我去试试？”
“什么叫皇上在乎哀家？”颜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自称，她的神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一种淡淡的疏远感开始蔓延。
只可惜此时的颜嫣并未去注意这些，她反倒是悄悄地说道：“大姐，皇上喜好你的事人尽皆知，只不过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罢了。皇上既然对你有意，那对于你提的每一个要求自然也会同意。大姐，你就帮帮我吧，我只想跟舒哥哥在一起。”
其实对于前面的一番话，颜卿都觉得没什么，直到听见颜嫣提起舒弦，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心底竟然有些翻江倒海，那是怒火！
她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平缓，“二妹，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和舒大人是什么时候向彼此表明心意的？”她的重点是在后面，她要看她自己到底傻了多久。
“很久很久以前，差不多就是在大姐被先帝选进宫的时候。”提起这事，颜嫣的脸上浮现出了害羞的酡红，眼神里闪烁着女儿家的娇羞。
在她进宫的时候？！颜卿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整个人都怔住了，她都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她好傻，真的好傻！舒弦早就和颜嫣互明心意，而她却像个白痴，还一直傻乎乎地喜好着他，喜欢到现在。
“大姐，怎么了？当初你还没进宫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喜欢舒哥哥呢？直到你毫无怨言进宫之后，我才明白是我误会了你。”颜嫣说这话的时候有隐隐的自责，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颜卿逐渐变得铁青的脸色。
“咳咳！”不知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因为笑自己傻，颜卿捂住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脸色从铁青转到苍白。
而颜嫣还继续说道：“听舒哥哥说，他今RB来是要带我去参加舒伯母的生辰宴的，届时便会宣布我们二人即将成亲的消息，只是没想到中间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直到这时，颜卿才缓缓将眼神转到了一旁保持缄默的舒弦身上，她的嘴角扬着一抹苍白而又憔悴的浅笑，而他则是尴尬地牵扯了一下嘴角。
对于颜嫣，他也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
说了这么多，最后还是言归正传。
颜嫣再次问道：“大姐，你到底能不能替我和舒哥哥向皇上求情？难道你们真的要棒打鸳鸯吗？”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颜卿。
颜卿心里只感到悲凉，她的唇角牵扯出一抹苦笑，安静了半晌，她终究还是摇摇头。
原来自己说了这么久都是在做无用功，颜嫣的泪水再次决堤，她的双手死死地攥紧面前的锦被，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大姐真的帮不了我和舒哥哥？”
这几个字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对不起。”不管心里有多痛，颜卿还是首先开口说了这三个字。
舒弦心里的愧疚也为之加重，他低着头，身侧的两只手死死地攥成拳头。颜嫣自嘲地笑着离开床榻，在几步远的时候站定，摇晃着身子跪下去，十分隆重地跪拜道：“还请太后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多指教。”
颜卿闭了闭眼，不再说话。
玉沁上前道：“太后需要休息，舒大人和颜二小姐还请退下。”
至始至终，舒弦都没说过一句话，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他也不敢去看颜卿，似乎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眼底深深的悲伤。
出了凤鸣宫，颜嫣的泪水更加肆意汹涌，她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舒弦则是在后面紧步跟着，虽然他有些心不在焉，但他还是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颜嫣身上，就是生怕她会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
陆陆续续走过的宫人都不禁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他们二人，大家心里都很好奇，不过对于刚刚在凤鸣宫发生的事，大家也都是略有耳闻，只不过现在不敢交谈。
暮色渐沉，舒辰氏的生辰宴就是在舒府里举办，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走在这里汇聚，大家举杯畅饮，有说有笑，舒辰氏虽然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但她的心里感觉到一阵阵的不安。
“璃儿，你说弦儿怎么还不回来？我这心里着实是慌得很。”
“再等等。”辰璃的表情倒是很平静，没有一丝的波澜起伏。
流云驾着马车往舒家赶，车厢里的二人相顾无言，唯有颜嫣的抽泣声，她的一双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看样子是没办法再出去见人了。
于是她沙哑着说道：“我要回颜家。”现在的她又怎么适合再去舒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