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妃赶紧抱了萧琰去哄,一边骂道:“你吼什么?吓着他怎么办?他让你教,你就教他点儿怎么了?他出生时你就不要他,长这么大你不管他,他到底是你儿子,还是你仇敌?有你这样做父王的吗?”太妃越说越气,眼泪落下来了。
萧翔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过分了,赶紧告罪道:“母亲息怒,是我一时性急了,我教,我教”!
萧翔把琰儿抱过来,取出一张纸,拿了笔,道:“琰儿,画荷花,得先画荷叶,荷叶圆圆的”!
琰儿学着道:“圆圆的”!
“对,你看,先画个圆圆的荷叶”。萧翔说着,提笔在纸上画了个“圆”,确切地说,这个“圆”有点儿“方”,也不能说是很方,反正是有点儿太不规则。
萧琰怀疑地看看萧翔。
萧翔又道:“然后呢,画荷花的梗”。萧翔觉得“梗”很好画,就是一条竖线,他画了一条很直的竖线。
“最后,画一朵荷花”。萧翔讲述着,又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于是画作完工了。
萧琰机灵的眼睛瞅瞅画作,又瞅瞅萧翔的脸,疑惑地指着“画作”问道:“父王,这是什么东西”?
萧太妃适才落的眼泪还没干,又被逗得笑出了眼泪。
萧翔也被自己的拙作逗笑了。
萧太妃嗔怪道:“你呀,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越大做事越没分寸,就拿上次给你提亲的事来说吧,……”
萧太妃如数家珍,开始新帐旧账地,跟萧翔算起来。
萧翔只好陪着听着她数落。
萧琰拿着笔,在纸上学着画起来。他画了一个圆,跟他父亲画的一样不规则。
一旁的吴玉就在旁边照看着他,也时不时地给他指点、帮他矫正些什么。
过了会儿,萧太妃唠叨完了,见世子也困了,就哄着世子,回王府去了。
吴玉便向萧翔告辞一声,也回露华苑了。
翔玉坞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萧翔也觉得有些疲惫,就命传膳,他独自在房里用了餐,准备读会儿书就休息。
侍女们过来收拾餐具和房间,一个侍女看到桌上的画,就问道:“王爷,这桌上的画,收到哪里呢”?
“桌上的画”?萧翔想起自己的拙作,心里一乐,难得侍女还把那叫作“画”。
“哦,那画,都扔掉吧”!
“扔掉?这么好看的画,扔掉可惜了。王爷要是不要了,我拿去贴我墙上好了”。侍女说着,就把画作卷了起来,准备带走。
萧翔疑惑了,自己的画作,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你拿过来,我看看”。
侍女把画作递给萧翔。
萧翔打开一看,大吃一惊,道:“这画是哪来的”?
侍女诧异道:“就放在那边的桌上啊!”
萧翔回想了一下,暗暗惊异道:“吴玉?她会作画”?萧翔拿起画仔细看,画上还明显地留着一些琰儿乱画的痕迹。然而,吴玉巧妙地把那些乱画的墨点利用起来,变成水下的蝌蚪,荷梗上的结,或是蜻蜓的眼睛。荷花形象生动,似在随风摇曳。
萧翔只看出画得不错,却不懂得画技笔法。萧翔懊恼自己学识浅,若是黄云飞和北海王妃,他们是能够根据画作技法,判断出作者的。
“吴玉会作画,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萧翔思虑道,“当初她说不懂吟诗作画一类的技艺,是她在撒谎吗?应该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萧翔想起周婶讲的吴玉写新词的事,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命侍女道:“你即刻到露华苑找周婶,把吴玉手写的那首新词,给我拿过来”。
侍女领命出去了。
萧翔心里狂跳起来。他突然有一种直觉:“如果吴玉能诗会画,她必是真洛无疑”!
侍女很快把吴玉手写的诗词拿过来了,萧翔拿在手里,他发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萧翔定定神,便去看诗稿,只见上面写着:
夏日
绿树阴浓日初长,
竹影摇曳照幽窗。
一川烟草满城絮,
两架荼蘼一院香。
风拂蔷薇传蜜意,
雨打荷叶诉情长。
布谷声中夏色新,
无边光景沐朝阳。
萧翔想:“词采清丽隽永,描摹生动贴切,这词作风格,倒颇似真洛手笔”。萧翔觉得紧张得快窒息了。他命一个侍女道:“你快去把我房间里收着的诗稿拿过来”。
侍女问道:“拿哪一份诗稿呢”?
“全部拿过来”!
侍女去了,很快,就拿着厚厚一沓诗稿过来了。
萧翔道:“你们,在诗稿中,给我找这些字”!萧翔指着这首《夏日》道。于是侍女们分了工,每人找一个,找到的,就拿给萧翔看。
萧翔比照两张诗稿的字迹,一个一个地比照,越比,他的精神越振奋。这些字迹一般无二,确系出自一人之手。萧翔可以断定,那个吴玉,就是真洛!
萧翔突然想起琰儿对吴玉的好感和追随,暗暗纳罕。难道,这是他们母子连心?小家伙竟然凭着直觉和聪慧,老早就认出了自己的母亲不成?
萧翔仍然心有疑惑,他想:“如果吴玉就是真洛,她显然忘记了之前的事情,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萧翔立刻传来刘御医,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询问他的看法。
刘御医道:“微臣以前从未见过类似的病例。可是,在医书上却有过这样的记载。病者因为脑部受到外伤,或者是受到精神刺激,会忘记自己的生活背景,有的患者忘记一部分,有的患者会忘记全部经历,甚至连名字、亲人等都不再记得,医书上称之为失忆”。
萧翔急切地问刘御医道:“那病人能恢复记忆吗?需要怎么做”?
刘御医道:“据书中所载,有的人通过回忆,能慢慢恢复记忆;也有的终生不能恢复,性情、气质都发生变化,仿佛成了另外一个人”。
萧翔顿时明白了,他相信真洛那夜离开后,遭遇过什么事,导致她失掉了记忆。她失忆后,被“兰花社”的社主收留,成了现在的吴玉。
真洛!我的真洛!原来你就在我身边,我却和你形同陌路!真洛,你可把我给折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