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魔神大人!难道转世消弭了你的智慧,还是你?”怨魔停滞了一下,“不会的,我的元神岂会如此软弱!”怨魔如一尊大神睥睨众生,不屑地说道,“怨念,是怨念带着他们进来。怨念不息,魔气不止。魔神大人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么?我们是上古蚩尤的子民,先祖被夔牛镇压,如今我被囚困于夔越人的莽牛山中。可是魔气是因为镇压了我,便能消散的吗?当年的成化可笑,今日虚空这个小杂毛更可笑。呵,魔神大人请看!”
怨魔的巨掌在石壁前回旋一抹,虚空身后的空地上便亮起一圈红光。这红光与德朗身上散发的炽焰不同,这是地狱的火光。
文烨和德邦抬眼一看便瞪圆双目大呼,“巴农!”
是的,此刻巴农双手被缚,悬吊在木梁之上,奄奄一息。而跟前一个鬼魅的身影,拿着烧得通红的利刀,一刀一刀地凌迟巴农的肉身,鲜血流淌在地上,汇入族人的尸身下面,形成更大的血河。
德邦眼中泪水滚滚而下,朝着火光颤声问到:“巴东爷爷,为何是你?”
那巴东似乎并没有听到,机械地朝着巴农刺下,口中说着,“还我的巴布儿,还我的巴布儿?”
文烨胸中震撼,正要朝前冲去救下巴农,德邦拉着他摇摇头,“这是旧影,怨魔给我们看的旧影,巴农已经被巴东爷爷杀了。”
“啊!”文烨已经控制不了心中恼怒和愤恨,巴农与他相交不多,那夜二人斗酒,酣畅淋漓。转眼见,竟然眼睁睁看他被凌迟而死。他全身的气穴被强大的压力克制,使不出半分力气,口中吐出阵阵绝望的呼号,这呼号引发石窟中冤魂怨灵的阴风,顿时传递出更加恐怖凄厉的嚎叫,铺天盖地地引爆整个空间。
德朗仍是平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怨魔的瞳仁一刻也没离开德朗的表情,“魔神大人,我答应了成化的那个弃徒,你的元神随我,肉身归她。这样的安排,你可满意?”
德朗闭上双眼,并不答他。
怨魔等待片刻,颇不耐烦。忽然他一怔火起,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如狮虎般吼道:“你故意拖延,是在等那秃驴超度亡魂!”
说话间,小满已经睁开眼睛,嘴角微微带笑。忽然她见头顶黑云压下,族人的尸身纷纷变成齑粉四散,一股万顷雷霆之力伴随魔气嘶吼压顶而来。她根本来不及反映,也无力招架,只能惊恐万分地等待。
募得一道白光闪过,“啪啪”两声音爆。劈压之力骤停。“走!”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只见德朗已经身处怨魔的巨掌之下,一根召玄抵过头顶,硬生生接住铺天盖地的掌风。
德邦眼疾手快,跳到虚空身边将他挟在身下,脚下一登,已经跃至高台之上,怨魔的脚边。小满一见也如法炮制抱起守正,飞出原地。二人均是灵体鬼身,在这地狱之中反倒发挥更畅快。
文烨使不上法力,踉跄着打了一个滚来到广德和大师兄身边,大师兄已经不醒人事,广德有符箓护身,勉强能动。二人连拖带拽费了些力气总算也来到高台,与德邦小满一起。
此刻怨魔震怒,与德朗已经交手几轮。德朗胜在形体灵活,如同拍蝇虫,掌风先到,人已躲开。况且那召玄能沟通灵体,整个空间的怨灵无数,居然也能为他所用,抵挡开山辟地的攻击。
“小臭虫,朝土地庙里面走,尽头连通你住过的石墓,找出口。”德朗百忙之中传音入密给文烨,让他带重伤的几位离开。
文烨心知在这里逗留不仅无法帮忙,更加要德朗分神照顾。便拧着眉头,在土地庙“伯公神邸”的匾额下,寻找入口。
怨魔的意志集中于德朗,根本不屑理睬脚下的如同蚂蚁般的文烨等众人,否则以他的脚力,只需踏下而已,他们几个便是肉饼。
上天制循天道,给予小个的动物比较多的运动能力,而大个的动物,赋予力量的同时便少了灵活力。所以德朗利用怨灵,与怨魔和他身上牛虱般的恶鬼缠斗许久,依然没有落败的迹象。
这边文烨却急得满头大汗。整个土地庙隐匿于石壁之中,他摸遍整块石壁,依然感觉不到任何结印的痕迹。
“小文,到我身边来。”文烨脑中忽然出现蒲浩渊的声音。他三魂七魄均被桎梏,全身僵硬如同死尸,靠着强大的灵力与文烨沟通。文烨赶紧挨着蒲浩渊,将他双掌掌心与自己互印,文烨只觉一股强大而醇厚的灵力注入他的掌心,心中震撼无比,却无法挪开。
“小文,德朗命中注定有此一战,我们都帮不了他。我的修为给你,是拜托你两件事情,你答不答应?”
文烨心中惶然,见蒲浩渊犹如已经死去的模样,侧头看了看被怨魔打压得几乎崩溃的德朗,焦急的问道,“我知道,我这就去帮他。统领大人放心,你会没事的,我答应德朗要先把你们带出去。”
“不,德朗这一战是自己与自己生死一战,至于结果,我算不透,纵使我费尽半世修为推命占卜,问遍天道,也算不出来,所以,千万不要插手,你我都不要去打扰他。我要你答应的是,接下大统领的担子。”蒲浩渊刚一说完,文烨惊得几乎跳开,他的双手差点就放开了。
“不,不,统领大人,怎么可能!”
“要接这个担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过你先答应下来比较容易些。另外一件,不论他们谁输谁赢,都要把德朗带出去……”蒲浩渊的声音越发低下去,“怨魔擅长制造幻境,利用人的弱点进行致命一击。试试用你们玄武的气法,匾额上面四个字是机关。”
文烨一听,屈膝而坐,蒲浩渊的灵力在他身体里形成饱满的膨胀之力,好像饱食的人一时无法消化一样。可是之前在石窟中的不适全部消失,被压制的气穴也呈现鼓胀的状态,随时可以冲破桎梏,运行发挥。他将真气汇聚于指尖,跳上门匾,沿着字迹划开,只听“吱吱”声响,脚下的石壁漫出一丝白气。他脑中一跳,旋即划向另外的字迹。
怨魔跟德朗缠斗不休,听到脚下发出的声音,抬腿一踏,“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洞窟震动,文烨被旋风摔出几丈之外,喷出大口鲜血。立刻便有黑色厉鬼离开德朗,朝四面散开,一部分向他扑去,张开嘴巴露出獠牙,滴滴嗒嗒的鲜血蹭了他一脸;一部分扑向石台上的蒲浩渊一干人。
守正、蒲浩渊、大师兄不省人事,广德重伤,能动的只有小满和德邦。
德邦挥剑应付厉鬼,阻止他们近身,小满则催动手中金铃,把守正三人笼罩其中。
“轰轰隆隆”又是洞窟晃动的巨响,怨魔在一阵白光划过后,“嗷”地大呼一声,他的巨掌竟然被德朗的召玄戳穿,发出刺眼的白光。他恼怒地拍打地面,烟尘四起,似乎就快震塌洞窟。
德邦趁机飞跃下高台,将文烨拖离地面。“文大哥,踏在我肩上,我帮你!”一边说着,便托着文烨,让他踏在自己肩上,飞到匾额下面。上面还有“神邸”二字尚未划开,文烨凝气于指尖,沾上口中喷出的血水,蛇走龙游,将那二字一气呵成。
脚下的石壁“喀喀”一阵怪响,竟然露出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德邦见状,朝小满轻呼,“进去!”
话音刚落,文烨已经跳下地面,双掌一挥,将小满连同幻化变大的金铃推入缝中,德邦犹豫一下,也低头钻进去。待要转身抓扯文烨,只听他脚下一踹,将德邦踹进老远,“我答应大统领要带朗兄出来!”
说完他用力拍下,匾额“啪”地一声落地,缝隙也旋即关上。
那边怨魔仿佛开始动怒了。他的身形本来是坐像,与洞窟同样大小,弯身拍掌,均动一股阴风狠气。文烨送走众人,将匾额坐在自己身下,闭目调息,用天耳感知,稳住三魂七魄。他深知这场战斗,并不是自己够格参与,能不能带德朗出去,他心中并无底气,只是德朗是他好兄弟,就算没有蒲浩渊的嘱咐,他也会留在这里,陪德朗到最后。
这是一股幽冥火在怨魔身体灼灼燃烧,随着火势增大,怨魔犹如阎罗一般巨大的身体在慢慢塌陷缩小,整个洞窟都快被幽冥火点燃了一样,鬼哭狼嗥的声音充斥着脑际。
德朗皱着眉头将召玄舞出一片棍风结界,看着怨魔将怨灵吸入自身渐渐塌缩成普通人形。这个浓缩的人形不足两米,与德朗一般身高,鼻如悬胆,额上微凸,似有骨刺凸出,乌发高束,身着玄铁战衣,手上拿着一柄奇怪的长刀,刀柄血红,刀锋似肋骨阴冷,泛着粼光。
他提起长刀,举过头顶,“魔神大人,你还记得虎魄吗?”
德朗垂下眼帘,“你只是一缕残念,为何虎魄会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