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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灵台无计逃神矢,两处茫茫皆不见

世界那么宽,时间那么长,没准儿天降****砸中了谁,又或者谁被雷电当头劈中,从此像个卖炮仗的,每日里都能惊天动地。生命那般精彩,活法从此不同。

这个话,方一平理解得最为透彻,很透很透,按牛排来说达到极限,也就是说能有个七成以上。概因他此时浑身上下只剩下烧糊的半截帆布裤,一双焦黑还露趾的袜子,鞋确实是不见了,又冷又饿。左右寻么半天只在一丛野树莓根下找到柄生锈的柴刀,虽然钢口不太妙,倒是样式古朴,算是趁手。何况天色阴沉,虽是早晨但北风肆虐,沼泽地上的草浪绿色翻涌,深绿浅绿交替如鞭子,抽得他的自信心体无完肤,有这把烂柴刀也总比赤手空拳要强。

初夏时穿着短裤和拖鞋站在沙滩上,无疑是舒爽的;或者短打扮在大街上逛荡也无疑会爽到家;不过华盖当头,所谓世易时移落魄到荒草地里,方一平恐怕还得感谢老天爷没让他赤条条来去无挂碍。毕竟,小半人高的红茅草,不是谁都能光着身子在里面趟过去。何况,野外的蚊虫太过强悍,春末就大规模集出动,一掴一掌血,一抓一道痕。

确实是今天早晨,三星剧社彩排,兼任男二号还有剧务的方一平,大早的起来,先给小月发短信叫早,再去六寝楼下刷两份卷饼,牛奶温好,水煮蛋也剥好了皮。

然后天色变黑开始掉雨点,方一平记得自己可劲跑的,还祈祷要么就下一天雨好取消彩排,和小月享受一把二人世界,这半个月累死累活可也不知道图个啥,耽误了感情发展才是大问题……冒着大雨点儿正跑呢,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据此时的方一平回忆,绝对没听到任何雷声,不过更有可能是声音太大当时被震聋了?总之白光过后他的眼前一片空白,然后睁眼就到了这个鬼地方。

想明白这些个事儿,方一平心算是沉到了底。根据以往网络小说的阅读体验,老司机常被公交车轧死,鬼故事听多了阳气弱容易招鬼,但如此狗血的事情真摊到自己头上了还是难以接受。用力眨眨眼,确信不是自己从小到大记忆里的任何地点,加上诡异的时间,还有这身能证明身份来历的破烂装扮,就剩下人还是原装的。

眼下哪朝哪代,何时何地,自己又算是哪路圣贤?方一平哭笑不得,极度惶恐,想要弄个明白,却来不及多考虑。他无限思念那不知何处去的卷饼和鸡蛋,早餐还没有解决就要面对生存挑战这样的人生难题。

彩排算是砸了,估计小月不知道在哪里生气呢。他意外参加的人生大戏就要开场了,但他这个主角却完全不在状态,方一平心里嘀咕还不如再昏死过去算了,没准儿醒了就回去了。

边拍蚊子边郁闷,结果如他所愿,许是冻饿交加?反正他是再次昏倒了。不同的是,在昏倒之前,他满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到底是哪位操蛋的大神,能不能把我弄过来再弄回去呢?

估计就在他头顶上,云端某处,某位路过的瘸腿大仙儿愤愤然:这厮这般惫懒,落魄至此尚且刁蛮任性,就罚他立志做个看家鬼好了,一辈子没出息!

“灵娃,灵娃,我嘀个哥哎,你这是咋的了么?醒醒,快醒醒!”啪啪啪,连续三巴掌,尽管足够轻微,但那些厚厚的老茧加连绵的小雨,也足以把方一平弄醒过来。可把他搂在怀里那人,身上那股子汗酸味能把人熏一跟头。

赶紧跳起来,“你谁?灵娃又是谁?你抱着我干嘛你变态啊你!”

“苦命的灵娃哥啊,你这是撞妖了么?咱仨向来一起打柴,我都跟你说别去北坡,咱这个棋盘山就是风大草多,二石头年前就在北坡那里撞了邪到现在还没找回魂儿,你非不听,我拦都拦不住你。说好的砍一担就回,我都砍两担了,等你半天你也不来,眼瞅着雨大了,来寻你。看你躺草窼里,穿的怪模怪样,要不是看你手里这把刀我真不敢认你了……哥哎,你这是咋的了么?我是你对门李大嘴啊你都不认识我了啊?咱俩一个被窝里睡觉一个碗里吃饭多少年了你咋能把我忘记了呢?”

“完球了,真真是苦也……”方一平暗自琢磨这回完球了,彻底栽这了。

“那什么,大嘴,我这一跤给我摔得,脑子不够用,好多事情想不起来记不清楚。那什么,咱俩今天出来多久了?”该怂的时候装坚定根本没什么用,不如老老实实承认自己下雨天脑子进水。

“多久啊?约摸着四更天多点俺俩来的,反正天没怎么亮,现在看天也快要黑下了,再说还下着雨呢。你能不能走啊?你家里头倒没什么人需要你照应,可我老娘还等着我回去给她做饭呢,天黑下来了这路就难走了,咱俩可别在山上真遇着狼。”

“行了大嘴啊咱赶紧走吧。你扶我一把,哎呦,好了,起来了。我说大嘴啊你身上这啥味儿?”

“山里人能有个啥味儿?就是做把子力气活剩下的汗酸味,老泥垢味,脚丫子味儿,还能有啥味儿?俺们身上难不成还能有个娘们身上的脂粉味,嘿嘿灵娃哥哎你想媳妇了啊?以前从来都没嫌弃过俺馊!”

“因为以前我身上更馊!……行了,你小小年纪就媳妇啊媳妇的没出息,嘿嘿,你说实话,你想不想要个媳妇儿?”

“想啊哥我早就想了!”

“瞅你那出息样,哥以后发财了,会给你娶个媳妇儿的。”

“好啊哥,你说的俺信,眼下先回家,咱们走吧”

大嘴担着柴禾,一只手架着方一平;方一平趔趄着身子,勉强支撑着担着一捆柴禾,剩下的一捆只能暂时顺在一棵老松树底下,上面插枝茅草花以示有主。民风淳朴,倒不至于有人谋夺了这有主的粗鄙之物,俩人顺着糊满烂草的山道往下挪,遇到陡坡处,索性先把柴禾掀下去,再顺着草坡往下出溜,好歹身上没个干净,天色擦黑的际儿,总算是到了谷底。棋盘山确实陡峭了些,方一平目测也就绝对一百米的高度,但许多地方直上直下,东南坡平缓,西北坡陡峭些。七八户人家坐落在西南山脚下,依着自然地势,几户人家再往下面三百多米,一脉浅浅的小溪向西南而去,想必几家人都指着它吃水洗涮。此时已然起了炊烟,正是狗吠深花巷,鸡栖于埘了。

用不着太多怀疑,烟囱里还冷冷清清的两间土坯房,一个是大嘴家,另一个无疑就是自己的破屋了,两家对门倒也不显着谁更寒酸。

大嘴直奔路对过,门口树根上坐着一个白发老婆婆,离那间破屋老远大叫:“娘,我回来了,你饿了吧?我来做饭啊。”

老婆婆扶着根棍儿站起来,“傻孩子,娘不饿,我娃出去一天了,做那么些个重活才饿呢。你灵娃哥回来了没?”

“回来了,我先做饭,待会儿给他递点。他今天在山上昏过去了,好像也没吃什么东西。”

方一平赶紧凑到近前,“婶啊,您老等一天,等急了吧,我们年轻,没事儿。”

老太太伸手摸摸方一平的脸,“不急不急,我又没个事情能做,见天儿坐着能有什么事哦。你弟说你昏倒是怎么了?”

方一平赶紧回答:“没事没事,下雨路滑,摔一下不算什么,不是有我弟嘛,幸亏他找我。我身子骨结实,耐摔。”

老太太摇摇头,小声嘀咕,“可怜的娃儿,没父母照应没人疼哦,有个舅舅也是不问事儿的主。”

大嘴抱着捆干柴禾走过平“娘啊,我也想不明白,他老舅怎么能就不问他,还占人家的二十亩地呢?”

“也不好说占,人穷鬼都欺负,唉,死得穷不得呢。你们弟兄俩互相帮衬着点,将来要是能有个出息不这么受穷,我也就算是对得起你们爹娘在世时候托付的我了。”

“娘啊,放心,灵娃脑子灵光,人还能穷一辈子么?总得有个出息的吧您就放心吧,我都想让您抱上大孙子呢。”

“好好,娘等着,就是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等得了哦,年纪一大眼睛也花了,照顾不了我娃,反成了拖累呢”

“娘啊,你瞅你说的啥啊,不跟你讲了,我帖南瓜玉米面饼子去,待会还得去看看灵娃哥。”

方一平静静地站了会子,决定还是进屋看看自己将要面对的处境。

一明一暗,明的是厅堂兼厨房,暗的应该是卧室。明处,一张陈旧的木桌子还算结实,边沿上切菜留下的剁痕宛然;一张长条凳,一张小竹椅。灶台边上积了不少的灰,印证了一个人过日子;灶台后头还剩下半捆柴禾,干燥的可用。台边上放着火石火镰火纸媒子,靠墙有一口水缸,水是满的。看得出前世身体的主人还算勤快。正对大门墙上挂了一幅画,杨柳青风格,不过现在不敢断定朝代所以也不好确定流派,再说积了太多的灰尘也没什么可看的。大门用草绳儿拴着,左开,门后头挂着一捆绒蒿绳。进门右手边是一个侧门,进去一张大木床,虽说刻了花,显示着不凡的做工,然后从破损情况来看,这个家庭显然沦落了很久,一堆破棉絮算是被子。

好吧,这就是我的家产了。方一平长叹一声,在床边坐下,瞅着自己腿上的淤青苦笑,随手翻了翻,在床里边儿一只筐里找到两身旧衣裳,粗布,蓼蓝印染的,上蓝下黑,放在后世绝对时髦新潮,但配上灰扑扑的脸色和破旧的屋子,一切都变得萧条而自然。随便找一套换上,融入的感觉明显了许多,倦意也一阵阵地涌上来。

“灵娃哥,没睡吧?我给你送点吃的来。”大嘴的大嗓门儿绝对震撼,破屋子往下掉灰。

“没呢没呢,别嚷别嚷,屋顶要叫你掀翻了,再说我耳朵都疼!”

“嘿嘿,果然你还是我灵娃哥么。今天在山上找到你我就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也说不出哪里不太一样,就是觉得没平时亲。现在看你是被摔傻了吧?”

“你才傻呢,我不是摔得重了些么。再说确实,摔过以后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你可得经常提醒着点。“

”没事没事,放心有我在,你出不了事儿。你那舅舅都不够我一拳的……“

老太太隔着窗户插嘴:”大嘴啊你跟你哥嚷嚷啥啊,别口无遮拦的乱讲。祸从口出。“

”知道知道,你看我老娘就是这样,心里疼着你嘴上还要防着这防着那,我就不相信他王能敢吃了你!来,吃饼!“

”大嘴啊,咱们以前见天都吃这个?“”不吃这个吃啥,咱地里就长这个,好不容易出点精米精面不得拿去换粗粮对付日子啊?再说了过年过节还得留点儿待客不是?“

是夜天晴了,星星灿烂。古代的蚊子果然纯朴,见血就扑。不得已点燃绒蒿绳加上把青草,浓烟升腾,熏得俩人落荒而逃以后,屋里才算是安稳下来。

然而,隔着屋顶看星星的方一平,思绪却久久不能平静,尽管又累又乏,他却不想睡着。想,无端来到这个不可知地不可知道年代,来处大约是不易查寻了,聊寄今晚馀梦,不知那边的母亲父亲和小月会如何痛楚困惑,能不能感应到这间隔了不知道多少年月和空间距离的梦里,能否猜想出来自己去了哪里。方一平也会猜想,依赖了高科技的时空穿越恐怕也帮不了自己,因为毕竟没人知道那个平庸然而独一无二的方一平在哪个空间时间的角落里容身着。果然是苦也。

说起现在,似乎一穷二白。虽说还得了一个朋友,孤孤单单的自己,对朋友的母亲也少不了孺慕之意,然而对于在现世的境遇没有什么根本的改变,再说似乎还有一个似亲实仇的所谓舅舅,竟然能做出蚊子腿上劈肉,鹭鸶肚里剐油的勾当。两下里这么一冲抵,方一平觉得自己比被剥光了晾在案上的猪好不了多少。

老天爷啊,有你这么捉弄人的么?还是后世大家和巨匠的词句来得妙啊,说尽了探求之苦与寻觅而不得的失落。念叨几遍,聊作没有完全绝望之前的心理安慰。如此一想,方一平竟然不知道何时入睡。而没了手机、电视、窗外喧嚣的广告和车辆,他恍然不知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那些机遇与挑战,正向他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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