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了一跳,呐呐道:“阿政,你怎么了。”
嬴政不答,浑身的烈焰继续蒸腾。
“阿政,你是发烧了还是热的?”
“阿政,你这样子,好像刚刚洗过桑拿。”
“阿政,我建议你最好还是看个医生先!”
“赵漓鸳!”嬴政陡然咆哮一声。
他一把揪住她的手就往内室拖去,拖到里面,狠狠的关上门。随手拿过一株仙人掌,指着她怒喝道:“说!昨晚你到哪里去了?还敢夜不归宿了!”
本来,对于夜不归宿这件事情,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被他这么气势汹汹的一拖,又被这么气壮山河的一吼,气势上便弱了好几分,也便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她低下头,嗫嚅道:“我,我,其实是不敢夜不归宿的,实在是归不了。”
“如何归不了?”
“我,我,咸阳宫太大,我迷路了。”
“迷路?”嬴政拿着仙人掌狠狠一拍面前的几案,“你能够撒个靠谱点的谎吗?”
“靠谱就不叫撒谎了。”
“还敢顶嘴!”嬴政拿着仙人掌又狠狠的拍了一下,“看你这样子,还真是毫无悔改之心呢。伸出手来!”
“你要做什么?”她连忙将手缩到身后。她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是要拿这恐怖的东西打她手心呢。古代就是不一样,连戒尺都是纯天然的。
“你伸不伸?”
“不伸!”
“好,你不伸,我伸!”嬴政伸出左手,拿着仙人掌在自己手心上狠狠打了一下。
一仙人掌下去,原本密密麻麻的刺少了一半,她心惊肉跳的看着嬴政的手。那上面虽然称不上是血肉模糊,也渗出了不少小血珠。
“叫你夜不归宿!叫你让我白白等你一夜!叫你让我担心!”嬴政边打边数落着,连着几掌拍下去。
“阿政,别打了!”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也顾不上能不能够被打到了,连忙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我错了,下回我再也不喝醉了!即使喝醉也要回来睡,就算是爬也要爬回来!实在不行,就算梦游也要梦回来!”
“这一回的事还没了结,你就想着下一回了?”嬴政抽回手举着正欲拍下去,忽然那物事从中间断开,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阿政,别打了。”她伸出手覆在嬴政的左手上,大义凛然的说道,“再打你就打我吧,这事横竖是我不对,与你无关!”
嬴政举着半截子仙人掌,迟迟没有落下。她心下了然,捡起断落的仙人掌恭恭敬敬的递过去,一脸谄媚的笑,道:“粘起来还能够用,呵呵呵,嘻嘻嘻,哈哈哈。”
“你。”嬴政气的扔掉手中的那半截子。
“你手上有伤,我帮你粘。”她说着这句话却并没有付诸行动,而是倒了一杯开水,拿出自己的手帕为他细细的清洗手掌,将仙人掌的刺一根根的拔出来,并且撒上自制的金疮药。
她一边包扎他的手,一边压低了声音,很是认真地问道:“为何这么生气?”
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丫头没心没肺的境界真不是一般二般!
“你。”嬴政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我不生气,我怎能不生气!有什么事是想不开的!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到处瞎跑,还喝得酒气熏天,要是遇上了歹人怎么办?”
“呵呵呵。”她被逗乐了。
“你笑什么?”
“阿政,这地方除了你,几乎都是一些看着像男人的人。”
“歹人不分性别!”
这倒是实话,她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好吧。我下次再不乱跑就是了,你也没必要这么伤害自己。”
“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这对于你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在我看来却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怎么个不可思议法?”
“一个人平白无故的拿着仙人掌拍自己的手,这还不叫不可思议吗?”说轻了那叫自虐,说重了就是神经有问题。
“你,你。”嬴政刚刚缓和了一点的脸色即刻又变作铁青,“我是平白无故做那样的事情的吗?”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算是有缘故的也不能够这么做,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能够这么极端?”
本来她还想说作为一国之君该当如何如何的,但一看他脸色不善,连忙改口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而今我已经知道错了,所以日后定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比如说,今日你如果要是出行的话,我必定是要跟随的,一旦跟随必定是寸步不离。”
她边说边看他的脸色,心内嗟叹不已。不容易呀,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言归正传,说到重点了。
嬴政闻言,神色很是复杂,说道:“本来,我是想要惩罚你一下的。如今看来,要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
她猛的一个激灵,说道:“阿政,你是说。”
“如你所愿!”
“阿政,你真好!”她跳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无限的崇拜以及喜欢你!”
他脸红了一红,问:“你说什么?”
“阿政,你真好。”
“不是。”
“阿政,你是说。”
“不是!”
“比如说,今日你如果要是出行的话,我肯定是要跟随的。”
“不是!”
“所以日后定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不是!”嬴政咆哮道,他绝望的闭上眼睛说道,“最后一句!”
是那一句呀,是个人都喜欢被夸。她心下了然,响亮的说道:“无限的崇拜以及喜欢你!”
她这话一出口,嬴政沉默良久,半晌幽幽问道:“你说你喜欢我?”
“嗯嗯嗯。”她点头疯狂如捣大蒜。
“你不是喜欢蒙恬吗?”
“这有妨碍吗?”
嬴政气道:“你怎么能够既喜欢他又喜欢我呢?”
她瞧着他的表情很是严肃,小心的问道:“不允许吗?”
嬴政气的豁然站起,喝道:“这种话你也问得出来!”
她也站了起来,义正词严的说道:“阿政,我私下认为喜不喜欢谁或者可不可以同时喜欢多个人是我的自由!”
“真是越说越离谱,成何体统!”嬴政推开门气咻咻的走了出去。
她很想要反问一句,自己怎么就离谱,怎么就不成体统了,却忽然忆起昨晚总结的经验教训,忙不迭的追在他身后说道:“阿政,你不要生气了,从此以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就是了!”
嬴政猛的转身,正色问道:“真的?”
“真的!”她亦正色答道。
“说话算话?”
“算话!赵漓鸳不打诳语!”她信誓旦旦。
嬴政一手抚在心口,一手扶在门边,面色复杂的盯着她看了半天。她以为他没听清楚,便清了清嗓子,将声音提高了八度:“从此以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说话算话!”
她特意加上重音并带上感情,并考虑到共鸣因素,将这一句话说的是抑扬顿挫、字正腔圆、声情并茂。只是,嬴政听了还是没什么反应。她急了,也管不上谎话不说三遍了,就要再重复一遍。
忽然嬴政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现在跟我去蒙府吧。”
她心下禁不住狂喜,但是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一路上不声不响的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忍的万分辛苦。幸亏,天色逐渐黯淡,暮色四起,稍微减轻了她的苦楚。
漓鸳跟在嬴政身后,走到外间,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她睡了将近一天一夜,除了一碗清水什么东西都没吃过,虽然宿醉胃口不好,但是经过刚才那一番体力与脑力相结合的劳动,热量就显得不太够用了。
她瞅了瞅桌子,上面清一色的竹简或者羊皮纸,别说吃食就是连杯水都没有。她捂着腹部,哀叹一声,为今之计也只有暂且勒紧腰带忍着了。
她正愁苦,嬴政冷不防转过身来,塞给她一个小小的布包,轻声说道:“阿娘做的,特地为你留的。”
“阿政,你。”真好。只是这后两个字,嬴政并没有听到,他已经走了出去。她两眼泪汪汪的捧着一包小点心,注视着他的背影,心头感慨万千。
还是这孩子疼人呀,也不枉这么多年的深情厚谊。
“君上。”门口传来桑语的声音。
“准备好了吗?”
“好了。”
嬴政嗯了一声,回头看着漓鸳,问道:“怎么磨磨蹭蹭的?”
漓鸳还沉浸在感动的情感之中,期期艾艾的说道:“我,我,我。”
“过来!”
她即刻走到他身边。
嬴政伸手轻柔的抚着她的面颊,脸上带着一丝怜惜的神色,说道:“我知道蒙恬成亲对你的打击是多么的巨大,否则你也不至于一个人借酒浇愁,夜不归宿。你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就是喜欢逞强。其实,今晚你若是不想去,就不要勉强了,留下来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也未尝不可。有很多事情,都必须要自己想通了才好。”
漓鸳大惊,听他话里的意思,竟然是不带她去了。明明说好了,怎么突然就反悔了,这人也忒反复无常了。她急的要死,一句话脱口而出:“阿政,你难道不怕我在宫里惹出事情来了吗?”
他摇摇头,说:“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蹦跶吗?”
“那你不怕我再喝个烂醉如泥吗?你若不在,我醉死都是有可能的!”
嬴政闻言沉默,半晌喃喃道:“这倒是个问题,不过也比让你亲见心上人成婚来的强些。”
心上人!漓鸳被这三个字吓的心肝颤了好几颤,这又是哪一出,蒙恬是何时成了她的心上人了呢?
嬴政见她呆立,以为她的内心已经悲痛的麻木,沉痛的说道:“鸳儿,这事都怪我!”
她惊愕而无言,给了他一个如何怪到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