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再不走,我,我。”他猛的转过身子面对她,顷刻又猛的回身去看着门口,纠结苦恼的不得了。
这情景看在她眼中,急在心间。似这等光景,估计桑语一来,他必要忍不住如饿虎扑羊一般的上前。她知道国君做这种事情是不用避讳下人的,届时她是在一边欣赏的好,还是将两人都封了穴道扔进冰窖里凉凉好呢?她也很纠结苦恼。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听着那脚步声,嬴政两眼放光奔着就去了,用上了避她如洪水猛兽尤恐不及的速度,边走边喊:“桑语,桑语!”
糟糕了,事不宜迟。她飞身闪到嬴政身前拦住他,急切的说道:“阿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保证你去过之后不舒服的感觉立刻自内而外,从头到脚一丝一毫也不剩下。从此蓝天白云,秀水青山,样样看着顺眼。”
嬴政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默了半晌,问:“你真有办法?”
“有。”她郑重的点头,“你一定要相信我!”
“君上,药取来了。”桑语清淡的嗓音飘了过来。
漓鸳越发着急,死死抓住嬴政的衣摆不放。
嬴政看了看桑语,又看了看漓鸳,嘴角浮现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回头对桑语说道:“桑语,你先把药放下,寡人去去就回。”
这一回桑语没有表示出任何反对意见,低眉顺眼的应道:“喏。”随后便退到了一边,给二人让路。
漓鸳长长的舒出口气,顾不得人前人后尊卑之分了,拉着嬴政就跑。眼前这情景便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怕稍微走的迟了,他就会改变主意。
她拉着嬴政直奔菜地而去,事情紧急,她认为目前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不择手段立即消了此人的火。她知道菜地边上有一条小河,河边的草棚里常会放着木桶以方便宫人取水浇菜。目前,她正是冲着这两样去的。
嬴政瞧着她的行走路线,心生疑惑,问:“你想要带我去哪里?”
她神秘一笑,道:“去了不就知道了么。”
嬴政没好气的道:“不去我也知道。”
她笑如春花般明媚,道:“既然知道就不要再问了。”
嬴政很郁闷。
大约走了一刻钟,二人到了菜地边上的小河旁。她指着草地对嬴政说:“阿政,你且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嬴政很听话的坐下了,冷眼旁观她的一举一动。只见她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走进草棚里提了一个水桶出来,而后去到河边打了桶水。她提着水桶歪歪斜斜,摇摇晃晃的过来,他有心想要去帮她,却是死命的忍了,装作闭目养神,心里偷着乐。
见他闭上眼睛,她忽而笑的奸诈,得意道:真是天助我也!火速提着水桶绕到他背后,飞快的提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浇了个通透。
这一突然的变故让他来不及反应,像个落汤鸡一般愣在当场。片刻过后,周遭空气倏忽冷凝,脚下道路,千条万条全部冻结成冰。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忽然低下身子,一把抱住她的腿,死命往身边拽,漓鸳陡然被他这么大力的一拽重心不稳,当即就倒地上去了。嬴政额头青筋暴起,边拽边说:“我怎么就相信你了!赵漓鸳,说实话,有时候我真是恨不得,恨不得捏死你!”他说到做到,手上加大了力道,愤恨的道:“看你这个死榆木脑袋以后还敢不敢再榆木了!”
她大惊失色,拼命挣扎,大叫道:“阿政,你要做什么?地上都是水,衣服要湿了。”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也知道有水了衣服会湿吗?看我今天不将你扔河里去!”说完将她半抱半拖的向河边走去。
“不要呀,我会冻死的!”她双手奋力抓住小草,只是小草忒不禁拽,一路上连根拔起了无数棵。
嬴政面色发青,怒道:“你也知道会冻死吗?今天就叫你冻死个彻底!省的气死我!”他抱着她就要扔出去,只是扔了好几下都没有扔动。回头一看,原来她死死抱住了一棵小树,而那棵小树也不见得有多牢靠,根部已经有大部分露出地面。他使劲一拽,小树便被连根拔起,破叶残枝的甚是凄惨。他冷冷道:“胆敢破坏宫廷植被,罪加一等!”说完便拖着她头也不回的往河边走去。
“阿政,不要扔我,我会淹死的。”
“放心吧,这条河连小松鼠都淹不死。”
“阿政,不要扔我,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她抱着小树哭的凄惨,“请不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
嬴政见她哭的悲凉,本来心已经软了,却又听到“残忍”二字,怒火腾的便又上来了,道:“你还敢跟我说残忍!残忍是吧,今天就看我如何将残忍进行到底!”
他凶神恶煞一般将她抱起来,毫不犹豫的扔进了河里,怒火滔天道:“今日你就给我在这水里蹲着,太阳不下山不许上岸!”说完,拂袖而去,一路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无比委屈的蹲在水中。泥巴浸过鞋面,河水湿透衣背,她这到底是为了谁?可悲呀,这世上仅有人知道她是谁,却没有人知道她为了谁。她愤愤然的上了岸,迎着微风气狠狠的猛打了几个喷嚏。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的胆子还真不小,现今太阳还没升到中天,就敢上岸了。”
一听声音她就知道是谁,按理这也是个不能得罪的主。但是她此刻心情很糟糕没功夫应承了,一边拧着衣服,一边没好气的说道:“同情心泛滥的欢迎,看笑话的一边去。”
“呵呵呵。”
成蟜一身白衣,翩然而来,在她身旁坐下,心情大好。
“你怎么有时间来?”她冷声问道,“怎么,追蒙大小姐一事有进展了吗?”他之美好与己之凄凉恰成鲜明对比,她心理极度的不平衡。所以,她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不其然,成蟜闻言面色凉了,憋闷半天,道:“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她奇道:“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成蟜半闭着眼睛低下头,眼睫微不可见的轻颤两下,幽幽道:“我本来是要去你的住处找的,路上看见你与王兄往这边来,便跟过来了。”
她惊道:“你一直都跟着我们?”
“嗯。”
“那刚才君上要扔我下河你都见到了?”
“嗯。”
她大怒,愤然揪草而起,道:“那你怎能够见死不救?”一想到此人刚刚潜伏在草丛中幸灾乐祸的偷窥,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不是不救你,而是不忍心救!”
“此话怎讲?”
“统共就一个你,王兄奋力往前拽,我奋力往后拖,你仔细想想那后果,难道不觉得非常可怕吗?”成蟜一边叹气一边摇头,道:“你说,我怎么能够下得了手将你这般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给活生生的拽成两截子呢?因此,为了保障你身体的完整性,我觉得你还是只被王兄一个人拽要妥当些。”
她甚无语。不过见死不救而已,随便编个理由就成,本来也没打算要赖着他,好端端的扯她身体的完整性做什么?这事轮得到他操心么?这人,智商是不是忒弱了些?她很想当场塞给他一根超级长竹竿,让他从此回不了家。
“小赵,真是难为你了,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竟然被折腾成了这样。”成蟜浑然不觉她的内心世界,热情的凑近了她细细端详一番,伸手去摸她的额头,道:“呦,这包又是怎么回事?”
她叹道:“一言难尽。”
“嗯。”成蟜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看来王兄对你也不怎么样,你在他身边受的苦楚三天三夜恐怕也说不尽,实在是可怜又可悲。不如,你过来伺候我吧,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对你的。”
“谢了,我恐怕没那个福气。”她没好气的答道,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私下认为上辈子没造过什么冤孽,这世怎么就沦落成了伺候人的命呢?
成蟜见她不应承也不勉强,很熟的拍拍她的肩,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年轻人振作点。”
“我已经很振作了。”好歹活这么大了,容易么。
“小赵,你入宫几年了?”
她郁闷道:“三年了。”
“宫里是不是很闷?”
“当然!”
“你是不是很期待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当然!”
成蟜笑道:“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她的眼神雪亮了一下,“你是不是捉到了两千条百脚?”目前而言再没有超过这个的好消息了,这笔债一旦还清,她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宫去找二哥了,哪里还有什么宫廷寂寞呢。
成蟜没料到她会提这个,当时就默了,面上的兴奋之色也减淡了不少。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长叹一声,道:“看来指望你是不成了。”还得依靠原赞助商,不得已一切都要按照原计划进行。
成蟜面色微微一红,小声道:“不是,那个么,我暂时是无法办到了。你知道的,自从上一次出宫回来后我就被禁足了。我,我是不能够违抗太后与母亲的。”
她又长叹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道:“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
成蟜躲开她的手,赌气一般的道:“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她看着他摇了摇头,无所谓的道:“你不是,我是。”
成蟜显然被她的态度给激怒了,豁然站起,摆出一个傲然挺立于人世之间的造型来,用上宣布与某人决斗的语气,道:“小赵,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后日宫中将要举行一场骑射比赛!”
她疑惑道:“骑射比赛?什么骑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