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鸳正跑的得意,哪里肯停脚,随口答道:“你先在这等着,我跑够了就回来!”按着她的意思最起码也得要绕着咸阳城跑上一圈。
时俨一手扶着石头,一手颤巍巍的指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赵,赵,赵漓,漓鸳,你给我回来!你信不信。”由于这句话他说的太费时,还没等说完漓鸳就已经一阵风似的去了。他气急败坏的跺着脚,决定长话短说,且务必要让她听的清楚,遂一字一顿地高声喝道:“赵,灵,赋!”
这三字于她就相当于将军令,她立时舍弃眼下正热衷的向前冲事业,转了个方向在他面前做起原地跑步运动,讪讪笑道:“时俨老兄,你不要生气,我回来了,坚决的回来了。”
时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见她虽然不往前跑,但是这么着原地晃来晃去也很碍眼,遂皱着眉头说:“快给我停下,否则你二哥……”
“好,好,立刻就停,立刻就停!”她忙不迭的回应,将原地跑步改为原地踏步,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责备的意味,道:“这也不是说停就能够立刻停的,必须要停的自然方好,像你这样停的太突然容易得心脏病。”
“赵漓鸳!”时俨爆发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你怎么不去学医呢?”
她想了想,答道:“一专多能是好事,但是人各有志,我此生的目标是做个专家而不是杂家。”
时俨嘴角眼角皆是一番狠狠的抽搐,隔了半晌,凉凉道:“依我看,你还是做一株庄稼更容易点。”
她嘻嘻一笑,道:“那敢情好,从此我便是你的天!”
时俨疑惑,问:“什么天?”
她站定了,手指着他正儿八经的说道:“你给我听好了!不是昨天、今天与明天,不是晴天、雨天与阴天,也不是春天、夏天、秋天与冬天,更不是九九艳阳天,秋高气爽之碧云天,而是。”她瞅着时俨越来越差的脸色连忙改一本正经的脸色为浅笑盈盈,道:“民以食为天!”
时俨立时无语狂汗,浑身上下到处找手帕擦拭,她则抱着近旁的大树笑到眼泪横流。时俨一边擦汗一把拿眼睛瞪她,摇头晃脑的直叹息:“赵氏家门何其不幸,想你二哥是多么温文尔雅且又知书达理的一个人,怎么就有你这么个疯狂的妹子呢?”
她继续笑,带着笑腔答道:“人不疯狂枉少年!且狂,且痴,且醉!”说着踱到时俨身边,收敛了笑容亲切的说道:“时俨,你看你叫我不往前跑我立刻回头,你叫我不要跑我立刻踏步,你要我停下我立刻停的像尊雕塑,对你简直就是达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所以现在你是不是该说说有关我二哥的事情了呢?”
时俨长叹一声,幽幽道:“看来我是不得不说了,虽然时间紧迫也得要抽出点时间来说了,否则还不知道你又要如何折腾了。”
“哪里,哪里。”漓鸳以袖半遮面,眨巴着一双大毛眼做不好意思状,“说吧,我听着呢。”
“他是能够抽出时间说的,你也是能够抽出时间听的,但我却是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树林上空蓦地传来一个沙哑慵懒的男子声音。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这二人给惊吓到了,他们不约而同立刻抬头望向声音的发源地。距离他们大约十米远的枫树上立着一个男子,此人扮相很是随性,一头飘长墨发松松的束在脑后,素色的外套半开半合隐约可见胸前肌肤,他两手抱臂悠闲的靠在树干上,眯缝着一双凤眼斜睨着他们,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性感魅惑。
“连阅启!”漓鸳指着那人大叫道,惊愕至极。
一别经年,这人成长的越发妖娆了。想当年司马府的那场初见,唉,不提也罢。说起来她对连阅启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愧疚感的,想当初撞见的那件事使得她那一颗少女心当场就碎成了粉,心中自然愤恨异常,行起事来难免冲动鲁莽。如今时过境迁,心胸豁达许多,每每一想起此事就悔的肠穿肚烂,那时怎么就那样冒冒失失的冲出去搅和了人家的好事了呢?易地而处,将心比心,那时的她实在是非常无理取闹。
不过此人怎么来了秦国,难道是嫁夫从夫,随了司马季月?又或者是这两人互相从,今日秦明日赵,秦秦赵赵无穷尽也?
“赵姑娘。”连阅启唇角勾起,轻飘飘的落下地,冲着漓鸳明媚一笑,“许久未见,一向可好?”
她立时倒吸一口冷气,生平见过的男子之中若论姿色连阅启当属第一,虽然并不怎么待见他,但是被他这一笑仍旧是闪了神,不过立刻便醒悟过来,笑着回道:“多谢挂心,我仍旧是老样子,不知道阅启哥哥是否一如既往?”
连阅启嘴角一抽,道:“还好。”
她的八卦之心油然而生,试探着问道:“请问阅启哥哥,你可知道司马哥哥也在秦?”
连阅启笑若三月春风般和煦,道:“阿月一直都与我在一起,我岂能够不知?”
她立时两眼冒光,答道:“哦,那敢情好。”
连阅启摇了摇头,抱怨道:“也没什么好的。阿月忒不体恤人,凡事总要我来跑腿。”
对待她这两世的朋友都是那般算计,比如那次赚她上芙蓉山庄去偷盗萤火虫之事,害得她每逢一见到荷子便觉得愧疚的要死,底气始终不足。
但是,可不能够这么对连阅启说,以一个调解人的立场来看,夫妻两个有了矛盾一定要努力去劝和,尽最大能耐化干戈为玉帛,千万不能够火上浇油,让二人之矛盾越来越尖锐,小事化大,大事化巨大,最后闹至分崩离析的地步。她想了想,暗暗斟酌了一下语句,劝道:“他是怕你闷得慌,这没事经常走走有益于身体健康。”
连阅启扑哧一笑,道:“你倒是会说,不过阿月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比你了解的多。说实话,他固然经常指派我做许多事情,但是今日这件事情却是我自愿来做的。”
她连忙附和道:“那是,司马哥哥的魅力大无边,竟然将你熏陶地自觉自愿的出来找事做了。”
连阅启又是一笑,道:“你就不问我今日要做何事吗?”
她义薄云天,豪气万丈的一拍胸脯,道:“不管你要做何事,只要有用得上我赵漓鸳的地方尽管开口!”
连阅启倏忽收敛了笑容,正色道:“真的?”
她亦正色道:“绝对不假!”说完后又觉得有点心虚,遂问道:“那个,请问,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连阅启指着端端正正坐在大石头上闭目养神的时俨,似笑非笑的说:“今日我来,只要他,时俨!”
此言一出登时震慑到两个人,漓鸳、时俨同时出声。
漓鸳惊愕道:“你要他做什么?”
时俨亦惊愕道:“你要我做什么?”
对于漓鸳来说,她是知道连阅启喜欢男人的,如今这般指名道姓的要时俨,难道是对人家有意思不成?如果是这样,那是喜新不厌旧,还是弃了旧爱寻新欢呢?若论皮相,时俨绝对不如司马季月,不过若论年纪,司马季月可就有点人老珠黄,不如时家少年那般鲜嫩可口了。想到此,她怜悯的看了时俨一眼,摇了摇头,连声叹息。可惜呀,又一棵鲜嫩的小苗要被荼毒了。
对于时俨来说,他并不认识连阅启其人,如今此人突然从树上冒出来指名说要他,其惊恐程度可想而知。他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此人与时空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联系,十有八九就是那小子请来的帮手。这人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忽然就出现了,他估摸着此人必定身手不凡,落入此人手中断然逃不出生天。他征询性的看了身边的漓鸳一眼,见她摇头又叹气,一颗心立马沉到了水底。
连阅启看着二人,淡淡道:“不是我要,是我朋友要!”
漓鸳闻言松了口气,继而又想到了一点,连忙问:“哪个朋友?”
连阅启正待要回答,却被时俨抢过话头,他阴沉着脸道:“别说了,我知道!”
漓鸳惊诧莫名,回头看他,问:“你知道?”
时俨点点头,看向连阅启,正色道:“我基本上是知道的,你肯定是时空请过来的帮手。不过,纵使你武功再高,手段再强,我也得告诉你,那东西不在我这,我还不了。说句实在话,当初我去借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还。这件事原是我做的不对,是我对不起时空,陷他于不义了。所以,你若要我去认罪,我自会跟你去!既然选择了做这一行,就不能够畏首畏尾。”
连阅启正待要说什么,却被漓鸳抢先,她看贼一般的盯着时俨,语气凝重,道:“你是做哪一行的?”前几句话都清晰,可这最后一句委实朦胧。难道这小子不学好,学会了坑蒙拐骗,要不怎么借东西不还呢?她有一个中肯的想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然则学坏容易学好难,这小子虽然待在品学兼优的二哥身边多年仍旧没被潜移默化,表面上看着纯洁无害实则暗中包藏祸心,时常瞒着二哥与坏人勾结,终至成为失足少年。
时俨不知道她的这些个想法,但见她目光灼灼直视自己,很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做了便是做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当下抬头挺胸,昂然道:“赏金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