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手,两手叉腰甚自得的说:“我当它们似天神一般供奉着,每天好酒好菜的伺候着,每晚都让它们在睡前故事与安眠曲中入睡,每早都要它们在起床号与治愈系音乐声中醒来。平时不管有事没事,就算是忙的吃不下睡不好也要抽出时间来陪它们散步、做游戏、观看各种表演,真是捧在掌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她偷偷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最后总结了一句:“在本人的精心照顾下,现如今它们已经变的羽翼丰满,毛发光滑,如果不叫也不动,看上去简直比工艺品还要巧夺天工。”
连阅启耐着性子听她说完,铁青着脸恶狠狠的说道:“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它们现在的样子与以前是不是不同了,它们还是不是嫩黄色的小鸟。”
她以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了连阅启一眼,幽幽道:“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请问,世上有永远都不长大的人吗?”
连阅启不耐烦的答道:“当然没有!”
“世上有永远不开的花骨朵吗?”
“废话!”
她叹道:“那可不就是了,既然世上没有永远不长大的人,也没有永远都不开的花骨朵,那当然就没有永远都嫩黄的小鸟了。”说着禁不住又叹息一回,想着这个人真正是不可救药了,不仅喜欢男人,而且还有恋雏鸟癖。
“你!”连阅启气的就差要跳脚,但是他年龄毕竟比时俨大上好几岁,涵养也要好上许多,硬是将怒气忍下了。他转向时俨,语气冷凝到几乎冻结,道:“如此说来,那两只蜜莺已然是毁掉了,今番不论怎样,就算是阿月求情你也休想完完整整的跟我回去了。”
连阅启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迅猛的拔出剑来,朝着时俨的胳膊砍去。漓鸳心下大骇,她愣是没料到此人会突然下这毒手,此人的速度与她是不相上下,如若此刻她才拔刀抗衡的话只怕来不及。可惜了时俨的那一条胳膊就要被废了,从此江湖之上将要多出一个独臂猎人。只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够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时俨变残废,她飞快的拔出腰间短剑飞身过去。
只听一阵金属相撞的声音,连阅启的剑被不明物体阻滞了一下,漓鸳便得着这个机会将时俨从剑下救出,拉着他跳到近旁的一棵大树上。
“连左使,剑下留情!”时空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随着话音他急急的奔了过来,焦急的瞅向漓鸳与时俨落脚的那棵树。
“空空,我很好!”时俨挥舞着手臂兴高采烈的叫道。
漓鸳白了他一眼,高兴个什么劲呢?光一个连阅启就已经够难对付了,如今再加上时空与他带来的三个大汉,今日怕是插翅也难飞。
时空瞪了自家哥哥一眼,严厉的说道:“没事就好,是男人就给我下来!”
时俨求助性的看了漓鸳一眼,她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他下去,同时暗暗腹诽了一句。就这德性竟然还想要做赏金猎人,把这个职业当成什么了。
连阅启似有所动,时空即刻移步挡在他身前,恭恭敬敬的说道:“连左使,这件事情固然是家兄的不是,但是属下也罪不容赦!请左使责罚!”
“你的罪过当然是逃不了的!”连阅启满脸怒容,“三年前由于你的倏忽弄丢了三千夜光,那时候念在你年纪尚幼,没有追究你的责任。而今你竟然又丢了蜜莺,似你这般莽撞还不知道以后又要弄丢什么,就算阿月再宠你,也实在是不能够再这么姑息下去了。”
时空低着头,连声道:“时空明白,恳请左使惩治。”
连阅启轻叹一声,道:“你毕竟是阿月唯一的徒弟,如何惩治你自然要等他回来再说。不过。”他回头瞅着时俨,严厉的说道:“对于此人的惩罚可是一时半刻都迟缓不得!”说完便将剑架在时俨脖子上。
“连左使!时空恳求左使放哥哥一条生路!”时空大喝一声,抽出剑来狠狠刺向自己的胸膛,登时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口留下,在那一袭雪白的衣衫之上染出一朵艳丽的牡丹。
这一幕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连阅启与漓鸳当场愣怔,时俨则惨然色变,凄厉的叫道:“空空,你可不要死呀!”他踉踉跄跄的扑到时空身边。
时空看都懒得看他,狠狠的一把将他推开,由于受伤之后又使了大力,身体受不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扶着大树慢慢站定,两眼死死盯着连阅启,问:“连左使,如何?”他见连阅启没什么反应,便又刺了自己一剑,这下他不光伤口流血就连嘴里都流出血来了。
“是不是还不行?”时空拔剑又要刺,连阅启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奔上前一把夺下时空的剑,将他抱在怀中,阴沉着脸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想要寻死吗?”
时空凄然一笑,道:“我就算现在不死,过几天师父回来也不会放过我。而且,如今还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哥哥受到伤害,那还不如先死了好,眼不见心不烦。”
连阅启叹道:“你呀,早就听阿月说你性格倔强刚烈至极,没想到竟然到了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程度!好吧,现在你不要多说话,我们马上回去!”
时空欣慰的闭上了眼睛,却在连阅启身后冲着感动的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漓鸳眨了下眼睛。她想着或许是因为泪水模糊了视线看错了,赶紧伸手擦,只是待擦净之后时空已经掉过脸去了。
连阅启吩咐一个大汉将他背在身上,一群人就要离开。时俨脸色灰败,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悔恨还是痛苦。忽然,他疯了一般的冲过去,抓住连阅启的衣服,声泪俱下正要开口,漓鸳飞快闪过,一脚踢在他腿上。时俨猝不及防,腿一软便跪了下去,漓鸳假装去扶,实则趁他跪下之际封了他的穴道。眼下的状况便是,时俨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跪在连阅启面前,如同雕塑一般岿然不动。
连阅启很是奇怪,问:“你又来做什么?难道还嫌害你弟弟不够吗?”
时俨不答,只默默地跪着,内心万般憋屈幽怨哀愁。
连阅启冷哼了一声,带着众人走了,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漓鸳连忙拉着时俨的衣服做出想要将他拉起来的姿态来,一边拉一边说:“时俨,你可要节哀顺变呀,就算你在此长跪不起也于事无补。现下你们时家已经折损了一个,你可千万不能够再有事,否则你要时空的在天之灵如何安心呀?唉,可惜,可怜,可悲呀,多好多亲的一对兄弟呀,转瞬之间就生命垂危了一个,唉。”
连阅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去了。
待连阅启一伙背影消失以后,漓鸳便撇开时俨,自己一个人跃上大石头找了个平坦舒适的位置躺下歇了。
时俨纵使恨她恨的咬牙切齿,无奈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够乖乖的跪在那里。
躺地累了,漓鸳盘腿坐下,笑嘻嘻的说道:“要我猜猜看,你刚才冲过去要说什么?你不会是想要请求连阅启一剑结果了你,然后让他给你们哥俩躺一个棺材里,好让你俩在黄泉路上结伴而行吧?”
时俨气的浑身发抖,奈何动不了。
“其实你这样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所谓的黄泉地府之说全都是骗人的,人死如灯灭。”她忽然从大石头上跃下跳到他面前,数着手指头道:“你弟弟死了,那是一盏灯灭,可如果你也死了那就是灭了两盏灯。你说,你要你们家那点灯的人情何以堪呐。”
时俨气的浑身发抖加抽搐,奈何仍旧动不了。
她低下头看了看他那一张铁青的脸,道:“你想哭就哭吧,时空那小子眼见着是活不成了。幸亏你没死,要不然他就连个哭的人都没有,这往后逢年过节的,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那才叫真正的凄惨呀。”
时俨气的浑身发抖加抽搐加血管爆裂,奈何还是动不了。
她伸出手去解开他的哑穴,故作天真的问:“你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你想要说什么?”
时俨柳眉倒竖,咬碎一嘴银牙,嘴唇抽搐两下方才说出话来,他道:“你这个女人心肠怎么这么狠毒,平时都没看出来!快放开我!否则我跟你没完!”
她耸了耸肩,颇为遗憾的说道:“现在还不行,免得我一放你,你就去送死。”
“那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你现在的身份可是韩使,而我是韩使的保护者。”
“你还是先保护好你自己吧,看这天色估计已经将近申时了,你再不回去小心宫门关了进不去。今晚若不回去,你想想会有怎样的恶果吧。”
“反正已经迟了,那就索性再迟一点好了。”话虽这样说,但她却还是有所忌惮的,脑海里立时浮现出嬴政暴跳如雷的形象来,想到那个严重的后果,她即刻便没有了再逗时俨的兴致,遂收敛了嬉皮笑脸的形容,正色道:“时俨,我告诉你,时空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不可能!他那么小的孩子,哪里受得了那么多刀?”
“受不了那是肯定的,可是假若那些都是假象呢?”漓鸳复又盘腿在他面前坐下,“时空是司马季月的徒弟,你可知道司马季月最拿手的是什么?”
时俨答道:“幻术。”忽然他眼中一亮,道:“你是说。”
漓鸳点了点头,道:“当年我在清华学苑的时候,司马季月曾经教过我一招,那时曾吓坏了一帮小朋友。时空今日这招与那个有很多相似之处,而且刚才我看见时空冲着我挤眉弄眼,所以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