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寒毛齐刷刷的直直竖起,一边大喊着阿政一边冲到院子里。刚至门外忽然闻见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她暗叫一声不好,嬴政怕是中了千步散。这千步散毒性并不强烈对人体基本上没有伤害,中毒者只是有片刻的神智不清,不过只要跑出一千步毒自然就去了,在此之前无知无觉似个傀儡一般只会按照下毒者的命令行事。此毒乃荷子那本《罂粟花宝典》中记载之物,她也曾经亲手制作过,如若不然定然不会察觉,因为那香气非常淡薄,淡到几乎就要散掉。荷子到底在搞什么呢?对于这个问题她无暇再想,眼见着嬴政已经追到了通往后院菜地的竹篱笆门面前。她急的大喊道:“阿政,站住!”知道喊这一声是没有用的,但情不自禁的还是喊了。
果然嬴政置若罔闻,猛的拉开篱笆门气势汹汹的便冲了进去。
“喂!”漓鸳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瞬间一个黑影闪过来迅捷的封了她的穴道,与此同时一柄寒凉如月的长剑架在了脖子上,身后登时暗下来一大片。
她的心咯噔一下,糟糕!真刀真枪都上了,这怕不是恶作剧,此人该不是荷子手下的变态们之一。嬴政刚才说过,荷子走了,想必她手下的那一群人也跟着走了,看着宅子里灯火凋零的样子,大概就只剩下几个看门的了。那么,豪门大户,又疏于防守,十有八九是遇上强盗劫匪了,而且还是一个身材巍峨的强盗劫匪,只是不知道是劫财还是劫色的。倘若是前者她现在身无分文,假如此人不嫌弃就将一身破衣烂衫脱给他吧,若是嫌弃就将他带往后院,按理说后院都该是有枣树的,帮他打下枣来拎出去卖应该能得几个小钱。如果他嫌不够,那么还有现成一菜园子,里面的蔬菜当是不少,或卖或吃随他便。倘若是后者,她哀叹一声,饿死事不小失节事大,定要在不死的情况下捍卫节操。与此同时她又想到也许两者都不是,那么此番是遇到仇家了。只不过这些年来一直隐入深宫不曾结怨于江湖,实在不该有人与她之间的仇怨已经发展到了需要刀剑相向的程度。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刻就更是如此,本来有嬴政在身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可惜他一头撞菜园子里去再不回转了,现如今统共只剩了一个僵立着的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万一不幸死于非命也便只好孤身一人直奔黄泉,独自徜徉于那一大片妖娆艳丽的彼岸花海之间了。
“贱妇,你将俺家少爷藏到哪里去了?”身后那人冷声问道,声音很是诡异。
她正忙于思索自身所处境地的定性问题,徘徊于被劫财被劫色与被仇杀之间,纠结的就差要肝肠寸断,突然听到这一问很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感,正值自家想的悲戚而动容,就差流下两行清泪之际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少爷?遂疑惑的问道:“谁是你家少爷?”唉,世事无常,人生时不时的就会莫名其妙。
“还装蒜!”那人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是十足十的愤恨。他狠狠瞪了漓鸳的后脑勺一眼,手上加大了力道,紧贴着脖子的剑锋顺势就往里进了一点,登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一股疼痛自脖子上传来,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摸,可惜怎么着都动不了。她僵硬着身子于晚香令人沉醉的夜风中无限悲苦的想道,她那完美白皙的脖颈呀,从此怕是要留下一道狰狞邪恶的伤疤了。
“说!”那人见漓鸳不答,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一分,几丝细细的血线顺着脖颈缓缓流下,疼的她龇牙咧嘴,万籁俱寂之中只听到阵阵吃痛的抽气声。她苦着脸,尽量不去想她那已经无法再完美的脖子,可怜兮兮的说道:“壮士,饶命呀,您老人家想要知道什么,奴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请您不要对奴奴动粗。”边说边做出簌簌发抖状。但凡是个男人,面对柔弱女子多多少少都会生出怜惜之心。她想着假如此一刻可以直面其人该有多好,自家那双正蒸腾着泪气的眸子必定能够将自己此时的情状衬托的分外我见犹怜,人人争而惜之。
岂料那人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放在她脖子上的剑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反而更加的贴紧。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俺坚决不会再上你的当了!倘若你还想要个囫囵脖子就赶紧将俺家少爷交出来!强抢民男的勾当可不是什么人都做得的!”
原来是这样,漓鸳瞬间了悟了。她估摸着十有八九是住在附近的某一位女性朋友强拉了他家那很可能长的还不错的少爷去做那先奸后杀或者先杀后奸,甚或边杀边奸的事情去了。而这个蹩脚的保镖因为丢了少爷无法交代一时急昏头错认了下家,将她当做色胆包天的一类人了。关心则乱呀!可是再乱此事也与她没有关系,他家少爷姓甚名谁长相芳龄等等皆是不知,凭啥向她要人!她是无辜的,纯洁善良而又清白的。她认识到为了保持上述优点务必要及时摆脱替罪羔羊的身份地位,一方面可以让自己早点获得自由,另一方面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方面,可使此人赶紧去寻那真正的女贼解救自家少爷于春药媚药乃至蒙汗药之中,倘若因此耽搁了时间而错过时机那岂非是她之罪过?她心急如焚,低头苦思脱身良策。
可是身后那人却不容她多想,愤恨的喝道:“俺呸!还装?你当俺不知道你的底细么?”语气渐渐地由愤恨过渡到鄙夷,接着又从鄙夷过渡到了不屑一顾。
“尚舍荷,你好歹也算得上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何就做出这等欺男又霸男的恶劣事情来?堂堂一个庄主,与那倚门卖笑的荡妇有何区别?如果你现在就将俺家少爷安然无恙的放出来,定然不追究前事。如若不然,休怪俺手下无情!”
她甚是无语。怎生如此好运气呢,独独摊上这么个师姐?此乃师门之不幸,此乃芙蓉山庄之不幸,此乃尚家之不幸,此亦乃她赵漓鸳之不幸也!事到如今,她还能够说些什么呢?那什么少爷若是清清白白的活着还好,倘若已经被折腾的奄奄一息了该如何是好?唉,总之是荷子不对,连带着她也不对,再连带着整个师门都不对了。不过,面对如此凶悍的保镖保持沉默也非明智之举,不管什么好听不好听的,能接受难以接受的总要说一些才好。
她想了想,陪着笑脸道:“我说大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先将手里的刀剑放下来可好?”
那人冷声道:“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俺一放下,你立刻就跑了,也不知道是何时冲开了穴道。你这个奸诈的女人,经过前几次的较量,如今俺已变的精明无比,休想俺再次上当受骗!”
漓鸳嘴角一抽,很想要立马转头以便让他看清楚自己的长相。可是,穴位被点全身僵硬的好似一块顽石,提气硬冲了几次都没成功,无奈的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大兄弟,你如此精明之人难道就没发现我并非尚舍荷本人吗?”她心内哀叹,这到底是哪一家的倒霉少爷呀,竟然雇佣了这么个低智商保镖。这么个菜鸟怎对付得了狡诈奸猾,偏执狂暴的荷子庄主呢?即使聪明如大师兄也还不是被她骗回家收起来了么?
那人闻言呆了一呆,继而恼怒道:“休要再耍花样骗俺,你当俺是三岁孩童吗?告诉你,俺早就打听清楚了,今晚是你与新欢的洞房花烛夜。俺刚才一直躲在屋顶上看你俩洞房哩!你不是尚舍荷,你又是谁?”继而嘿嘿冷笑一声又道:“你是谁,你是谁呀?说出来吧,千万不要瞒着俺!”说着又是一阵冷笑。
漓鸳轻叹一声,答道:“大兄弟,实不相瞒,我乃荷子的师妹是也。你若不信,尽管转过头来看看。”见对方丝毫没有动静,估摸着他这是被荷子骗惨了,再不敢轻易信人了,便打算用个方法刺激他一下。遂满面堆笑,娇滴滴的问道:“莫非保镖哥哥不敢吗?”
如她所料,那人浑身抖了抖,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冷冷道:“俺劝你还是省省吧,任你怎么说,就算说破喉咙俺也不会再信!要想活命,赶紧老老实实的交出我家少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