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季月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喟然叹曰:“谁说不是呢?想想你二哥跟我一起成长的那几年多好,那形象是多么的斯文俊秀,性格是多么的温文可人。可是这几年怎么就,怎么就,都怪我当年没有盯他紧一些。唉,男大十八变,越变越糟糕!”
“哪有你说的这么糟糕!”对于司马季月这一观点,她觉得无法苟同,语气里带上了些反驳的意味,说道:“其实,二哥能够变的这么痴情,我倒是很感欣慰。”
司马季月冷笑道:“很感欣慰?你可知道宜庚原本是你家那位最心爱之人,后来因为成蟜一事二人才反目成仇。虽然一怒之下将人打进冷宫,但是估计你家那位对宜庚还是没忘情的。不知你知道这个还欣慰不欣慰了?”
左一个你家那位,右一个你家那位,她被司马季月使用的称呼给彻底惹怒了,顾不上周围有没有人,恼怒的喝道:“你给我住口!什么你家那位!我们家从来都没有那位,下回给我直呼其名!”
司马季月也有些恼怒,喝道:“别为这点小事打断我!”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将宜庚自杀的消息告诉了嬴政,那家伙一听立刻便撇下一大帮子大小老婆,此时正心急火燎的赶往冷宫。你说,要是被他撞见你二哥正与自己的废妃卿卿我我,你认为他会作何感想?”他话锋一转,不紧不慢的又加了一句:“请问,你现在还觉不觉得欣慰了?”
她暴怒了,指着司马季月嚷道:“情况如此凶险紧急,你怎么说了这么长时间才将关键部分说出来,这是害人,你懂不懂?”
司马季月不冷不热地回道:“就算我早些说出来也于事无补吧。”
她心急火燎的说道:“那,那你怎么就不拦着他!”
“拦着他?你说的倒轻巧!叫你去拦,你能拦住吗?”
“拦不住也要拦呀!你不是一向诡计多端的吗?哭的闹的,上吊的,甚或色诱的,随便你用什么方法都成呀!”
司马季月倒吸一口冷气,幽幽说道:“真没想到你这么会拦人呀。好吧,我承认于这种事情上面,我是没有一点前途了。所以,只好派你这有前途的上场了,你二哥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了。”
她有些没听懂,便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决定长话短说:“现在,嬴政正在去往冷宫的路上,从大殿至冷宫的必经之路你也该知道。”
不等他说完,漓鸳就已经跑的没影了。司马季月看着如风一般掠过的那抹倩影,呆了一呆,半晌异常落寞地喃喃说道:“我还有重要的话没说完呐。”
话音刚落,漓鸳如风一般的又回转了来,心急火燎的问:“还有何重要的话?”
司马季月朝四周看了看,见众人三五成群,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压低声音说道:“你务必要拦住嬴政,如果事情进行的顺利,冷宫必然走水,走水之后。”他竖起食指,两眼灼灼的说道:“我只要一刻钟!你定然要在冷宫走水之后拖住他一刻钟的时间。”
她讶异道:“冷宫走水?你们难道是要在今晚……”司马季月这厮忒不地道,说什么只要一刻钟,那走水之前呢?就不带嬴政心系佳人,第六第七第八第若干感爆发,走得飞一般快么?
司马季月空手做了个摇扇子的动作,很是不屑的说道:“要不然你以为呢?靠你救人?其实本来是不打算拉你趟这浑水的,尤其是你家二哥。但是变数太多,自从你一来秦国就全都乱套了。因此,我们不得不重新制定计划。然而,新计划又出现了变化,而你恰巧在此,就只好废物利用一下了。”
她登时恼羞成怒,当即就想折下一根桂花枝条狠狠抽打他一番,但是顾及到四面八方都是人,又顾及到时间紧迫,便只好忍了,低喝道:“你说谁废物,你才是废物!你不管前世今生还是后世,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永永远远都是废物!”说完便飞掠而去。
司马季月看着她的背影,甚自得的说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做废物能够做到我这种水平,那可不就是登峰造极!不管前世今生还是后世,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一定都要将废物做穿!”
漓鸳一边飞奔一边想道,去冷宫共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须从落霞殿近旁的人工湖绕行,路比较远一些。还有一条是小路,比较近,但是已经荒废很久,杂草丛生,白天尚无法通行,更不用说是在晚间了。她想着就算嬴政见人心切,也不会走那一条。而且就算他走了那一条路,也不要紧,因为这两条路都必然要经过人工湖南端的那个荷花池,她打算就在那里将嬴政给拦下来。依自己的步速,她绝对有信心提前到那里。
只是,对于做这一件事,她有些底气不足。听司马季月话里的意思,嬴政之前当是极为喜爱宜庚的,按照小说里的写法就是这一类人就算进了冷宫也还会有出来的那一天。而目前这宜庚之所以还没出来,定然是嬴政没想到放她出来的法子。可是现如今听说她出事了,便什么都不顾的去看她了,说不定看过之后立刻就将她的身份给恢复了。对此,漓鸳很是担心,嬴政如此急迫的去见心尖上的人儿,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拦得住。待会儿截住他该怎么办?难道真地要哭的闹的,上吊的,甚或色诱的方法都用上吗?那么,如果这些方法都用上了,还拦不住该怎么办呢?想着二哥命悬一线,危在旦夕的处境,她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同时亦想到倘若这一回嬴政还是无动于衷,他们的缘分便到此结束了,就算此后他再如何挽留,就算是囚禁了她,她也必然不会再待在他身边。
到了荷花池畔,她首先抬眼向那条小路的方向看了看,那一处黑幽幽的一片不见一丝光亮,亦静悄悄地听不见一点声响。她又朝大路的方向看了看,那边的情形一般无二。她估摸着嬴政此刻距离这处应该还有一段路程,趁着他赶路的几分钟时间恰好可以收拾一下心情。她在河池边选了个既适合观花又适合赏月的最佳地点,努力思索着待会儿在嬴政面前应该摆出怎样的姿态。是无知少女误入藕花深处呢,还是忧思少女凭栏远眺?是娇俏少女月夜采莲,还是智慧少女触景生情吟诗作对?她想了不下上千种姿态,只是越想就越觉得皆不可靠,到最后她将这些统统归结为四个字:纯粹有病。试想,正值春寒料峭之夜晚,外面到处冷风嗖嗖且又是四下里乌漆抹黑一片,只要是正常人怎会放着光明温暖的屋子不待却要跑出来受冻呢?这不是有病是什么?依她看来,这不仅是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她思来想去,毅然决然地抛弃了无病呻吟方案,最终决定要在今夜变身作孔武有力少女,先绕着荷花池跑上个十圈八圈,待嬴政来了之后,热情地邀请他加入此项有氧运动。如此一来,既锻炼了身体增强了体质,又能够为司马季月那个废物争取到了时间,何乐而不为。但是,假如他不愿意,那想都不要想,立马嗖地一声抽出皂影剑来,跟他玩玩双剑合璧。她越想越觉得热血沸腾,巴不得嬴政赶紧过来。
可是,她等了好长好长时间,绕着河池差点跑的累断腿,那个早该出现的人还是没来。她气喘吁吁的靠在池边的护栏上,油然而生出一股焦躁愤然之情来。这人到底在搞什么?不管大路小路,统共就那么点点的路,就算用爬的也该过来了。他怎么到现在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呢?
介于运动方案太过耗费体力,她彻底放弃,决定还是走文艺路线。于是,她靠在护栏上,一会儿抬头看月,一会儿凝望黑魆魆的池水,一会儿又念几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来来回回颠来倒去的凑合着打发时间。只是,她从汗流浃背一直站到手脚冻的麻木,还是没有人来。这回她不急不躁,也不愤怒了,她产生疑惑了。难道嬴政根本就没打算去冷宫,这纯粹是司马季月在恶作剧?但是,司马季月好像又不是那样的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司马季月在搞阴谋,所以要将她远远的支开。可恨呀,司马季月这个阴谋家!她愤愤然就要回去找他算账。
忽然,河池近旁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黑兮兮的大道上现出一盏灯笼。她瞬间血压飙升,很有些激动,当即就想要窜出去。但是,下一秒钟她就发觉,那声音不对,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女同行非奸即盗,男女夜间同行既奸且盗,男女夜间往幽静无人处同行,此乃大奸大盗也!她立刻寻了棵大树躲在背后。
男子急切的声音:“好宝贝,这河池附近无人,快点过来!”
女子娇俏的声音:“公子,你好坏呦。”
“我当然坏,我不坏你能喜欢吗?唔。”
下面便是一连串听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那两个男女快活的不得了。她原本是想要捂上耳朵的,但是觉得自己早已经过了少儿不宜年代多少年了,这么做太有些矫情,遂放下手来翻过护栏悄悄走近了去,反正闲来无事,适宜多听多看。不料那二人却隐入了树丛中,她长长叹了口气,顿时觉得非常失望。在她看来,这种事情光听到声音却看不到画面是没什么意思的,遂决定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