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是抵制不住好奇心的侵袭,压低声音问道:“代光姐姐,师父怎么到这里来了?”按理说,这会儿荆师父应该还在赵国盖师父家中,好好的学做一个贤妻良母才对。好端端的怎么做起那抛家弃夫的勾当来了?
代光神神秘秘的说道:“当然是来做生意的。”
“什么生意竟然需要师父亲自动手?”据她所知,师父自从嫁给盖聂之后,就将山庄里的各项事务都交予颜玦全权负责了。虽然没有金盆洗手,但是也退居二线了,怎么可能跑出来抛头露面呢?难道是闲的时间长了,手又痒痒了?又或者是因为经济拮据,赚点外快养家?就算是这样,那也有盖师父不是么?
代光笑眯眯的说道:“当然是大生意!”特意在大字上面加重了语气。
她兴致勃勃的问道:“大生意?有多大?”
代光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听庄主这么说的。至于到底有多大,等我顺利的将你带回楚国,钱拿到手才能够知晓。”
她当场怔住,实在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的意思是说,师父出门做的这趟生意就是劫持我?”
“你说呢?”代光不答反问。
她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你,你,你们怎么能够这样?”
代光叹了口气,说道:“鸳鸳妹子,这事也怨不得庄主。你想想看,咱们山庄家大业大,有一大帮人等着吃饭,不多赚点钱怎么办?这一次雇主给的赏金非常丰厚,咱们不能够眼看着生意不做。所以,只好委屈你了,牺牲你一个成全一庄人,你的付出是值得的。在这里,我代表全体山庄成员向你表示崇高的敬意!”
她嘴角狠狠一抽,觉得自己委实没有那么高尚的品质。其实不管是谁,一旦要被拿去换水稻山芋与小麦,也高尚不起来。她瞅着代光,这个女子虽然在四大侍女之中最为默默无闻,但是剑术精湛,心肠冷硬,喜怒皆不行于色,实则是最难对付的一个。届时如果要是动起手来,自己怕是过不了十招。逢着这号人物,不能力敌,只有智取。只是智取这一希望很快便破灭了,因为接下来车帘子一掀,先前出去的移飞又回来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亲密无间的好似夹肉汉堡,她自认智慧还没大到能够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从两大高手的手中逃出生天的程度。
她很颓丧,但却还是心有不甘,边偷眼打量着身边这两人,边想着逃跑的办法。她认为老虎总有打盹的时候,人总有睡着的时刻,只要这两人睡着就好办了。当下她一言不发,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去了,决定先将精神养足,留待晚上好跟她们耗。哪料得,这两人头脑超级好使,夜间从来不一起入睡,总是一人睡,一人继续瞪她。可怜她白天本也没睡好,晚上还要继续熬,如此日夜颠倒,即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熬不上两天就垮了,到了第三日天刚黑下来,她便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歪在哪一个身上,睡的比死猪还要死。
正当她睡的香甜无比之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那力道太大,她梦中没有防备,一头撞在了马车壁上。她摸着额头上肿起来的包很有些怔忪,想着自己一向是左可人右动人,即使是撞也该撞在娇软香甜的躯体之上,怎么会撞出包来?
她撤开手,向四周一打量,发现车厢里就自己一人。如此大好时机,她登时心跳如擂鼓,轻手轻脚的爬将起来,掀开车帘钻了出去。哪晓得,刚一露头就瞧见站在车头的代光与移飞,这两人面色异常严肃,冷冷的瞅着她。她心肝一哆嗦,即刻指着车夫大叫道:“喂,你这个死车夫,怎么搞的,有你这样……”后半截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她瞪圆一双豹目,诧异的看着前方。
老天!她死死的抓住马车栏杆以防摔下去。
前方大约一千米处现出一大片黑压压的人来,蝗虫一般正在悄无声息的往这边移动。远远望去,一片彩旗飞扬,整齐划一,肃穆庄严,不是军队却是什么!她顾不上代光移飞二人冷峻的目光,挤到前头,手搭凉棚,有些不相信的问道:“莫非是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代光望着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金戈铁马,凉凉道:“你老眼昏花了么?”
“还行。”她毛眼圆睁,一双晶亮的眸子里闪着莫名的兴奋之光,用事实证明自己的两眼实际上是雪亮的。移飞代光统统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丫头为何如此激动。
“二位姑娘,现在怎么办?”车夫问。
“前边有一条小路,我们快马加鞭估计能够赶在与他们遇上之前就避过去。”代光冷静的说道。
“好!请三位姑娘赶快坐回车里去,坐稳抓紧了!”车夫很沉着,估计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
“我认为……”漓鸳话还没说完,代光移飞一边一个将她给抓住塞进了车里。她暗暗叹息一回,乖乖的坐在中间。
“三位小姐坐好了吗?”外面传来车夫紧张压抑的声音。
“好了!”
话音还未落,马车就冲了出去。
于她而言,坐马车是一种折磨,做这般疯狂的马车那就是疯狂的折磨。马车一加速她便觉得浑身难受,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她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半死不活的缩在二人之间,一动都不敢动。如此这般,强忍了一段时间,马车终于是停下来了。他们最终没有成功,与那黑压压的一大片正面对上了。
漓鸳再也忍受不住,拼死命推开二人,掀开帘子,趴在车窗上,大吐特吐,直吐到昏天黑地,人事不知。好不容易吐完了,她松了手一头倒回去,躺在那里只有翻白眼的力气。
代光凑过来,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不知道。”实际上她心中跟明镜似的。为了逃跑,这几天一直都在熬夜,白天又睡不踏实,疲累困乏到了极点,如今又被马车载着疯跑,哪里还受得住。
“姑娘,他们过来了。”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代光答道:“知道了。”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帘子跳了下去。移飞与漓鸳挪移到车门门口,二人抬起头来向前看去。但见尘土飞扬的大道上,几十个骑兵正朝着这边飞奔而来。因着距离不远,他们很快便靠过来,吆喝着停下,将马车团团围住。为首一人眉清目秀,风神秀逸,是个难得的帅哥。见着那人,漓鸳心中禁不住一阵狂喜,但她怕被身边移飞察觉,忙低下头来轻轻咳嗽了几声。
“还不舒服么?”移飞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含糊不清的答道:“嗯。”
移飞轻声叹道:“想不到你如此娇惯。”
她很想辩白两句,但是又觉得底气不足,只好忍了,一门心思的关注起外面的动静来。
“军爷。”代光轻移莲步,朝着行到面前的骑兵们盈盈一拜,满脸堆着笑,说道:“小女子。”
骑兵甲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问道:“行商?”
代光连忙摇头。
“出游?”
代光又摇头。
骑兵乙接着说道:“那就是奸细了,抓起来!”
马上下来好几个骑兵就要动手。
“军爷,我们只是一些柔弱的小女子。”代光羞怯怯的以袖掩面,只是可惜在场没有一个怜香惜玉的,是以她的话第二次被人打断。
“柔弱的小女子?”骑兵丙忽然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抬眼望向正在偷看的漓鸳与移飞,说道:“不会又是从大郑宫逃出来的吧?听说大郑宫中美女如云,嗯,看你的样子,虽然已经过了豆蔻年华,但是这容貌还是能够看得过眼的。”说着他向代光伸出手去,嘴角挂着一丝轻佻的笑意。
漓鸳瞧着这一幕,心跳如雷鸣。曾听人说过代光性格刚烈而又刻板,最厌恶登徒浪子。若是在平常,倘若有人敢这么对其说话,怕是不死也仅剩半条命了。她不知道这骑兵的手伸过去,移飞是会一剑斩断了,还是会隐忍不发,牺牲小我任其轻薄。然而,这两种局面都不自家所喜闻乐见的。她轻叹一声,娇娇弱弱的唤道:“兵哥哥。”说着话,不顾移飞的阻拦,走下车去,抬起长袖半遮着面颊冲着那帮骑兵甜甜一笑,轻启檀口,腻腻的说道:“兵哥哥请放心,小女子们绝不是奸细。小女子们是到咸阳寻亲的,还请兵哥哥们明察。”
听着这声音,为首那帅哥浑身一震,转过头向她看过来。
漓鸳继续半掩面,嗲声嗲气的说道:“各位兵哥哥,其实小女子的表哥也是军中之人,小女子此番就是去寻他来着,几位哥哥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通融则个?放我等过去?”
“那就要看你表哥是谁了,看他有没有这么大的面子!”骑兵们发出一阵哄笑,将她围在中间。其中一个骑兵笑嘻嘻的说道:“妹子,你也别卖关子了,快说吧,你那表哥究竟是谁。如果是我识得的,我立刻就央了他将你许配给我!”说完,回头看向其他人,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她粉着张脸,眨巴着一双星星眼,无限憧憬的说道:“我表哥便是山东蒙阴人氏,蒙恬!”
“大胆!”一声暴喝传来,骑兵丁一双豹目瞪的溜圆,义愤填膺的喝道:“竟然敢攀蒙副将,你可知冒认官亲是有罪的!”
“蒙副将,这个女子胆大包天,竟然敢冒认官亲,还不快些抓了!”骑兵戊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这个时候决计是不能落后于同僚的,他纵身下马就要去抓漓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