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她更加郁闷,正要分辨两句,司马季月却抢先说道:“他生活的很好,救了宜庚之后便与心上人一起隐居去了。”
她皱眉问:“隐居?去哪里隐了?”
司马季月笑道:“怎么,你这么问难道是想去见他?”
她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就算他舍得下我这个妹妹,我也舍不下他那个哥哥!”
司马季月嘴角的笑意耐人寻味,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二哥带了心上人远离尘世,不仅不来见你,就连赵国的家都没回过,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她愣怔半晌,似有些不相信一般道:“难道二哥他不愿意再见我们这些人?”
司马季月没有回答,给了她一个正是如此的表情。
“可是,可是,没理由呀。”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二哥是去隐居又不是出家修道修仙,隐的是红尘是非,又不是骨肉亲情。
司马季月断喝一声,道:“要什么理由?试问一个人去隐居需要理由吗?隐居之人不愿意见红尘中人,需要理由吗?”
她答道:“当然需要理由!我认为这事不抽象!”
司马季月亦答道:“对!是需要理由!而那理由就是,你二哥心灰意冷至极!”他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学会放手,还你二哥一个自由活动的天地。”他忽然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太恰当,即刻高声更正道:“还你二哥一个自由隐居的空间!目前他是有些心结,但是血浓于水,你要坚信,总有一天他会想通,自动来看你的。而在他没来之前,你还是耐心的等待吧。”
她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半晌幽幽问道:“我二哥真的心灰意冷了吗?”
司马季月郑重的点了点头,见她好像还有些不信,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其实心灰意冷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这世上心灰意冷的又何止你二哥一个呀。”一边说一边摇头叹道:“生逢乱世,这亦是一种潮流呀。”
她不屑的道:“听你这意思,难不成你也心灰意冷了?”就算全球极昼了,这人也断然不会的。
不曾想,司马季月无比郑重的答道:“嗯。”他眼角余光瞥向门口方向,那边有一道高大的人影闪了一下,他的眸子也跟着闪了那么一下,压低声音说道:“漓鸳,其实我今番来还有一个目的。”他深深吸了口气,幽幽说道:“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她眼皮一跳,连忙道:“道别?你要上哪去?”司马季月正色道:“隐居。”
她见他表情严肃不似玩笑,心中顿时一空。他如今这般郑重其事的来与自己道别,便是意味着下半辈子再也不见面,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正如她那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去隐居的二哥一般。
她想到自从见着他与连阅启那档子事情之后,便一直疏远着他,有意无意的将他当做了异类。可是,不管自己是如何对待他,他却是一直活在他们兄妹身边,并且时不时于他们危难之际伸出援手,丝毫也没有半分计较的意思。
她又想起以前,当此人还是闹钟兄的时候对自己的多方照顾,心中不禁酸涩无比。这人不管在何时,也不管是哪一种容貌,哪一种身份,一直都生活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虽然称不上如影随形,随叫随到,但她敢肯定,这人必然是在暗中关注着自己。不然,二哥又怎么可能得知自己的境况。
她虽然不赞同此人的某些做法,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千万个人就有千万种想法,你当他人为异类,殊不知他人亦以你为异类。万事不可强求一致,亦不可矫枉过正。当年源于初暗恋者为断袖的那股恼羞成怒的情怀,时间长了也便淡了。同为异世孤魂,又是有着青梅情谊的异世孤魂,她心中待他自然不同于一般的朋友。而今,他忽然说要道别,要去寻不见他踪迹的地方隐居。她缘何不忧伤?当下情不自禁一把攥住他的袖子,颤声道:“为什么?你若是走了,那拜月神教怎么办?”
司马季月郑重的纠正她道:“现在叫做玄幻门,时空已经继任为掌门人了。”他抬眼看她,目光之中带了一丝怜爱,叹道:“你知道的,将玄幻门留给时空,我实在没有理由不放心。而且,那孩子真的很能干。”
她懵懂问道:“时空?玄幻门?你,你们家……”
司马季月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门口那道人影又闪了一下,他瞅着她揪住自己袖子的手,极为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若是再不回去,舞台上的那两个怕是挺不住了。”
这倒是真的,实在想象不出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那两人是如何煎熬过来的。可是,现如今这境况,她的内心又如何不是在煎熬?此时此刻,她真地很想像当年的赵漓鸳对待闹钟兄那般,死死缠住他不放,打破沙锅问到底,不管对方如何的肝肠寸断也要逼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然绝对不予放行。然而现今不同于过往,她早已不是那个不懂私奔为何物却还要迫着他与自己一道私奔的小女孩了。
司马季月见她默然不语,面上带有悲戚之色,嘴角微扬,现出一丝邪邪笑意来,伸出那只自由的手搂住她的肩膀,说道:“舍不得吗?这样好了,不如你与我们一同隐吧。”
她即刻放开手,镇定了一下情绪,扯出一个如花笑颜来,道:“谁同你隐?同猪隐,同猫隐,同驴同骡子隐,也不能同你隐呀!回去,回去!”转身朝门口走去,眼中却禁不住落下泪来。为了司马季月自在的离去,实在不该再耽搁下去了。不舍又如何?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即使是亲生兄妹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天各一方。
当她急匆匆爬回到大梁上时,发现下方的那个西贝自己被切成了好几段,而西贝司马季月正在劳心劳力的一段一段的拼接。
这一幕看的她胆战心惊,下意识的便朝嬴政的位置看去。见到那个座位上空无一人,她顿时松了口气。时间刚刚好,在司马季月及其同伙的掩护之下,她从天而降替了那个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的人。帘幕之后,她抬头看着仍旧站在大梁上的司马季月,他微笑着向她挥了挥手,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小漓鸳,你想要吗?叫哥哥,叫哥哥就给你。”
“呦,小漓鸳呐,你那样呆呆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哥哥长的太帅了?”
这是真的告别了,这人是真的走了,他也与二哥一样隐了红尘隐了亲人。情不自禁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初见司马季月的情形来,顿觉异常伤感。忽然,眼前一亮,帘幕揭了开来。她庆幸脸上有面具遮挡,否则两眼泪蒙蒙的形象肯定是不讨喜的。当然,这面具不会遮在脸上一辈子,马上就要被揭下来。倘若再不收敛情绪,届时她那不讨喜的脸仍旧是要露出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不去想过往之事,注目于台下,在众人的兴奋之情中陶冶情操。当她那情操陶冶到差不多时,脸上那面具恰巧落了下来,顿时她便感觉自己整个人被热烈的掌声掩埋掉了。身边那个西贝货看过来,彬彬有礼的伸出一只手,请她下台。
荸兮飞奔过来迎接她,待拉着她回到座位上时,终于忍不住了,仔仔细细的将她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发现四肢躯干都是真的,这才放下心,长长舒了口气,说道:“夫人,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方才那个人竟然把夫人您,您给,君上恰巧又不在,也没个人出来管管,真是担心死人了!咦!”她忽然扭过头去,诧异的看着漓鸳身后,见到那个失踪多时的人正朝着这边走来,因为是公众场合不敢大声,连忙贴近主子耳旁急切的叫道:“夫人,夫人!”一连唤了好几声,都无人理睬,情急之下便伸手去拽对方衣服。
漓鸳方才下了舞台,来到无人注意之处便又开始想司马季月的事情,想完司马季月又想起闹钟兄,而后又将这两种形象交汇穿插想,是以荸兮说的这一番话,她看着好似在凝神倾听,实则神思却在现在与两千年之间来回飞窜,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此刻正想到闹钟兄雪崩那一节,心中悲戚难当,恰逢荸兮伸手拽她,觉得好不苦恼加烦恼,低声斥责道:“荸兮,别闹了!每逢佳节倍思亲,你懂不懂?今晚,你就让我好好的想想故人不成么!”
荸兮很听话的不闹了,她很感满足,继续沉思。
“什么故人?”蓦然,头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她猛的一激灵,下意识的便站了起来,正巧上方那人正低头过来,自然而然的两人的头顶与下巴便撞上了。
“哎呦!”她揉着被撞之处,心中很有些不满,嘟囔道:“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时候!”
“你说什么?”嬴政黑着一张脸问。他也是被撞之人,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当下恼怒的回道:“你什么时候起来不好,偏偏这时候!”
明明听见了还问!她腹诽了一句。
嬴政忽视她的不满情绪,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很是不善,道:“跟我走!”又吩咐荸兮道:“你留在此处,不许跟来!”
荸兮有些担忧的看向漓鸳,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恭谨的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