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稀疏,月亮挂在天上,圆圆的,俯视着大地。洛河的水,不停息的流着,亘古至今。夜风清凉,吹起女子的长发,也吹乱了女子的心。
“姐姐,你相信吗?你相信大夏的子民生活已经到了逃亡的地步了吗?”妺喜依然纠结在白日的情境里,不得开解。“妹妹,我也是不敢相信啊!想想,在宫里的时候,我们看到的都是什么啊,戴不完的玉器珍珠首饰,吃不完的粮食蔬菜以及肉,现在,子民的生活却是颠沛流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难相信啊!”颜感叹道。“前几年,我陪夏王查访,街市之上,确实是制造业兴旺,百姓生活富足和乐啊!”妺喜依然怀疑到,“我必须得想想办法,弄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妹妹,老太太说的已经够清楚了,我们还需要怀疑吗?接受现实吧,何况,咱们已经出了宫,省省心吧!”颜规劝道。“姐姐,我们出去一趟,好不好?你陪我?”
妺喜转过脸来,摇晃着颜的胳膊,央求道。“你要干什么?”颜问。“我还是要了解清楚。必须回大夏都城一趟。”妺喜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然而,神情却是异常的坚定。“哎,妹妹,你的心,终究还是没有放下。”颜道,“好在这里还有几套伊挚的衣服,补好了。他身材矮,我们刚合适。”妺喜心里一热,多年了,颜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出门前需要乔装改扮的习惯。
井子街上,在妺喜的眼里呈现出另一番形象。几家低矮的房屋,门紧紧的闭上,房上不多的茅草在风中摇曳,门上的漆早已斑驳脱落,寂静的,没有一点声响,似乎,很久都没人住了。往前走,看到几个老人,坐在墙角处,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精神。“老大爷,这几乎人家那里去了?”妺喜走上前,急急问道。“小兄弟,谁知道呢,有的家里人死光了,有的剩下一个、两个的都出去逃命去了。”老大爷有气无力的说。“现在,马上到了秋收时节,怎么离开自己的家呢?庄稼地不管了吗?”妺喜困惑。“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哎,你不懂。这几年,催粮催得紧啊,地里种的粮食刚收下来,就被官府收走了,哪有自己吃的。自己没得吃不说,交不上粮的,有的拿地顶,有的那儿女顶,哎……”老大爷低声说,“夏王近几年抓女孩进宫,有女孩的人家,很多都跑了。”一阵风吹来,扬起一阵黄土,吹得人睁不开眼。妺喜和颜听后,脸色阴沉了下来,站起身,准备前行。
“让路,让路……”前面有人吆喝,“今秋收粮,各家各户和去年一样,去年没交齐的,送儿女进宫为奴,抵债!”一个男人,一边骑着马,一边喊,一声接一声。“哒哒,哒哒……”
“让开,让开,没长眼。”男人吼,一个剁柴的小男孩,正欲跑,“哎吆。”小男孩被马踢中,一下子栽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没长眼,滚开,惊了马,摔了本老爷,小心你的小命。”那男人气势汹汹朝男孩子吼了几句,拍了一下马屁股,走了……“弟弟,没事吧?”妺喜赶紧跑过去,扶起小男孩,轻轻拍着他身上的土,“哎吆——”小男孩疼得叫了一声,妺喜赶紧停止拍土。“家在哪儿呢?”妺喜问道。小男孩指了指柴垛后面的屋子,小男孩被妺喜抱起,走向他身后的那个破房子。颜看妺喜一把抱起孩子,进了屋就,赶紧收拾了被马踢倒的柴筐子,提着,进了门。黑乎乎的屋子里,有一个土炕,炕上有一个席子,已经破烂不堪。席上坐了一个瞎了眼的老太太,正用手摸索着,进屋子的人。“狗子,狗子,是你吗?和谁?”老太太很着急。“奶奶,我和两位小哥哥,我刚才被官府的马踢到,两位小哥扶我起来,又抱我进来。”男孩子坐在炕沿上,告诉奶奶。“狗子,没事吧,还疼吗?”奶奶问。“奶奶,好多了,没刚才疼了,过一会就好了。”男孩子说着,试着往起站。“弟弟,先别动,歇歇。”妺喜赶紧阻止。“奶奶,家里的其他人呢?”颜问。“哎,快别提了,伤人心啊!”老奶奶用手抹了抹那双看不见光明的眼睛,“儿子早年打仗,死在了外面,前几年欠官府粮食,媳妇抓去做了人家的奴仆,剩下一个十六七岁的孙女和狗子,去年,孙女又被抵粮债了。”颜和妺喜听了,竟不知如何答话,妺喜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几个大饼,塞进狗子的手里。“谢谢哥哥。”男孩感激道,赶紧塞给奶奶,自己留一个,大口吃起来,看样子,饿极了,几次噎着。“狗子,慢慢吃。”妺喜叮嘱。
妺喜和颜告了别,默默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不说一句话。秋天的风,真的是多,又起风了,扬起一阵灰尘,迷糊了眼睛。树上的叶子,怎么早早的就开始落了呢?吹得满地都是,一时间,不见了太阳,身上顿时感觉冷飕飕的。“妹妹,赶紧往回赶,天色不早了。”颜催促着妺喜,于是,两人赶紧出了城门……
一片宽阔的土地,就在妺喜出城不久出现,“这是民间的士兵,闲时训练的地方。”妺喜告诉颜,当年她和夏王来过这里,那是怎样的气势啊!如今,荒草有一人多高,已经遮住了四周的篱笆,不仔细看,那几间士兵休息的房子,都是找不到的。荒草间,有鸟雀飞起落下的声音,“还是飞鸟自由自在,有一双能飞的翅膀,饥渴还好解决。人,太可怜了!”妺喜感叹道。“妹妹,走吧!”颜催促。再往前,就是王室的陶窑,妺喜已经看到。高高的烟囱耸立着,没有一丝的烟,空地上,空无一人。那铲下的土,不知已经放置了多长的时间,流水的冲刷,沉积多年,已坚硬如石……妺喜很困惑,到底是什么时候的眼睛欺骗了自己?现在?还是过去?妺喜,实在愿意现在看到的是假的,或者说这正是自己睡梦中的一个梦。
妺喜,一路上不再说一句话,她的记忆重新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她进宫的时候……整齐的井字街,辚辚的车声,繁忙的老百姓……那,是真实的,妺喜确定。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堆子的玉器珍玩,夏王、她,王后,颜,围在一起,欣喜的挑选着……妺喜,那时没有想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她以为富有的大夏,不缺这些……她想到了终古、伊挚等,她突然间一下子想起这些人为什么消失?当年的事,突然之间就在脑海里出现,妺喜发现,她有很多事必须弄清楚,无论怎样,她不要稀里糊涂的生活!
回到洛水边,天,已经黑了,颜累了一天,洗洗早早的就睡了。妺喜,一路上是一句话也不多说,越来越沉默,颜明白,可劝不住妺喜。颜说,很多事,女人不要明白,能找个可靠的男人过日子,对她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了,她不愿意和大夏的那个男人有任何瓜葛。妺喜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过去不能现在不能将来也不能,她的一生,注定和夏王有关系,虽然,和心爱的男人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是她过去现在将来一直的梦想,可现在,她不能想着些!
她,有太多的困惑,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