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桃红色长裙,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宫女就被人押了过来,娇俏的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懑。
荣宓一袭华服坐在檀木椅上,偌大的院子里站满了长乐宫上上下下的太监宫女,一个个目光鄙夷的看向春兰。
“跪下!”春兰被人狠狠往前一推,扑通一声模样狼狈的摔倒在地,一张小脸上煞白全是惊恐之色。
再不明所以,春兰才猜到了几分,春兰连忙跪着移向荣宓的脚边,连连磕头求饶,“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白皙的额头不多时就磕出了血迹,荣宓冷冷的扫向她,红唇亲启,“奴才乱嚼舌根,依宫规,杖责一百。”
春兰浑身犹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满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荣宓,“不!娘娘饶命啊!”一百棍打下去,她可吃不消啊!
在场的宫人没有一个为春兰求情,都冷眼旁观的看着,春兰在被人拉扯中忽然挣脱了钳制,跑向安全地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了发间的银钗,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怒视着向自己走来的太监,发狂似的喊叫,“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死在你面前!”猩红的眸子狠狠的瞪着荣宓。
荣宓挥了挥手,正准备上前去捉春兰的太监都退了下去,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春兰,“负隅抵抗,这样做有何意义?”
“没错,这宫里死几个宫女对你们这些当主子的算不了什么!”春兰一边流泪一边哭诉着,瞪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尽情的指责怒骂,“你们只知道我对和怡公主嚼舌根,可你知道死去的先皇后对奴婢死去的姐姐做了什么么?”
原来她和先皇后有恩怨,所以才在和怡面前乱嚼舌根,沈丝吟,你做人可真是失败!荣宓在心底低低一叹。
“我姐姐曾是长春宫的一名宫女,就因为摔碎了先皇后一个心爱的花瓶,就被……就被活生生打死了!”
春兰哭声呜呜咽咽,姐姐被打死的场景她是亲眼所见,因为对付不了先皇后,所以才把这怨气对转移到了和怡公主。
可她没有害过人啊!她只是在和怡公主的面前说了几句先皇后的不是而已,春兰含恨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她宁愿自戕也不愿毫无尊严的被人打死,她不要姐姐的悲剧在自己的身上重演,春兰含着凄美的笑容举起银钗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如注的鲜血顿时喷洒而出,春兰整个身子向后仰去,一双眼睁着不甘心的死去。既然她畏罪自杀,荣宓也就此罢手。
荣宓缓缓从座位上站起,一双厉目扫向在场的众人,森然道,“既然和怡叫本宫一声母妃,那她就是本宫的女儿,本宫决不允许有人在她的面前诋毁她的生母!更不允许有人在她面前搬弄是非,否则,本宫只会让他死的下场比春兰还惨!”
“奴婢不敢!”所有人异口同声的表明心迹。
一番训斥下来,在场的宫人都畏畏缩缩的不敢抬起头来,见达到了效果,荣宓挥了挥手,淡淡道,“都散了吧!”
锦云抿嘴偷笑,“娘娘还是舍不得重责春兰,本来是想吓吓她,没成想她自个儿这么想不开,哎--”
是啊,她只想大惩小戒罢了,顺便用这种方式告诫在场的所有人,不得因为和怡年幼就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她不希望在和怡的心中,她的母后是个人人厌弃的女人,这太不利于她今后的成长了。
荣宓目光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和怡小小的身影,锦云笑着眨了眨眼,“小公主哭累了,回房倒头就睡了。”
“去内务府挑几个靠得住的宫女来伺候和怡。”荣宓有心把先前在身边伺候和怡的宫女全部撤掉,这样她才安心。
风渐渐起了,吹起了她及腰的长发,锦云伸手拢了拢荣宓身上的斗篷,眉宇间一片忧色。“小姐,还是进屋歇着吧,您还怀着孕,不要为了小事太过操劳!”为了孩子,锦云不得不比自家小姐还要谨慎小心。
荣宓弯唇笑了笑,没有拒绝,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咸福宫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娘娘放心,奴婢一直派人暗中盯着的,就连李公公那里……奴婢也打了声招呼。听说云嫔去了好几次都吃了闭门羹。”虽然没亲眼看到云嫔吃瘪的脸色,但还是情不自禁的自动脑部了下,锦云乐不思蜀的笑了。
连日以来心中的郁结顿时化为乌有,只剩下一片心情愉悦,只要她安然无恙的生下腹中的孩子,还怕收拾不了沉汐云么?
每日各种汤药滋补,原本体质偏瘦的荣宓顿觉得自己胖了好多,无论锦云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荣宓都是摆手一脸的拒绝。
正在嬉笑间,苏晟愁眉苦脸的走了进来,还不等荣宓问,苏晟一股脑儿的竹筒倒豆子的说了出来,“奴才有个好哥们儿在冷宫当差,昨天不知怎的房子倒塌了,砸伤了他的腿***才……”苏晟咬了咬牙,一脸的痛苦相。
“冷宫废弃多年,常年失修垮塌也是常有的事儿。”锦云一本正经的说道,旋即凑近苏晟用胳膊撞了撞低声叹气的苏晟,眼里尽是揶揄之色,“怎么?你想求小姐给你那好哥们儿谋个职位,早日脱离那不是人待的冷宫是吧?”
苏晟撇嘴,双手合十默念,“奴才只盼着我那好兄弟把腿治好就阿弥陀佛了!”
“拿着本宫的令牌去找苏太医过去一趟吧,就说是本宫的意思。”荣宓对待忠心于自己的人向来是慷慨大方。
苏晟高兴坏了,连忙朝着荣宓伏地叩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奴才替他谢娘娘救命之恩!”这下阿荣有救了!
看着眉开眼笑的苏晟,锦云顿觉苏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对他油然而生充满了敬佩,旋即从腰间取下令牌递给他。
“你可得收好了!”锦云再三的叮嘱着苏晟,这令牌可十分重要,她一直佩戴在身,从未私自取下过。
“放心吧!”苏晟喜滋滋的接过,慎重的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末了朝着荣宓躬身一福,风风火火的跑开了。
夕阳西下,几个眉清目秀的宫女坐在御湖边偷懒闲聊,其中一个女子的面容最为熟悉。
“心砚姐姐,你这身衣服料子不便宜吧?是云嫔娘娘赏给你的吧?”一个十五六岁的宫女爱不释手的摸着心砚身上的锦衣。看着旁人的羡慕,心砚颇为傲气的说道,“那是!云嫔娘娘向来赏罚分明,有多少人都想挤进我们咸福宫呢!”
“就是就是!光看心砚姐姐这身上穿的,戴的哪一样不是极好的,不细看的话,瞧着这派头像极了宫里的常在。”
听着巴结讨好的话,心砚犹如猜到了云端,软绵绵的,好像就是成了她们口中的常在似得,开始耀武扬威起来。
也有人看不惯,讽刺了几句,“就凭你这姿色光靠着这首饰打扮自己,以为就能入皇上的眼了么?”
心砚气的浑身发抖嘲讽道,“有本事你去当主子啊,你个低等宫女只配在御花园里洒扫,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长相!”
“你!!”宫女怒气冲冲的指着心砚,脸顿时红到了耳根,不服输的推了心砚,两人迅速扭打成一团,其他人都纷纷上前拉架,服软的看着不愿善罢甘休的二人,“好了,都别打了!万一被哪个总管看见,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心砚被人拉到一边坐下,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当面羞辱过,这让她的颜面往哪里放?她瞥向亭子的另一个方向,忽然宫道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苏晟?只见他健步如飞,似乎十分焦急,心砚有些好奇摆脱了其他宫女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
苏晟心急如焚往太医院赶,一个不留神半道上和人撞了个满怀,双双跌倒在地,他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女子的哀呼声,“哎哟我说,苏公公这么急去哪儿啊!”苏晟顾不得拍裤子上的灰尘,急忙把心砚扶了起来。
“心砚姑娘,真是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苏晟不欲与云嫔的人周旋,再加上有要事急办,就急忙道了歉。
心砚揉了揉摔痛的屁。股,忽然看见地上落了一块牌子,于是附身捡了起来迷惑的看向苏晟,“咦?这是你的吗?”
正面刻有‘荣’字,反面赫然刻有‘长乐宫’三字,苏晟神色慌张的夺了过来,急声说道,“我还有事,告辞了!”
看着苏晟匆忙离去的背影,心砚忽然萌生了个计划,想到这,她健步如飞的赶回了咸福宫,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云嫔。
听完心砚头头是道的计划,沉汐云妩媚一笑,“放手去做吧,本宫相信你!”有个心思敏捷的心腹就是靠得住。
苏晟成功的用令牌把苏珏请到了阿荣所在的屋子,苏珏不但亲自为阿荣施针,还告诉阿荣每天都会有人为他送药。
听到阿荣平安无事的保住了腿,苏晟对苏太医是感激涕零,送走了苏太医,苏晟在阿荣屋子里多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夜幕降临,风声鹤唳,苏晟裹紧了身上的棉袄,行色匆匆的往长乐宫赶。几条黑色的影子跟了过去,苏晟耳尖的听到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当他回头去看的时候,‘咣当’被人拿棍子从后面打晕了,紧接着他就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快,把他身上的令牌取下来!”女子指使着孔武有力的太监搬动着苏晟到一处隐蔽的地方,然后从苏晟身上盗走令牌。
借着月光女子满意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这块令牌,将自己腰间一模一样的令牌丢到苏晟的身边,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苏晟是被巡夜的侍卫叫醒的,迷迷糊糊的醒来,苏晟只觉得头痛的厉害,然后慌张不已,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的令牌。
‘呼……’幸好令牌还在,苏晟感激的对着侍卫大哥道了谢,紧紧的握着令牌逃也似的回到了长乐宫。
刚伺候完小姐的锦云出来透气,碰巧遇到了刚回宫的苏晟,借着迷离的月光只见他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怎么了?”
捂着乌青的脑门,苏晟索性一屁股坐在了花坛边,只听他恹恹的说道,“别提了,我回来的路上被人袭击了!”
“那令牌?”锦云听完,大惊失色的瞪着他,一颗心狂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