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朱亦渲抱着玉贵人跨进宫门的刹那,正巧侍候沉汐云的宫女心砚端着盆水走了出来,看到这场面,她惊慌中错手将手中的水盆‘咣当’掉在的地上,溅起了一地脏水,弄湿了她的裤脚。
心砚看向皇上怀中的玉贵人,彼时她正眸色得意的看着自己,心砚皱眉朝地上啐了一口,捡起地上的水盆气冲冲的走了进去。
案几上,汐云正捻着一颗棋子举棋不定,看着满脸不高兴心砚掀帘走了过来,她微微有些诧异,“怎么了这是?”
“还不是那不要。脸的玉贵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把皇上引去了她的房里。”心砚有些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更是恨极了那平日里嚣张跋扈,作威作福的玉贵人,若不是主子位份低,那轮得到她一介小小贵人撒野。
汐云闻声,面上一紧,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小心隔墙有耳,这个道理你怎生不懂?”说完有些不悦的睨了她一眼,将手中的棋子稳稳的落在棋盘上,眸扫全局,她大获全胜,粲然一笑,缓缓道,“有些事儿,可急不得。她再献。媚,皇上也只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只是,可惜了熙嫔……”说完幽幽一叹,灵动的眸子是是说不出来的妩。媚。
心砚觉得主子说的话有理,便也再多说什么,
对面的屋子,红烛闪烁,人影摇曳。他深深地吻。住她,眼前阴影覆下,帐上的鲛纱帐子纷纷轻柔落下,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不由婉。转相。就,她粉面含春娇羞的沉醉其中。
长夜漫漫,这一夜,似宫中每一个枯夜一般平凡得毫不起眼,可谁也不知,这漫漫的夜,这重重宫阙中,已经有些开始不一样了,只有他和她在这个暮春的夜中,心与身贴。近无间。
翌日,天气初晴,冬日的阳光暖暖的洒在每一处角落,就连阴暗潮湿似乎也会被蒸发散尽。
从皇后的长春宫走出,玉贵人正欲登上轿撵离去,却被皇后的宫女月心叫住,只见月心朝她微微一福,“皇后要奴婢带句话,说贵人您昨夜做的很不错,这是皇后娘娘赠与你的一枚香肌丸,贵人您只要服后浑身会散发出盈盈清香。”
玉贵人如获珍宝似的有些喜出望外,连忙迫不及待地接过喂进口中,仰脖咽下,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金锭熟稔的揽过月心的肩膀,不着痕迹的塞进了月心的手中,嫣然一笑,“有劳月心姑姑了,这点小小心意还请你不要嫌弃。”
月心自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对这区区金锭显然是不以为意,念着玉贵人如今和皇后统一阵营,月心又岂会打笑脸人?
“既是如此,奴婢却之不恭了,多谢贵人赏赐。玉贵人小心台阶,走好。”月心福身,语气恭敬有加。
玉贵人听后似乎极为顺耳,抚了抚发鬓,搭着侍女的手扭着腰肢走远了。
春日下,两道身姿曼妙的宫装佳人并肩而立,有说有笑的漫步在冗长的宫道上。
今晨才从别人口中听说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如今再提及此事,荣宓心中难免有些气愤,她看向眸光暗淡的熙嫔,曼声道,“舒姐姐,妹妹知道你性子柔,从不斤斤计较,但是妹妹我却忍不下这口气,她也不好好想想,我们究竟是不是好欺负的!”
锦云连连点头,随声附和道,“小姐说的对,这玉贵人也忒不要。脸了!若是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能翻天了不成……”
刚说完,却见玉贵人的轿子出现在她们的身边,掀帘微掀,露出一张描画精致的脸,只见玉贵人眸子淡淡扫向荣宓和熙嫔略带惊讶的脸,漫不经心的说道,“昨夜皇上去了妹妹宫里,难不成熙嫔姐姐吃醋了?”说完掩帕轻笑起来。
一阵香粉袭来,荣宓不由掩鼻,看向笑靥如花的玉贵人,朱唇轻启,“多行不义必自毙。”
“本宫从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荣贵人这番话说的可真是牛头不对马嘴。”玉贵人反唇讥之,却见熙嫔暗中扯了扯荣宓的袖子,心中越发得意忘形起来,“难不成眼红本宫被皇上宠。幸?”她嘲讽着面前的二人,就连说话的仪态也多了分妩媚
荣宓直视着她,倏地眼里悄悄闪起丝丝笑意,嘴角也不经意勾起些弧度,“那便祝玉贵人早生贵子。”
熙嫔和锦云诧异的看向荣宓,却见她轻摇头,眸子中溢满轻笑,“我们还有事,便不再耽搁了……玉贵人慢走。”
那副谦卑的模样,玉贵人看在眼里很是受用,洋洋得意的坐着轿撵扬长离去。
见玉贵人走远,锦云哭丧着脸,皱眉问道,“小姐为何要祝玉贵人早生贵子?”她倒巴不得玉贵人什么都生不出来才好。
熙嫔叹息,转回眸子轻声道,“后宫姐妹承宠最多的便是她了,极有可能怀上龙裔。”地上的枯叶被风吹起,在地上打着旋儿。
愁眉苦脸的二人,惹得荣宓笑弯了腰,她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弯唇笑了笑,“她若生的出来,太阳便要打西边升起了。”撂下这句话,荣宓迈着细碎的步伐离去,留下原地面面相觑的熙嫔和锦云。
锦云咦了一声,怀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追了过去,急声询问道,“小姐,到底什么意思啊?难道她生不出来孩子?为什么啊?”
熙嫔也同样是满头雾水,看着闭口不言的荣宓,她有些哑然失笑,央求道,“就是说啊,荣妹妹不要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吧!”
“日后便见分晓,若是说的太早,便没有悬念了。”荣宓神秘一笑,心却在一点点沉了下去。那香气她仔细回想,那其中分明有一味药是麝香,未有孕者长时间与麝香接触,便会导致不孕,若是……有孕者,必断子息。
那香气似乎是才出现在玉贵人身上的,离得近了,她就已经察觉了,若是其他人闻见这香味便以为是她抹了香粉,但是学过医术的荣宓自然不会闻错。
究竟是谁要害她呢……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出现了么?这一次,她究竟是选择据实相告还是按兵不动?
她始终忘不掉自己身为医者的本分,那扎了根的信念,顷刻间便能让人痛不欲生。
辞了熙嫔,荣宓领着锦云朝怡春宫走去,有些疑团,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尖,也许只有岚妃娘娘才能为她解开这个谜团。
重重的拍了拍门上的铁环,不一会儿,朱漆大门便被人缓缓打开,怜心探头看去微微有些意外,“荣贵人?”
荣宓轻嗯了一声,略一迟疑的问道,“岚妃娘娘可在?”忽然瞥见怜心眉宇间闪过一丝慌乱,不由心中一紧,“究竟出了什么事?”
怜心抹了把泪水,哭诉道,“岚妃……岚妃娘娘她晕倒了!奴才正要去请太医呢!”她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贵人请进!”
荣宓眸光一闪瞄了一眼沉默的锦云,“你去请太医,怜心你随本宫进去瞧瞧。”说完便抬腿走了进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慌了神的怜心本就六神无主,眼下有荣贵人在,她倒能稍稍安心了,她屈膝朝锦云一福,“有劳姑娘走一趟了。”
锦云摆摆手,讪笑道,“不必担心,我很快回来。”说完俏皮一笑,转身一溜烟的跑开了。
朱红色宫门缓缓关上,只是隔着一道不起眼的门,却不知外面何时走来位宫装妙龄女子,不动声色的将刚刚的一幕幕全部看在了眼里,只见她眸光有些诧异的扫了一眼‘怡春宫’的牌子,冷冷一笑,一向喜静的岚妃,她的宫中几时这般热闹了,
那平日里牙尖嘴利又甚少外出的荣贵人,又怎么与岚妃这般交好?心中有无数疑问终是咽了下去,她低眉拢了拢袖口,不以为意的说道,“走吧,贵妃娘娘还等着本宫听戏呢,迟了可不好。”
“是!”兰心应声答道旋即快步走了过来,上前扶住她,小心翼翼的走向那不远处的畅音阁。
怡春宫内,冷若冰霜,不见一丝温度,由于此处常年照射不到阳光,屋子里显得有些沉闷潮湿。
面色苍白如纸的岚妃盖着一袭薄被,暗黑的光束将她整张脸遮掩住,只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荣宓忧心的坐在岚妃的榻边,伸手拨开缠绕在脸上的发丝,俯身轻声细语的唤道,“岚妃姐姐……我来看你了。”边说边将岚妃露在外面的胳膊放回被中。
本该架着火盆的寝殿,却不见一星半点的炭火,屋子里显得格外清冷,就连荣宓也感觉到浑身发寒,宛若坠入冰窖般。
怜心眼眶红红的,小声说道,“每到冬日,娘娘只要轻微受了寒,便会一病不起,怡春宫本就寒冷,内务府那帮见高踩低的狗奴才,却迟迟不发娘娘那份份例,害的娘娘她……”说完,怜心鼻尖一酸,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再也憋不住满腹的委屈,见荣贵人是自己人所以她才忍不住抱怨着。
想不到岚妃娘娘竟然落到这副田地……荣宓心中顿时酸楚不已,看向独自流泪的怜心,疑惑的问道,“为何上次来没有提及此事?”若是她早早知道,兴许还能帮扶一把,没想到岚妃娘娘病来如山倒。
“内务府如此行事,难道皇后娘娘任由不管么?”荣宓吐出心中的疑惑,按理说皇后料理后宫,理应公平公正,如今这般局面,她不相信皇后压根不知,那么还有拥有协理后宫之权的云贵妃呢?是搪塞还是故意为之……荣宓思来想去也看不通透。
怜心闻言,有些嗤之以鼻,“内务府向来只听皇后和贵妃的吩咐,份例迟迟不发,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荣宓微眯了眯眼,冷声道,“赶明儿本宫去内务府瞧瞧,等会本宫会派人送来些炭火,还有棉被也要多拿几床才好。”
“多谢荣贵人!”也唯有您这般真心对待岚妃娘娘了,怜心感激的俯身一拜,心中是说不出的喜悦和激动。
太医院,草药味道扑鼻而来。
锦云满头大汗的飞奔进了此处,不管不顾的拉住一位太医的胳膊,急声道,“岚妃娘娘病了,还请这位太医请随奴婢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