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的茶香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玉指轻扣青玉瓷杯,皇后缓缓摇动手中的茶水,仿佛无意一般,漫不经心的说道,“舒妹妹以为,究竟是谁在害你?”
水葱似得玉指握着瓷杯,只见皇后慢条斯理的摇动手中的茶水,仿佛无意一般,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只听她曼声道,“舒妹妹以为,究竟是谁在害你?”
舒颜熙听在耳里,不自觉的倒退几步,仅仅只是几日,她便已经身处险境,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人在暗中布局,引她入局,令她引火自焚。
从御花园,云贵妃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在悄悄暗中谋划,否则也不可能让她护送容贵嫔回宫,然而容贵嫔在路上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可笑,她现在才幡然大悟。
原来,她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皇后不动声色的斜眼睨着舒常在倏尔变得铁青的脸色,扯唇笑了笑,一双凤目波光潋滟,妖娆至极,她抿唇淡笑,“这后宫向来如此,每天都在上演着数不尽的阴谋算计,你既然踏进这深宫……就得学会去面对。”她从宝座上起身,抚了抚鬓上的金步摇,凑近舒常在的耳畔,幽幽一叹,“你放心,待荣贵人查明真相,一定会为你洗清冤屈,届时你还是熙嫔……”
舒颜熙微微一怔,屈膝一福,嘶哑着喉咙,“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必定谨记于心。”她目送着皇后一袭凤袍翩然离去。
泪水倏地夺眶而出,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心脏传来阵阵痛意令她呼吸不畅,她失声痛哭,玉棠……是我对不起你啊!
云贵妃,我一定会睁大双眼看你如何被人拉下贵妃之位!加诸在身上的这仇这恨,我一定会连本带利的夺回来!
她怆然一笑,形如痴癫,凄厉的声音划破整个永福宫。
这如鬼魅的声音,传入了偏殿,正在收拾行李准备搬去茗雨轩的锦贵人,冷不丁的被这声音骇住,甩袖不满的咒骂道,“哼,这贱人真不安生!”眉心划过一抹厌恶和不屑,扭着手中的锦帕,撇了撇嘴角。
宫女初雪将柜子里的衣物全部收拾好,这才走向倚在门边的锦贵人,躬身一福,“启禀主子,包袱已经收拾好了。”
锦贵人侧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本宫知道了!”她还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这永福宫,转身看了一眼这殿内的物件,心中有些不舍。
茗雨轩只怕比这里还要落魄,早知道她就不应该锋芒毕露,舒常在身边不但有荣贵人和云常在,背后还有皇后娘娘撑腰。
果然是她惹不起的人,冷眸扫了一眼初雪,不悦的开口,“我们走!”说完,跨过西配殿的大门,朝永福宫外走去。
刚走至庭院回廊,这时,她却眼尖的看见一袭宝月色织锦长裙的荣贵人神色匆匆的走了过来,刚好与正欲离开的皇后娘娘撞了个正着。
锦贵人灵机一动,慌忙间她拉着初雪躲在了一旁的假山后,凝神细听着。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荣贵人轻柔的嗓音随风传来,让人如沐春风,只是眉宇间的忧色却怎么也化不去。
皇后娘娘眉眼含笑的看着荣宓,云鬓有些散乱,神色有些慌张,柔声开口询问,“夜色渐深,荣贵人何以来到这永福宫?”
荣宓抬眸见皇后笑意盈盈,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扑通跪在地上,双手高举一物,语气掷地有声,“请娘娘收回这枚令牌。”
话音刚落,却见皇后唇边的笑容瞬间凝固,只见荣宓死死的咬住双唇,她惊疑不定的问道,“你这是为何?”难道她察觉了什么……
“启禀皇后娘娘,臣妾……辜负了皇后娘娘信任,愿意接受娘娘任何处罚。”双臂酸乏,她却仍然在强撑着,皇后脸上隐隐浮现的薄怒,令她不得不道出事实,心中叹息一声她闭目缓缓开口,“王福咬舌自尽了……”就在白天她只不过外出短短几个时辰,他就已经死了。
皇后的心顿时往下一沉,眼神凌厉的看向荣宓,顿时气的浑身发抖,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落在地,幸好月心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荣贵人你真是枉费本宫对你的信任!”皇后唇角定格一抹冷笑,面部表情的看向满目痛苦的荣宓。
证人已死,死无对证,如何再扳倒苏绿萼那贱人?
苏绿萼是背后指使之人,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然而王福已死,其他参与之人皆惨遭灭口,查到这里,线索已断,再查已是徒然。
“臣妾,该死。”荣宓满目歉然深深叩首,匍匐在地。
皇后讥讽一笑,取回荣宓手中高举的令牌,墨黑的眸中透着冷冷的光,“夜深了,荣贵人还是回去吧,永福宫,你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轻飘飘的一句话绝了她对舒姐姐念想,日后她再难见到舒姐姐一面了。
盈盈的香粉气息轻轻飘来,皇后擦肩而过径直越过她,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而去,她这才瘫倒在地,脸上划过一抹苍凉。
然而隐在暗中偷听的人,却连连冷笑,看过这一出好戏,锦贵人这才从假山后走出,漠然看了一眼荣贵人,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幽深的长街,冷风呼啸,树枝随风摇曳,如鬼魅的身影斑驳的倒影在宫墙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走着。
初雪背着两个极重的包袱,迎着冷冽的寒风艰难的走在后面,喘着粗。气,擦了擦额间沁出的汗水,“主子,能不能休息一会啊?”
下一刻,初雪被人戳着太阳穴,耳边传来怒骂,“走的这样慢吞吞,摆脸子给谁看?”锦贵人横眉冷对的火冒三丈的看着她。
吃痛的涌出泪水,初雪委屈的低下了头,怯弱道,“奴婢不敢……”不用想都知道锦贵人此刻的张牙舞爪有多恐惧。
寒风袭来,本就穿的单薄的锦贵人浑身不由打了个寒颤,拧眉怒视,推搡了一把初雪,厉声道,“还不快走!”
沉重的包袱压弯了初雪瘦弱的肩膀,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吃力,对于喜怒无常的锦贵人,她一向都不敢得罪,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又走了半柱香,锦贵人二人才刚刚路过承乾宫门口,恢宏气派的宫殿,多少人的梦寐以求,入主其内,那该有多自豪啊!
锦贵人目露艳羡的看着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陷入了无尽的幻想中,若是她将来被皇上临幸,诞下皇嗣,无上的尊荣在等着她。
这时,承乾宫的大门缓缓开启,锦贵人听见这异声,连忙把身后的初雪推进墙角躲了起来。
她侧目看向承乾宫,却见一个身形极为面熟的宫装女子从承乾宫走出,一袭紫色宽袖长裙,上绣着芙蓉朵朵,三千发丝挽成了坠马髻,插上紫水晶缺月簪,越显端庄温婉,身上披着件米色祥云纹的斗篷,雪白的风帽盖住了她的整张脸。
只见贵妃的宫女蕊心,恭恭敬敬的出门送客,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而那宫装女子被宫女搀扶着,行色匆匆的离去。
这女子是谁呢?瞧着身形似曾相识,隔着披风却又令人看不清真容,藏得真够深的,锦贵人摸着下巴,眼里疑虑重重。
这时,初雪蓦地惊声尖叫起来,惹得锦贵人心中徒然一惊,正想捂住初雪的唇,却见承乾宫的蕊心似乎察觉了什么,正带人赶过来。
“蠢材!”锦贵人寒着脸朝着初雪的脸颊甩去一记巴掌,踢开不知何时走来的一只黑猫,那双绿幽幽的猫眼里露出骇人的光芒。
真想离去,蕊心却带人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明亮的火把把四周照的灯火通明,蕊心走上前来,打量着瑟瑟的二人,“锦贵人?”
承乾宫。
大殿上,苏绿萼一袭穿着一袭牡丹纹绛紫色宫服,淡雅脱俗。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白玉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葱指上戴着寒玉所致的护甲,镶嵌着几颗鸽血红宝石,雕刻成曼珠沙华的形状,美丽不可方物。
只见她斜斜的倚靠在凤座上,斜眼睨着殿中央被麻绳绑住的锦贵人,她已经足足跪了一个时辰了……
“贵妃娘娘,你为何滥用私刑?”锦贵人拧眉怒视着宝座上的云贵妃,语气有些不善。
咄咄逼人的气势,令苏绿萼有些哑然失笑,她似乎忘记了这里究竟是谁的地盘……把玩着怀中的黑猫,柔柔一笑。
有些人犹如带刺的玫瑰,看着虽然艳丽却含着细密的刺,让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而锦贵人却如一把还未精雕细刻的玉石。
长相娇。媚,嗓音勾人,倒是个值得调教的人。
“锦贵人,你可知皇后娘娘为何要将你迁至茗雨轩?”苏绿萼嫣然一笑,明眸泠泠闪光,勾绽出稍纵即逝的笑意。
锦贵人微微心惊,只是一小会儿,云贵妃就已经把她的行踪了如指掌,更清楚的知道今日永福宫发生了何事……真不愧是贵妃娘娘……
“还不是为了舒常在那贱人,她仗着有皇后娘娘撑腰,作威作福而已,臣妾心中委屈,又向何人诉说?”锦贵人可怜兮兮的说道。
她的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并没有得到贵妃的称赞。
反而,苏绿萼缓缓眯起美眸,浓密的睫毛风情万种的搧动着,黑瞳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只见她连连冷笑,“你肚子里的坏水,当真以为本宫不知?还是说,你以为本宫好糊弄?”
抬眸看向贵妃那张盛怒的容颜,锦贵人脸上一白,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叩首,“臣妾,臣妾知错!”额头上的汗水顺颊而落,稳住心中的慌乱,她继续说道,“臣妾,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对容贵嫔不慎摔倒小产一案,似乎没有善罢甘休之意……”
苏绿萼低眉痴痴一笑,面带讥讽的看向小心翼翼的锦贵人,嗤之以鼻,“证人已死,何来证据?”嫣然一笑,一双美眸瞄向锦贵人那张楚楚动人的睑瞳,“你若是想在这后宫不被人欺辱,何不找个能以倚靠的大树……”言下之意便有拉拢之意,如果对方不蠢,应该懂得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