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事如果败露,她这辈子也就完了。陷害妃嫔,按宫规,杖毙!
沉汐云暗暗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将脸隐在人群之中,她在心中暗暗祈祷着。寒冬腊月,她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最先看出沉汐云异样的是荣宓,“汐云,你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荣宓扶着腿软的沉汐云坐到了太师椅上,恰好对上了玉嫔直勾勾的视线。
若不是殿内人多,沉汐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还没等她借机开溜,那厢玉嫔却开始大哭大闹起来,一副惊恐的模样瑟缩在床的墙角。
荣宓有些诧异的顺着玉嫔的目光方向看去,却见汐云一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连忙吩咐随侍在侧的太医诊治,服下一碗具有镇定的效果的汤药,玉嫔这才又昏昏沉沉的再度睡去。
沉汐云连忙抚了抚自己的心口,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简直是劫后余生,刚刚玉嫔的样子显然是受了昨夜的刺激,即便是畏惧自己,也失去了言语的功能,如此想来,她现在还是安全的。
芸若摇头叹息,可怜了这如花似玉的年纪……她满目悲悯的看了一眼玉嫔,旋即看向荣宓,“以防她再次发病,老奴这就备马车送她离开。”
荣宓抿了抿唇,微微颔首,嘱咐道,“路途遥远,还望姑姑保重身体。”
忙完切,荣宓才记起来这一早还未吃点什么东西,肚子早就饿的咕咕作响。沉汐云极力挽留,荣宓也不好再推脱。
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刚摆上桌,咸福宫便又来了一位贵客--舒颜熙。她本来只是想顺道去看看玉嫔,谁料荣妹妹竟也在咸福宫中。
荣宓诧异地看了一眼朝自己挤眉弄眼的汐云,心底顿时了然,心中暗赞汐云心思细腻,安排妥帖。
一袭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的舒颜熙衬得她清新脱俗,她正欲屈膝参拜,荣宓却连忙起身握住了她的双手,眼里泪光涌动,“舒姐姐……”
舒颜熙羞哂一笑,想到自己之前对荣宓的冷淡,还差点被人利用着去对付荣宓,她的心里顿时愧疚万分,只见她斟满两杯酒,一杯递给荣宓,“这杯酒,就当姐姐给妹妹赔罪了,还望妹妹原谅姐姐……”
荣宓感动极了,抬手拭去眼角淌下的泪水,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真好,以后,还是姐妹三人,互相扶持,同心同德。
一旁的沉汐云浅斟慢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戏码,心底却在无声的冷笑。
席间,荣宓心情实在高兴,难免贪杯有些微微醉意,她笑眼朦胧,这样难得的美好时光,真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格在这一瞬间。
舒颜熙扶着醉醺醺的荣宓从汐云的寝宫走了出来,头顶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寒冬的夜晚显得那般孤寂清冷。
原本今日启程前往皇陵,谁料一场大雪封了山,只能多耽搁几日再启行,玉嫔如今还留在咸福宫安养,想到这里舒颜熙把喝醉酒的荣宓交给了匆匆赶来的锦云。
她自己一个人推门走进了玉嫔的寝殿,守夜的宫女一看到她,便要跪地叩拜,她忍着头晕摆了摆手,脚步虚浮地走向玉嫔的床榻。
进宫不过短短数月,离去的人也越来越多,想到这里,舒颜熙不禁潸然泪下,她也听闻了玉嫔的遭遇,心情难免有些低落。
“玉嫔妹妹,想当初你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飞扬跋扈,现在的你怎么能因为眼前的困难就被打倒在地,你应该坚强勇敢地站起来,不光是为了你腹中白白殒命的孩子,你要为了自己而活着。”
舒颜熙含着泪,轻柔地抚慰着玉嫔的秀发,看着沉睡的玉嫔,清秀的脸庞,不发怒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上三分,舒颜熙跪坐在榻边边哭变笑,笑容是那么的凄美。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玉嫔的左手一直紧紧攥成了拳头,她有些诧异的看去,她使了好大的劲才把玉嫔的手掰开。
只见玉嫔的手心握着一枚圆滚滚的玉珠子,这枚珠子在平常看起来有些微不足道,可是她却甚是眼熟,她一时想不起来,这时忽然听见窗外脚步声传来,她连忙将珠子塞进自己的袖口。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元宵节那日,太后从五台山摆驾回宫,就开始紧锣密鼓地为皇上张罗着选妃纳妾,后宫的女人都明白,这是她们无法逃避的事实,每过几年都会经历一次这样的场景。
这一日,天气难得放了晴。
荣宓坐着肩舆从钟翠宫路过,匆匆一瞥,这一届秀女更比上一届,姿色才貌都是万里挑一的,想到这里,荣宓的心底忽然涌出一丝愁绪,她身为皇上万千妃嫔的一位,即便身处妃位,位高权重,还是觉得自己孤苦无依。
刚回到长乐宫,苏晟面带喜色的迎面快步走来,恭敬地地上牛皮纸信封,“娘娘,您家人来信了!”
荣宓闻言,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云锦城离京城十万八千里,送一封信到宫中更是难上加难,已经有数月未见,也不知爹和姐姐过的好不好。
她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展开信封细细的看去,字里行间满是对她的关怀,爹和姐姐都为了她荣登妃位而高兴不已,还叮嘱她万事小心谨慎,最后还公布了一件喜事,那就是姐姐荣偌已经怀孕四月有余了。
也不知道年前派人送去的新年贺礼,爹和姐姐可有收到?
看完信,荣宓一整日都是面带笑意,所有的烦心事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场声势浩大的选秀在皇宫拉开了序幕,太后回宫,特赦了皇后的禁足,前几日二皇子突发心悸,惊得皇后连日来不眠不休的在昭阳殿亲自照顾。现在的皇后哪还有闲心参与到选秀大殿之中。
自从太后回宫,尽管荣宓每日风雨无阻的前去慈宁宫问安,但确确实实是明显感到了太后对她的冷淡,她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压得她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选秀典礼今年换在了含光殿举行,太后一袭凤服不苟言笑的坐于宝座之上,一旁的皇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来喜怒哀乐。
荣宓就坐在皇上的左手旁,代替了皇后的座位,后宫的其他姐妹分别就坐于大殿的两旁,一张张案几上摆满了秀色可餐的吃食。
每一位嫔妃都是精心打扮而来,容光艳丽,珠宝宝气,她们不光是为了能在皇上面前博得好感,更是为了在这些初入宫廷的女子面前显示自己的地位。
高缙一遍遍念着这一届秀女的名单,一轮又一轮筛选,皇上始终保持着一副局外人的模样,倒是太后等的有些急了。
“皇帝,难道就没有一个中意的女子吗?”太后斜眼看向波澜不惊,云淡风轻的皇上,保养的光滑的面上升起一丝不悦。
朱亦渲斟了杯酒,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深邃地双眸充满深情地看向身旁的荣宓,勾唇漾开一抹魅惑的笑容,不咸不淡地说道,“母后,儿臣不胜酒意,有些头晕,选妃之事全由母后决定吧。”他轻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荣宓,轻笑,“荣妃,扶朕回宫休息。”
选妃大殿刚开始还不到半个时辰,皇上就已经无心再待下去,反而弄得太后有些尴尬地下不来台。
荣宓起身扶着身形摇摇欲坠的皇上走向侧门,临走前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气的咬牙切齿的太后,她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唉,不知道太后娘娘又会怎么想她……
若说是皇上为了她执意如此,她倒是心存感动,可是得罪了太后,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坎坷。
离得远了,朱亦渲便挥退了随侍在侧的宫人们,不多时便恢复了正常,执起荣宓的手漫步在冬日的阳光下,鸟语花香,沉醉其中。
“原来皇上是借口装醉,您这样做太后很是为难。”荣宓弯唇无奈地笑了笑。
朱亦渲侧目深情款款地看着身旁的佳人,“朕说过,这辈子有你一人便心满意足了。”其他人即便为他倾尽一切他从未放入眼中。
这样饱含情深的话语,荣宓听得泪光闪烁,久久不能言语。如果皇上不是九五之尊,不是掌管这天下的主人,只是一个平凡的老百姓那该有多好。
不必为了日日朝堂政务烦忧,批阅奏折每到夜深,泛舟碧湖,游历人间,遍访名山,那样的日子即便平平淡淡却也是一种细水长流的幸福。
后宫女子越来越多,她忽然有些厌烦,也忽然明白了站在高位之上的心惊胆战,也忽然看懂了为何皇后,云贵妃为何步步紧逼她人,她们争权夺利,陷害别人为的只不过是一个心心念念的皇上罢了。
封妃的懿旨未及傍晚,便已经传到上下六宫,太后亲自挑选了朝臣官员的四位大街闺秀,分别是张易初张丞相家的张妙菱,内阁侍读学士岳仕隆之女岳欣溶,武官忠武将军董齐小女董夕颜以及镇国大将军宁泽天之女宁馨儿。
这四位千金小姐蕙质兰心,花容月貌,知书达理深得太后娘娘的喜爱,分别册封为淑妃、欣贵人、夕贵人以及宁嫔。
看得出最得太后喜爱还是张丞相家的千金,刚一入宫就被封了淑妃,这无上荣宠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为了拉拢朝臣的一种手段罢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为了不得罪太后的利益,荣宓暗中做出了许多让步,后宫雨露分沾,她有义不容辞的义务,虽然每月皇上在她的长乐宫待得次数最多,但是两三个月过去了,她的肚皮仍旧不见响动,倒是荣偌姐现在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离孩子出世不远了。
为了皇嗣着想,她只有忍痛割爱,还好太后对她的态度渐渐有所缓和。
舒姐姐自从禁足之后,她便很少被召去侍寝,这下急坏了荣宓,不但在皇上面前极力游说还是暗中牵线搭桥,舒姐姐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既不争宠又不献媚。除了出席盛大的场合,整日里几乎都在抄写佛经,不问世事,这样的她像极了当年看破红尘的岚妃。
汐云的侍寝次数在她之下,然后就是惠妃,锦婕妤那儿,皇上只是偶尔传召她,也不过是想听听小曲儿解解闷,至于如常在那里,据说皇上已经很久没有传她了,似乎已经渐渐遗忘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