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妙妙碍于身后跟着大总管,四周又有如此之多的宫侍在场,所以纵然她有许多话想要询问二皇子却也不得时机。
“你怎么会在这儿?”站在二皇子身后的李钰低头沉思之际,见面前蓦然闪过一抹白影,他抬头一看,发现此人竟然是妙妙。
他震惊不已,妙妙为何会在宫里?
怪不得此前他在晚宴上,远远望去便觉得这位天降神女好生熟悉,原来她竟是妙妙扮成的。
看来这二皇子当真是为了登基为帝,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天洛见过南燕王殿下。”妙妙转过身去见是李钰,便双手抱拳行以下臣之礼,随即便又重新转过身去站在了皇上的龙榻边,默默望着闭上眼睛的皇帝。
倒是没有什么可惧怕的,更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三界终生自会有离别之时,人的死去还是好的,毕竟六道轮回还有阴曹地府可包容,但妖若是离世,可是连轮回也不曾有的。
妙妙望着皇上已经失去呼吸的身体,只是觉得无比可惜。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曾见过皇上两面,也是在这太极殿内的前殿上,皇上还曾询问她许多事情,亲口承认了她的神女身份,可是转眼之间,他便躺在了这里,成为了一个永远与这一世毫无瓜葛的人。
妙妙站在那儿,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动了动鼻子,顿时了然。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皇上的死根本就不是什么偶然,有人给皇上下过剧毒,皇上是被活活毒死的。
她现如今只要微微动动鼻子,便可以闻到这宫殿之内四处弥漫着的毒腥之气,根本挥散不掉。
妙妙猜测,这种毒应当是可以潜伏在人体内比较长的世间,至少有十二个时辰才会发作,所以时至今日并没有人意识到皇上是因被人毒害而身亡的。
皇上驾崩之前,一定是呕吐过的,所以这殿内才会残留这毒腥味,如此呛人。
不过即使妙妙知道了这些,也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去讲。
这些事情会在她的心里,肚子里,烂成秘密,腐朽掉的。
这宫殿之中的争权夺势之事,本就与她毫无瓜葛,她以前没想过要参与其中,现如今便更没想过。
她要做的不过只有两件事,一桩是明哲保身,一桩是睚眦必报。
所以她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说,她很清楚这个世道说的越多命就越短。
不过二皇子对她做过的事,她一定会原封不动的报复在他的身上。
她也要让二皇子知道知道,那蛊虫蚀骨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能活到今天,是她命大,但她可没有义务纵容每一个人都安安分分的活下去。
妙妙学着记忆中清修长老祈福时做出的样子,双掌合十,放置于眉间,口中默念着曾经清修长老交给她的一些短咒,说是心中默念,便能万事成真。
她虽然不喜欢清修长老,可却无法否认他的道行之高,修为之大,清修长老说过的话,也必定是真的。
但妙妙不明白的是,当初她初到凡间时,身上一直是带着清修长老送她的法宝,那法宝可解百毒,为什么自己还会身中蛊毒?
难不成是那个给她下蛊的红衣面具人会比清修长老的修为更高么?
尽管妙妙一直在双掌合十做着祈福的举动,可实则她的脑海之中却一直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以前在山谷的时候,玉猫婆婆总会对她讲,说无论是做人也好,做妖也好,都要善良,一个只知道仇恨为何物,却不知慈悲为何物的妖,一定会受到责罚。
她当时听见这话,极不赞同,甚至还反驳玉猫婆婆道:“我娘亲心中有爱,你跟我说她必然会受到责罚;可现在你又告诉我说只知道仇恨,不知道慈悲的妖也会受到责罚。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难不成说我不管干什么,都是注定要受到责罚的?”
她年少气盛,不服气老一辈的规矩,更是无法理解玉猫婆婆说过的那些话。
“你这丫头,往日的机灵劲儿都到哪里去了?你娘亲之所以会受到责罚,是因为她心中只有小爱,没有大爱,那称不得慈悲。你娘亲的眼里,除了那个男人外,既装不下规矩,也装不下兄弟姐妹,甚至装不下你,你说她到底该不该受到责罚?”玉猫婆婆当年跟妙妙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股子“就该如此”的笑意。
说真的,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妙妙在听到玉猫婆婆提起她娘亲的时候,她没有发脾气。
因为当她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啊,娘亲的的确确为了那个凡人连她都抛下了,这样的娘亲是不是该受到责罚呢?
妙妙其实也不知道。
她觉得这辈子有好多事情她都能想的特别透彻,唯独在于娘亲心中爱的人并不是她的爹爹一事上,她没想明白过。
现在,她只怕是又要辜负玉猫婆婆的期望了。
她得复仇,她才顾不得什么大爱,大慈悲。
当她一场大梦初醒,她忽然觉得被仇恨蒙蔽双眼,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情。
这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就连书上圣人不是都曾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怨报怨,以德报德。”
她记得她来到这人间的时候,也不是现如今这个样子的。
她尚且相信爱,相信情分,相信相思是世间极其美好的事。
但是现如今,她不信了,她只知道自己忘却了什么,或许那忘却掉的,就是她对情分的执着吧?
那些人既然伤害过她,那她就该报复回去。
让他们全都尝尝她来到人世间所承受过的所有苦难。
想到这儿,妙妙猛地睁开眼睛,转身望着大总管道:“皇上一生都在为了黎民百姓而操劳辛苦,他的离去,乃是万民之悲。唯今只盼皇上可以早些重登仙位,摆脱这一世所为黎民苍生承受的痛苦。”
李钰听见妙妙这话,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为什么他竟觉得现如今的妙妙,像是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她是不记得他了吗?还是在生他的气,故意装作不记得?
又或者她是在记恨那一日在避风楼内他与她的擦肩而过,他因为碍于有人在场,所以并没有向她细问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