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秦大山就起来打水做饭，熬了一锅玉米碴子粥，里面的红豆煮的又软又烂，绝对能入口即化。贴了一锅玉米面饼子，又从厨房的黄瓷坛子里掏出来六个咸鸭蛋，在水里洗干净后放到案板上用菜刀一分为二，白生生的蛋白、黄里带红油汪汪的蛋黄，让人一看口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把饭准备好以后，秦大山又去西边牲口待的棚子里给小牤牛喂了半桶水。看来也不是什么多富有的人家，只有穷人才会害怕冻坏了自己的牲口呢。那半坛子咸鸭蛋他腌了大半个冬天，自己舍不得吃，穷一点的人也买不起，虽然昨晚看的不甚清楚，可是那个叫门的少年和他身边的中年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身份可以掩盖，可是他们身上自带的气质是没有办法隐藏的。
秦大山这些年虽说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可是禁不住他天天研究日日观察，这副察言观人的本事还是错不了的。把盛咸鸭蛋的木托盘换上一个颜色更好的陶瓷盘子，秦大山坐在自己屋里的桌子上像往日里一样慢吞吞地喝着玉米碴子粥吃着玉米面的饼子。
“老板，有啥吃的，俺们都要饿坏了。”杨树林一只手摸着自己右边的脸，从外面推门走进来，一进屋眼睛就盯上了那一盘闪着油光的咸鸭蛋。
“诺，盆子里有粥，篮子里有饼，没有菜只有这个。”秦大山一手端碗一手握筷，用下巴向杨树林示意了眼前的咸鸭蛋。
“好嘞，我叫我兄弟过来盛粥，这鸭蛋真香啊，我可端走了啊，要不要给你留一个？”杨树林已经好几年没吃过咸鸭蛋了，现在乍一见，真跟秦大山想象的一样要流出口水来。
“嗯，不用，我要吃完了。”秦大山把嘴里的唾沫用玉米饼子压下去，用随意的语气漫不经心地对杨树林说。
“好，那俺先回去，你慢慢吃。”看着杨树林端着咸鸭蛋的背影从门口消失，秦大山心头不由的舒了一口气，可是他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刚才这个汉子身上的衣服好像在哪里见过呢？哪里呢？哪里呢？
“你个穷鬼，又不是老爷，嘴那么馋干什么？”，秦大山终于想起那衣服就是披在那头他刚刚喂过水的牛身上的那件，气的他把筷子在桌子上狠狠地敲了几下又用杨树林听不见的声音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声“穷鬼！”。
褚家人不方便露面，少宇和朱明把一盆粥一篮子饼尽数端回去，七个人之中司马措他们三个从南方来的人没吃过咸鸭蛋，剩下褚家三口和杨树林四人见过但是也很少能吃到。杨树林先拿起一个递给司马措，然后自己用筷子头小心翼翼地剜起一块，放在嘴里，又咸又香的滋味别提有多好吃了。看见杨树林一脸的享受，众人也纷纷拿起筷子，学着他的样子大吃起来。
一顿饭下来，粥盆见底装咸鸭蛋的盘子也空了，只剩下几个玉米饼子。吩咐杨树林把饼子装到他们放馒头的篮子里，大家抹了抹嘴角的油光，吃饱喝足地准备启程回家。
等少宇去把昨晚上的住宿费和今天的饭费结了，大家收拾利落，准备出发。依旧是坐在昨天的位置，晨曦初现，一辆载着人的牛车就迎着朝阳上路了。秦大山稳坐在屋子里，屁股都没挪动一下，待再也听不见牛蹄刨地的声音他才拍了拍胸口又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站起身瘸着腿打开屋门去关院门。六个咸鸭蛋卖了五十文钱，今天这笔生意做得真是太划算了。
“老杨大哥，你那脸是怎么了？红了一大道子。”没风没雪吃饱喝足路上又是空无一人，大家终于不像昨天急着赶路那样紧张了，少宇坐在车的右边，正好看见杨树林脸上的红痕。
“小牤牛给我舔的，我早上想把我的衣服取回来，估计它是不愿意了，上来就用舌头舔了我一下，那舌头上面全是刺，可疼了。”杨树林是个直爽的汉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虽说觉得自己给牛穿衣服这件事说出去不太好听，可还是当着褚家人的面说出来了。
“哈哈……哈哈……我看他可不是生你的气，而是喜欢你想亲你呢！”朱明闻言笑了起来，这个老杨真是个实诚的人。
“哼，那个大傻子，我才不是生你的气才添你的，我是觉得你好才那么做的，我娘以前就是总舔我。你竟然以为我不喜欢你，我要是不喜欢你还用舌头舔你，那我的牛角是干什么用的！”小牤牛仿佛也听懂了杨树林的话，突然一撅屁股、牛蹄发力、猛甩牛尾，飞奔起来。
北方的冬天冷，北方的冬天的早晨格外冷，好在车上的被子够多也够厚早饭也吃的饱，路上停下让小牤牛休息两次，司马措等人终于在肚子咕咕叫的时候看见了依龙屯，还有那家家户户做晚饭时燃起的袅袅炊烟。
这里的冬天，黑夜漫长白昼很短，下午四五点天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所以冬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吃两顿饭的，司马措他们回来的时候大概有三点多，牛车直接赶到了司马措住的院子内。
“小少爷，你回来啦！”这个院子有三间正房，司马措和少宇住在中间那间，左右分别住的是袁成杰和他手下的六个人。听见杨树林吆喝牛车的声音，今天上午就先回来的袁成杰等人连忙穿好鞋袜推门而出。
“嗯，袁叔叔，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情况怎么样？”虽然是两个问题但是司马措明显是关心后面那个。
“我们一共招了十四个人呢，都在咱们修理好的屋子安顿下了，现在就等着吃晚饭了，都是好把式。”袁成杰也知道少爷更关心招人的情况，回答的简洁明了。
“行，我待会儿过去看一眼，过来先帮我把人抬到我屋里去。”在车上坐的时间太久了，腿弯以下的部分有些发麻，司马措蹲在地上两只手用力揉自己的小腿，抬着头跟袁成杰说。
“好的。您先回屋歇着吧。”袁成杰挥手招呼身后跟着的人一起上前把褚不焕从牛车上抬下来，褚家二老紧紧的跟在儿子的后面，也一同进了司马措的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