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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三年后,邬庄。

“有消息吗?”鄢女士在侍女的掺扶下来到前厅,老爷子正在喝茶,从外面赶回来的他连衣服都没换,风尘仆仆的样子看起来苍老了不少,眼神依然犀利,仿佛有股劲儿一直支撑着。

看着闺女期盼又有些害怕的眼神,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来并不看她,“等过两天,我再去别的地儿找找。”说着,提步朝外面走去,却在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脚下蓦地一晃,整个人险些摔倒,他惊了一身冷汗,却硬拖着腿,没事人一样走出了大门,一离开人前,立刻弯下腰,抬手捶打着那双不中用的老腿。

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老爷子暗自叹了口气,握紧拳头继续朝前面走去,大厅里的鄢歆双眼无神地歪坐在椅子上,在老爷子开口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知晓结果的那一刻,依然被狠狠地打击到了。

不是心灰意冷,也不是彻底绝望,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折磨人多久?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怕是,老爷子也快到了极限吧?

鄢歆想着,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侍女见此连忙走过来:“夫人,我扶你回房休息吧?”夫人自三年前的一场病痛后,便一直卧床休息,精神差不说,还胃口不好,眼看整个人就要瘦成皮包骨了,他们做下人的看在眼里却只能干着急,老爷子也是让人担忧,都一把年纪了还不得不在外面四处奔走,而这一切都缘于三年前小姐的离开,自那之后他们便一直是这副没了主心骨的样子,小姐的离开像是把他们的魂儿给一并带走了,好好的一个家庭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般支离破碎的地步。

还有小姐究竟去哪了?没有人知道,庄子里更是没有人敢提起,大家小心翼翼地,生怕触碰了什么禁忌。

鄢歆摆了摆手,“不用,我想自己去院里走走。”说着不顾侍女的为难,径自朝门外走去。

侍女见此,也不能任由着她去,只好远远地跟在后头留意着。在看见她只是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晒太阳时,才微微放下心去忙其它的了。

鄢歆见没人盯着了,扶着石桌站了起来,没走三步便要停下歇歇,只见她朝院落深处的一条小径走去,目标明确。

这个院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也不知那人现在在干吗?

鄢歆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屋里的摆设还是原样,像是被人精心维持着。

目光扫过窗台的吊兰时,鄢歆微微皱起了眉,她想起来了,这是丫头小时候哭着嚎着问她讨要的第一件东西,她还记得那时候她一口拒绝了,在她看来这东西落一小孩子手里只会是一堆杂草,她舍不得把金贵的吊兰给她糟蹋,她要其它的什么她都能给,可是后来抵不过丫头的死缠乱打,她还是咬咬牙给了她,谁知丫头费尽心机讨来的东西最后竟然到了他的手里,鄢歆想不通这里边的原由,只依稀记得那人也是极爱吊兰的。

“夫人来此为何?”

身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鄢歆收起回忆,缓缓转身看向对方,却仍不住惊讶道,“你身体恢复了?”自灵气耗尽后,秋木铎身体就一点点不断亏损,像是盏没了油的灯,时间一长自然会生锈,会垮掉,可是,现在看对方这气色,明显是有了好转,也难怪鄢歆会惊讶。

毕竟邬庄里的人都认为清浊派的大长老活不了多久,却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活的好好的,要不是鄢歆不请自来,怕是没有人知道,这也不能怪他们不管他,主要是这人喜静,除了一日三餐有人专送外,秋木铎不准任何人踏入这个院子,鄢歆也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居然见到人了。

鄢歆清咳了两声,慢慢坐了下来,“来看看你。”一开始的确是来看他的,不过,现在倒有了其他的想法。

“你这三年来都在闭关,身子看起来倒是好多了。”鄢歆上下打量着对方,眼里是真的高兴。

秋木铎挑了下眉,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提起茶壶给鄢歆和他自己各倒了一杯茶,见对方明显还有话说,却不主动询问。安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浮躁,依旧是那么的冷静自持。

鄢女士深知这人的脾性,这话若不由她自己说出口,铁定没戏唱,她咽下一口茶,搁下茶杯,径直看向对面的人,“我想请秋长老帮个忙。”既然来了,又碰巧见到了,鄢歆打算把心里的盘算说出来。

秋木铎端着茶杯缓缓在饮茶,眉眼未动,也不知是在等下文还是委婉地回绝,鄢歆迟迟不见他的回应,不知道他什么心思,也懒得猜度,索性把话说开了。

“丫头现在还是清浊派的掌门人,不知秋长老有何办法将她找回。”鄢歆之所以这么说,是认为对方即便不看她的情面,光凭掌门人身份这点,也应该有所回应,而不是这么不言不语,叫人看不透心思。

秋木铎仍不搭话,安静地喝着茶,鄢女士心里的那点侥幸顿时蔫了,当初他们就知道对方贡献一生灵力的所为,全是他的心甘情愿,足以见得这人做任何事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来,这样的人不可能受人勉强,而且鄢歆也不可能勉强他。

鄢歆最后看了那人一眼,平静地道了一声,“打扰!”起身朝门外走去,却在走出门口的那一瞬,听见了那人的回应。

“我会去,但不是因为你,更不是因为清浊派。”鄢歆听到此处眉头一皱,她疑惑地顺着对方的目光缓缓看去,却在看见窗台上的吊兰时,恍然大悟。

鄢歆收回目光,了然地点了点头,不管他是出于何种心思,只要他肯出面,就又多了一个希望,不是吗?而且她隐隐觉得,即使她不来,秋木铎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长安街D区174号坐落着一家古怪的店面,没有人知道这家店是干什么的,全因店面给人的极度不适感而纷纷止步,即便是心怀好奇的路人,也不愿为了搞清真相而沾染什么晦气,在世人眼中,这个神秘的店铺自始至终都没有迎来它的第一位客人,渐渐地在这条繁华的大街上,挂着黑色招牌的店铺成了一个奇特的存在。

此时,店铺的二楼一阵寂静,仿佛外界的喧嚣都不曾打扰到它,尙锦放轻步子,踏上楼梯来到二楼,却在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

只见他犹豫了两秒,轻轻抬手敲了上去,咚咚地敲门声自走道里传开,打破了一片静谧。

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响,径自打开了一条缝。

尙锦并未再靠近,他站在门外微微躬身,“老板,外面有人来访!”

尙锦说完,侧耳等待着里边的回应,可是房屋里边很安静,仿似没人一般,尙锦等不到回应,正要下楼回绝来客时,漆黑的木屋里传来一道声音。

“让他稍等,我即刻下来。”

尙锦得到指示立刻下楼招呼来客。

不一会儿,漆黑的小屋里出来一道白影,径直朝楼梯方向走去,却在看见客厅里的人时,堪堪停在了拐角处。

“你不是……”客厅沙发上的人似是有所察觉,猛地转头,视线堪堪与之对上,蓦地僵在了空中。

她不是已经……为什么在这里?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任飞燕一脸震惊地站了起来。

“白莫宸呢?他不是这里的老板吗?我找的人是他,让他来见我。”任飞燕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女子,心下有股无名的怒火蹭蹭直冒,从对方的身上她仿佛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只是此人非彼人,哪怕再像也不是。

宋嘉禾勾唇一笑,径自从楼梯上走下来,“我就是这里的老板,这里也只有我一个老板,任小姐来找这里的老板,不是我又会是谁?”她在沙发上坐下,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平静的目光有些清冷,无意中流露出的神韵真的和那个人很像。

任飞燕仿似受了什么打击般,一下子退回沙发里,直到尙锦将茶氺呈上来,她才恍惚着回过神。

“你,不对,他呢?”任飞燕盯着宋嘉禾,仿佛要从那张平静的面容上看出点什么,为什么她会是这里的老板?为什么她之前尝试几十次都未能进入此地,今天却坐在了这里?为什么尙锦会凭她差遣为她效命,这都是为什么?

宋嘉禾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似是解惑一般开了口,“事实就是你所看到的,若是没什么其它的事就请回吧。”说着,放下茶杯起身,似是不想再继续下去。

任飞燕见此哪肯放过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宋嘉禾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是事实?你先前为什么不让我进来这里?你凭什么不让我见白莫宸?”

宋嘉禾离去的脚步并未停下,任飞燕眼睛一红,冲上去拽她,却被一旁插进来的尙锦生生制止。

“老板发话了,请离开!”尙锦冷着脸,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任飞燕看看他,又看看那个快要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顿时提高嗓音喊道:“宋嘉禾,你给我说清楚,你把白莫宸怎么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给我回来!”

楼梯上那人仿似没听见一般,身子一晃,瞬间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任飞燕不甘心地收回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尙锦,可是下一秒又似妥协般,无比哀求地看着尙锦。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宋嘉禾不是不见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成了你的老板,白莫宸呢?他在不在?”任飞燕抓着尙锦的胳膊不放,“你告诉我啊!”

三年前,两人邬庄外的一次相遇,她那时候就不该放过他,要是当时问清楚了,现在也不会一无所知,任飞燕满眼的悔恨,没有人能够体会她此刻的焦急和恐慌。

尙锦冷冷地看着她,“不要白费力气了,老板没发话,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更何况对她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任飞燕听后,顿时大闹起来,“不告诉我是吗,那我就偏不走,我……”说着眼眸一狠,她身子一闪,冲到桌旁一手拂下上面的茶杯,又猛地推翻旁白的桌椅,动作透着狠劲儿,似是豁出去了要大闹一场。

尙锦一看,脸都白了,立刻上前阻止,却赶不上她破坏的速度,一时间大厅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任飞燕看尙锦脸色发白冒着冷汗,正觉无比解气,手却猛地叫人捏住,这一幕太快,她一下子忘了反应,直到手上传来一阵锐痛才回过神来。

“我说过,你给我滚!”宋嘉禾面容平静,漆黑的眼眸却狠厉慑人,她盯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再给我弄出一点动静,你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说完,将对方一把甩开。

任飞燕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面色无比惊恐,她刚刚居然被对方一个眼神震慑住,甚至惊出一声冷汗,眼前这人究竟是何时变得如此可怕的。任飞燕还没弄明白一切,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被人提着衣领,扔在了大门外。

尙锦走回台阶上,平静地看着她,“你永远也比不上宋嘉禾!能让老板甘愿做到此地步,就注定你赢不了她。”

任飞燕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地玻璃门,许久,才从地上爬起,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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