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开灯的客厅里，一片漆黑。
言笑笑跟着赵子恒回了他家，只是，一进到家里，他便径直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庭院，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她捉摸不透，气氛安静地有些尴尬。言笑笑双手环抱胸前，看着赵子恒的背影，几次想要开口，却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这一次，的的确确是她做错了。在听到司祈墨出车祸的那一刻，她竟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竟直接扔下赵子恒，跑去了司祈墨的身边。
两人维持各自的姿势也不知多久了，言笑笑只觉得双腿有些发麻。她往前挪动了一步，即便低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也显得有些宏亮，“子恒，对不起。”
“对不起？”赵子恒的笑声听来带着几分凄凉，他转身看向她，双眸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阴寒。突地，他抬起手，对着言笑笑猛地就是一巴掌。
言笑笑愣住了，看着他，脸上一阵发烫，继而才是疼痛。她咬咬嘴唇，并没有说话。她没想到，自己竟将一向笑脸迎人，从不轻易发火的赵子恒，伤到了如此的境界。
“笑笑，你同意一起去参加订婚典礼，我以为你已经愿意放下所有的过去，重新开始了！可现在呢？你既然会这样，你当时干嘛要下来？”赵子恒声嘶力竭地对她吼了出来，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冒了出来，“从头到尾，你从来都没有真心地对待过我们之间的这一份感情！”
面对着他的质问，言笑笑无话可说。的确，从一开始她就抱着随意的态度，任由自己沉浸在那段过去。
之所以同意，只不过是想让赵子恒对自己失去兴趣，然后离开自己。
而晚上的下楼，也只是想要利用他。
从始至终，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
赵子恒面对着她的沉默，似乎愈发地生气，捏着言笑笑的下巴，似乎要捏碎一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包容你的所有，连你不能生孩子了我也不介意！可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不能生孩子？
这句话让言笑笑心突地抽了一下。
在他要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果然都是违心的吗？果然，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是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吗？
言笑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此时，她也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如果此刻面前有一面镜子，只怕她的表情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赵子恒意识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伤到了她，想要收回已是来不及了。他转而抱着她，低头吻上她的唇，“笑笑，我是太在乎你了。我太怕你会离开我，你知道吗？”
“不，不是这样的。”言笑笑拼命地将他推开，眼泪已经流干，情绪反倒平静了下来。她看着赵子恒，从一开始自己便错了，怨不得别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言笑笑看着赵子恒，刚张开嘴巴，准备说话，却被他的一声叹气打断。
赵子恒走过来，拉着她的胳膊，飞快地往外走。打开车门，直接将言笑笑送回了家里。
一路上，言笑笑数次想要出声说话，却被他的一句话顶了回去，“想要我也出车祸的话，那你尽管说。”
言笑笑无话可说。
在家里待了一天，电视里是关于昨日司祈墨订婚典礼的报道。那一场车祸并没有对两人造成什么影响，他们在镜头前相识一笑，一起切下了订婚蛋糕。
她不由地想起了赵子恒，想起了两人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他很好，温柔，暖心，会哄人开心，也会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你。可是，到头来，这一种感觉始终只像是一位朋友一般。
而司祈墨的冷漠，霸道以及偶尔会流露出的孩子气、小心眼，每一样落在别人的眼里都是缺点。
可即便就是这样的他，却依旧牢牢地占据着她的这颗心。即便知道两人之间已经再无任何的可能，即便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该放下了，该结束了。可心里的那个位置，却始终被他霸占着。
昨晚两人的状态的确不适合说话。现在已经过了一天，言笑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赵子恒，想要约他出来，好好聊一聊两人的事情，没想到却是关机。反倒是接到了一个她压根想都不可能会想到的电话。
是只在昨天晚上，订婚典礼上仅有一面之缘的赵子恒的爷爷。
言笑笑简单地换了一套外出的衣服，赶到位于市中心的一家茶楼，只见赵爷爷已经坐在了位置上，神情严肃。
她不由地变得有些紧张，微微点头，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打了一声招呼，“你好。”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去称呼赵爷爷。
赵爷爷恍若没有听到她的这一省招呼，只是对着立在他身旁的一名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使了一个眼神。
只见那男子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文件袋，放在了言笑笑的面前。
她皱了皱眉，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看了一眼，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你找人调查我。”
“言小姐的名声在C市这么响亮，已经不需要特地去调查了。”赵爷爷看着她，说：“既然言小姐与子恒两个人在谈恋爱，那我这个当爷爷的了解一下也不为过吧？”
说完，他端起面前的大红袍，饮了一口，放下后接着说：“调查下来，我这个老头子也觉得有必要约言小姐出来谈谈我的看法。”
言笑笑听着赵爷爷一句接一句地说着，脑子却是一片馄饨。
“言小姐，子恒虽然以前谈过的女朋友并不少，但他至少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私生子，也没有结过婚。可言小姐的孩子都已经七岁了。这搭配，我这个老头子觉得还是不太相称啊。”
“而且，据我所知，言小姐的姨妈现在还在监狱里没有出来吧？而你的亲生父母到现在也是下落不明。这样的出身，与赵子恒站在一起，说句难听的，言小姐不觉得别扭吗？”
言下之意，也就是她高攀了。
言笑笑看着眼前这位咄咄逼人的赵爷爷，心里五味杂陈。不管他是站在赵家的角度，还是真的站在赵子恒爷爷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他刚刚说的话，一句都没有错。
赵爷爷的态度再明显不过。而言笑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当初，司母用尽各种方法让她离开司祈墨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言笑笑不愿意再多说，况且，在她想了这么久，早已经在心里做出了相同的答案。
她将刚刚抽出的资料悉数放回了文件夹里，起身，对着赵爷爷微微点头，低声说：“您今天说的我已经都知道了。你放心，子恒那边我会跟他说的。以后，你也不需要再来找我了。”
只是，话音刚落，她转身离开时，看到突然出现挡在自己身前的赵子恒，不由诧异地问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赵子恒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看着赵爷爷，声音阴冷，“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过问！别想着拿我的婚姻来给赵家当垫脚石！”说着，拉着言笑笑疾步离开。
言笑笑踉跄着脚步，跟在他身后，刚走出茶楼，就被他猛地甩开，险些跌坐在地上。
赵子恒看着她，眉眼间满是心痛。半晌，他自嘲地笑了笑，说：“言笑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跟我是什么样的关系！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这样的赵子恒，看着比昨天晚上更加的令人害怕。言笑笑深吸了一大口气，压下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看着他，“子恒，对不起。这不仅仅是赵老爷子的想法，同时也是我的想法。我不想要再耽误你了。”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言笑笑抿了抿唇，看着赵子恒，想要像电视里那些分手中的桥段一样，在离开前说上几句祝福的话。可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离开了。
她于赵子恒来说，并不是生命中对的那一个人。她也不能再这样自私，企图利用它来忘掉那个在自己心中久久无法挥散的司祈墨。
日子变得安静。
吃饭睡觉，偶尔接言子明放学，顺便与他去外面解决一下伙食，或者就是去逛逛超市之类的。虽平静如水，却也平淡幸福。
以前，言笑笑脑海中幻想的幸福总是充满了各种惊喜，各种意外。而如今，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才知道，越是平淡的生活，越是难以企及的幸福。
就这样过了大约一周的时间，言笑笑接到了赵子恒的电话，“我在楼下，下来一趟。”
她走到阳台上，向下看了一眼，仅穿着一件宝蓝色毛衣的他站在车外。
言笑笑裹了条围巾，顺便从衣柜里取下之前赵子恒落在这里的一件黑色开司米大衣。刚从电梯出来，楼道里便传来一阵寒风。
这日子是愈发地寒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