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人保护,怀孕中的方晓芙还是辞掉了许多应酬与工作,她安心休养,尽量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得平和喜悦一些,听一些舒缓优美的音乐,吃一些当令水果,接连几天她既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也没有接到恐吓电话,心中暗想:刘雪峰这小子可能是忙着逃命,把报复她的事情给忘了。真是虚惊一场!这样以来她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只是警方怎么还没有抓到他,他进去了,才不可能危害到自身的安全和声誉。总之事情的发展不在自己的撑握之内,烦也没用,不如开心一是一天,舒服一钞是一钞。
她这边刚刚放松警惕,刘雪峰就浮出水面,他胆大包天地叫了许多小报记者,把她的往事添油加醋地抖落个底朝天。于是,那几天大大小小的报刊都在刊登一个新闻,那就是《当红影星和阶下囚的往事》、还有《清纯佳人的荒唐过去》。有的小报记者竟然去方晓芙曾经住过的家属区核实事情的真实性。过了两天,许多影星提出写报道要写出主人公的真实姓名,否则让读者胡乱猜测影响自己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
有的报纸含糊其词地说了几个影星的名字,最后最终落实在方晓芙身上。于是,批评者有之,谩骂者有之,网络上更是骂声一片,有的人竟然搞怪到把方晓芙的头部和一只狐狸连在一起,下面的言词更是离谱得可以,让小轩看了都要生气不已!他放学以后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奶奶:“奶奶,有好多人在骂小姨呢!”
“为什么?”
“因为小姨曾经偷东西、打群架、吸毒,还有……”听小轩说到一半,林虹手中的书掉到地上了,她长叹道:“我上辈子一定是黄莲吃多了,所以这辈子才这么命苦!”说着挣扎着要站起来,准备打电话找方晓慧商量对策。结果刚站起来身子晃了两晃,整个人摔倒在佛像面前,小轩一叠声地喊:“姥姥,姥姥,你醒醒!”见奶奶没动静,吓得他赶紧打电话给妈妈和120。
片刻功夫,方晓慧的车和救护车都来了,方晓慧一边安慰惊慌失挫的小轩,一边招呼医护人员赶快抢救。
方晓芙在刘雪峰没有把她那些陈年旧事公之于众之前,她就像是一块磁铁,所到之处总是能吸引许多细碎的铁屑,这铁屑自然就是她的粉丝。现在到是清静了,她像是有离心力一样,看到许多陌生人对她义愤填膺的样子,毫无顾忌地向她丢弃语言的垃圾,媒体也大谈德艺双馨,批评她少年轻狂不知点检,网络上对这件事更是恶搞得厉害,她发现自己所到之处即成公厕,她这时才体会到什么是臭不可闻,身败名裂。
也许是墙倒众人推吧,大家的枪口一致对准她,好像和她划清界限才能显示自己的纯洁、无辜和德艺双馨。只有几位德高望众的老艺术家站出来替她说两句话,但也收效甚微,大家不肯原谅她的过去,因为那灰黑的底色衬着这清丽、娟秀的容颜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虽然方晓芙认为过去并不代表什么,她近几年来在影视圈的表现和取得的成绩大家应该是有目共睹的,她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因为过去的污点而把自己一棍子打死。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惜才维护的人少之又少,践踏凌辱的人多而又多。以前见了面和颜悦色的朋友眨眼间都变成了斗士和乌眼鸡,让她又一次看到了世态炎凉和人心不古。她整天把自己关在房子,背着李醇以泪洗面。李醇再麻木、再不食人间烟火也嗅出一点味道来了,他先是想法设法地安慰妻子,然后又问:“报纸上的报道都是真的吗?”
方晓芙擦干泪水,不置可否地问:“你对咱们离婚这件事怎么看?”
“我觉得整天嚷嚷着要离婚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
“如果,咱们的日子还要过下去,请你仁慈一些,不要像外人一样肆意扭曲我的形象、揭我的伤疤,用探究、鄙视的目光审视我!我其实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坏、那么复杂!”说着她转身去了书房。转身之间她已经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为这件事向隅而泣,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感谢身边的人,无论自己的言行再怎么伤害他们,他们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安慰自己,这时她唯一感到欣慰地方。
当林虹被医生抢救过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方晓慧正在斥责小轩,嫌她把小姨的事情告诉奶奶,小轩低着头,懂事地说:“妈妈,我错了!”
见儿子如此乖巧,她蹲下身子抚摸着她的头说:“奶奶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好,和奶奶说话不许一惊一乍的,好消息可以告诉她,坏消息不可以告诉她,知道吗?”
“哦,我知道了。”
林虹还在浅睡中,方晓慧打电话给长去的饭店要了外卖和饮品,让人送到医院里来,等母亲醒来和她一起用过午餐,说:“妈,你有心脏病,妹妹的事你别操心,她都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纸做的,什么事承受不了?”‘
“是呀,奶奶,一切都会好的。“
“这一切都怪奶奶,当初……”看母亲那么愧疚,方晓慧连忙说:“我这就给你把妹妹叫来,免得你操心。”说着就去走廊打电话,吩咐妹妹打扮得鲜亮一些,表现得快乐一点,打车快来医院。
方晓芙是干什么吃的?当下收拾了一腔激愤和满怀愁绪,从衣柜里取了一套新购买的绣有卡通图案的孕妇裙,化了浓妆,咽泪装欢来到医院,看见母亲正在浅睡,就轻手轻脚地来到病床前,对小轩说:“小鬼头,是不是你在奶奶跟前打小报告了?”
诗轩嘿嘿一笑,露出两个长到一半的大门牙,说:“小姨,对不起!”两人说话间,林虹醒了,见女儿全然没有沮丧之色,人也是健康、鲜活、精神百倍的样子,心里稍微安慰一些。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说:“没事多回家看看,别一天到晚把自己闷在家里。”
“我知道了。”
“妈,你看晓芙穿得这么夸张,简直是‘变态服’嘛!”
“姐,你自己才学会穿衣打份就来笑话我,真是的!你明天还要上班,小轩还得上学,回家去吧,我来陪妈妈。”
“你怀着孩子,行吗?要不把你家李醇叫来。”
“不碍事,在那儿不是睡?我让他明天早上送早餐来。”方晓芙送走姐姐之后,复又坐在母亲床前问:“妈妈,你对外界的流言蜚语怎么看?”
“在妈妈眼中你还是你,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可爱,如果你过去犯过错,你早已经改过自新了,如果你心灵上有污点,可那些污点早都经过岁月的淘洗淡化得无迹可寻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是不可捉摸的,你的首要任务是把握住当下,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方晓芙微微一笑,眼眶中闪着泪花,她明白在母亲面前是不用伪装的,于是放下我很坚强,让流言蜚语来得更猛烈些吧!的假面具,展现出最柔弱的一面,说:“妈,要说不在乎是假的,我一个人的时候也会伤心落泪,觉得自己特别委屈,我不想看周围人那种墙倒众人推,一心想把你踩死的丑恶嘴脸,没有人相信我的无辜和善良,还有我心灵深处自内而外的美好和洁净。世人把我当成了垃圾台,疯狂地丢弃语言的垃圾,我所到之处即成公厕,身价、声誉一落千丈,连以前以姐妹相称的朋友对我也敬而远之,我现在终于看清楚名利场的丑恶与肮脏,这伙人恶心得我天天想吐!
林虹拉着女儿的手,不无担忧地说:“人生就是这样的,它不会是一帆风顺的,自然会有大起大落、有荣有辱,还有贫有富,俗话说三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任何事都不会永远保持在美好的状态当中。所以你要漠视这些外在的东西,把它当成一种阅历、一种生活积累、一种精神财富,然后运用在以后的演艺事业当中去。”方晓芙听母亲这样一番话,心里明白自己虽然现是不幸的,却又是幸福的,有母亲这样善意的引导她心里豁然开朗。事实上,自己还是自己,变的只是外界的看法。自己红极一时时,公众的眼睛是放大镜,它放大了自己的美丽、聪慧和善良,现在呢?众人的目光被刘雪峰这个天杀的蒙蔽了,变成了哈哈镜,无形中夸大了自己身上的故有的污渍和记忆深处久违了的邪恶。其实,每个人都是善与恶的综合体,只是有些人善于启发暴力,引诱犯罪,迫使别人向他展示邪恶的一面;而有的人则不然,他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善于取悦、讨好别人,所到之处总有人呵护,这样的人纵使低能,工作能力差,纵使犯了错,却总有人罩着。而真正有能力的人呢?因为性格桀骜不驯却动辄得咎,生活得很是被动。事实上,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良、美好,只是有些人善于伪装,把自己包得比较严实而已,如果脱去华美的装饰,大家都差不了多少,既然每个人都不会是纯洁的天使,他们凭什么道貌岸然地斥责自己呢?可恶!我只做我自己,既不影响他人的利益,他们为什么用这么恶毒的语言攻击我?真是一群垃圾!
到现在她才发现有些人既不能仰视,也不需要平视,而是需要俯视的,他们所谓“正义感”让人发指!当他们疯狂地辱骂别人有没有拍拍胸口问自己,这样做是善意的吗?是道德的吗?是无可指责的吗?如果不是,为何不扣问一下自己的良知?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当下的各种言论气得快要吐血了,头昏昏沉地,爬在母亲床头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在半睡半醒间听到母亲说了句:“可怜的孩子!”
这句话将她吓醒了,她扬起头,窗外百鸟齐鸣,阳光从窗棂透了进来,楼下花园内一片浓绿隐在白茫茫的雾气当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在这时,李醇提着早餐,手中拿着一沓报纸来到病房。
人生的大起大落让方晓芙陷入深度厌倦中,她发现周围每一张美丽、斯文的外表下面都有一颗冷酷的心,他们见面时彬彬有礼地点头、微笑乃至握手、拥抱,转过身,取下面具你就会发现他们脸上呈现出一种小兽的模样,尖锐地牙齿露在外面,带着一丝血红色,现代人与人之间的厮杀,不是刀枪棍棒,而是冷言冷语还有流言,它会杀人与无形。
母亲出院后,方晓芙去看过几次,之后就缩在自己的屋子里,她要医治自己的伤口。她去书店购买了大量的书籍,希望通过阅读来寻找心灵的慰藉,去花市里买了当季的盆栽和鲜花一起放在房间内,再拧开音响开关,静静地聆听、静静阅读。她划出经典名句,细细体味其中的深意,她发现日子走得最慢的往往是最难熬的时候,心中的痛苦一点点地加深加重,使得人必须寻找解脱的方式。记得以前她不开心时带上诗轩去游乐场坐电马、玩尖锋时刻还有碰碰船,诸多游戏总是把她带入一种单纯的快乐里,在碰碰车的撞击声中、似乎把烦恼全都撞得七零八落,在尖锋时刻上下翻腾不愉快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可当她走出公园,心事一点点冒出,烦恼和忧伤占据了她的心灵,她现在怀着孩子,高跟鞋都不能穿更何况去玩那种疯狂的游戏,她竭尽全力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尽可能地让那些事从她的记忆中淡去,她和母亲坚信,事情一定会向好的方面发展。
果然,过了一阵子娱乐版的头条有记者就方晓芙事件提出了质疑和展开了全方位的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方晓芙即使以前犯过错,现在已经洗心革面,就不应该封杀她;还有人对刘雪峰这个敲诈勒索者所提供信息的可信度提出了质疑,说不要让坏人所放的烟幕来蒙蔽了大家的眼睛,从而冤枉了一个好人。方晓芙签约公司不于回应,一、说明方晓芙自认为清者自清才超然处之,二、表明大家伙被刘雪峰所愚弄。
当这件事发生后,自然是流言满天飞,方晓芙怕记者问询换了手机号,其签约公司对此事也保持沉默,记者追问得紧了,他的经济人只是说:谣言只是一阵风,他相信流言止于智者。
几篇质疑性的文章倒是提醒了大家,大家又想起了方晓芙在影视作品中那一个个可爱清纯的艺术形象,记起她眼睛深处淡淡的忧伤,人性当中善良的东西被唤醒了,大家纷纷打电话给报社、电视台问讯销声匿迹有半年之久的方晓芙,影视中心无可奏告,方晓芙只是关机和不露面,她越是这样越激发起人们的好奇心,连老公李醇也说:“你就见记者一面,澄清一下事实嘛。”
方晓芙心想:自己虽然是公众人物,但也没必要把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展示在公众面前,传媒让社会成为一个透明的玻璃墙,让影视明星纤毫必现地出现大众面前,没有一丁点神秘感和隐私空间。她就不明白,大家有本事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干涉别人的生活做什么?真是的,连起码的尊重都不懂!就算她有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从始到终受伤害的人只有自己,她并没损害到别人的利益,他们凭什么对她的作为指手画脚的?凭什么践踏她的尊严?于是,她淡漠地对李醇说:“我还是我,一会儿被人说得纯洁如玉,一会儿又被他们涂黑,由他们去嚼舌头去吧!我懒得理他们。”
“你这样非把自己憋出病来不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有多恼火、有多伤感了!”
“你以为我把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会好一些吗?不,我不要让他们看到我的脆弱、我的眼泪,人本性都是残酷而又冷漠的,我要是示弱,会得到双倍的凌辱!李醇见她如此说也爱莫能助,只是在生活上多呵护体贴她,让她知道无论如何自己是站在她这边的。
方晓芙就要以不变应万变,以孤傲内敛对抗疯狂和暴力。如此以来,她的天空慢慢地变得晴朗起来,事情也一天天地好转。她非但没有被流言毁掉,相反变得更成熟、更具有神秘感,而短暂的息影和她身后的传奇故事使得她更具有神秘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