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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分崩离析的爱情观

1206宿舍的笑闹声提醒了林雪树,听得出来,钟歌和胖子又在为某个问题争辩得不可开交了。林雪树于是端起酒瓶和酒杯,“找师父跟胖子去”,林雪树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林雪树醉醺醺地推开1206宿舍的门,1206宿舍只开了一盏台灯,灯光下坐着钟歌和胖子,灯光之外黑睽睽一片。“气氛好啊”,林雪树说着将酒瓶酒杯放到桌子上,给钟歌和胖子斟上酒,“都喝一杯”,林雪树说。

钟歌拒绝了,因为钟歌对酒精过敏,喝一点全身就都是红疹子,第一次班级聚会时差点没进医院,把在场的女生都吓个半死。钟歌从此以后滴酒不沾,酒席上也没有人再劝钟歌的酒,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一身酒气的林雪树竟给钟歌斟了满满一杯伏特加,嚷嚷着喊“师父干了,咱干了!”

胖子赶忙拉住林雪树道:“首长你喝醉了,你这是要赶着钟歌去见阎王的节奏啊。”

林雪树貌似同意地点点头,将酒杯递给胖子,让胖子喝。胖子也拒绝了。胖子喝酒并不过敏,相反,胖子在男生中酒量大得惊人。事实往往与想象截然相反,钟歌是大块头,本应该是能喝的样子,却不想一滴酒就撂趴下了。而胖子呢,个头不高,也不怎么运动,其貌不扬跟酒扯不上半点关系,却是千杯不醉的酒量,男生里也只有王贾烈能跟他叫板。但是胖子喝酒有三个规矩:非聚会不喝酒、非女生陪不喝酒、非兴致好不喝酒。今晚没有聚会,自然是不喝酒的。喝酒也没有女生陪着,肯定是不喝酒的。因为一个话题跟钟歌争论得面红耳赤,哪儿来的兴致?还喝个什么酒?胖子于是将酒杯推回,说今晚不喝酒。

醉醺醺的林雪树没有恼怒,竟抱着酒瓶子开始淌眼泪了,钟歌和胖子被林雪树的突然落泪弄得手足无措,哪里遇见过老爷们眼泪淌个不止呢?钟歌和胖子明白了,林雪树遇到伤心事了,而且肯定和黄嘉茜有关。胖子于是拿过斟满伏特加的酒杯,“砰”的一声撞到林雪树怀抱着的酒瓶子上,豪气干云地灌下一大口。钟歌见状赶忙拿来茶杯,同样“砰”的一声撞到林雪树怀抱着的酒瓶子上,咕嘟灌下一大口说:“首长别介意啊,你这伏特加真是要催我去见阎王了,师父就以茶代酒,意思一下啦。”

一泼热泪滚滚而下,但不是伤心的眼泪,伤心的眼泪是冰凉的,而是热滚滚的感动的眼泪。林雪树对准瓶口,咕嘟咕嘟,热辣辣的伏特加顺着喉结的上下滚动湍进胃里,跟喝凉白开一样。两人赶忙抢下林雪树手里的酒瓶子,胖子说:“千杯不醉的酒量这么喝也得去见阎王!”

仿佛刚从球场上挥汗如雨归来,三个人都气喘吁吁,面色潮红,汗如雨下。钟歌抚平气息,说:“来吧,跟师父说说,又遇到什么感情问题啦?”

林雪树鼻子微酸,一抽一搐地说:“嘉茜不理我啦。”

胖子问:“好好的为什么不理你?”

钟歌拍拍林雪树的肩膀,示意林雪树慢点说,不要急。

林雪树说:“木木和肖雨、嘉茜、晓妍被叶教授分到了同一个案例小组,****的我劈了那姓叶的!”

钟歌一下子明白了,示意林雪树不要再说下去,由他慢慢道来。钟歌说:“你应该劈了那****的运气。我说你喜欢谁不好呢偏偏要喜欢黄嘉茜!依我看,肖雨甩了黄嘉茜,但黄嘉茜的心思还有一部分留在肖雨身上,上次班级聚会的时候我观察得很仔细,黄嘉茜一直在看着肖雨,可是肖雨连黄嘉茜一眼都没有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只会真正爱上上过自己的男人,这句话活脱脱地倒像真理。就凭肖雨上过了黄嘉茜这一点,你林雪树就已经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不过你狠就狠在死活不放上。依我看,哪一个姑娘也禁不住你这样穷追不舍三年,尽管你不如我英俊也不如我浪漫,但是天道酬勤,我思量黄嘉茜的心还是软过的还是心动过的,所以你有了接近的机会,不过也仅仅是接近而已。黄嘉茜心里的那一道障碍不是你能消除的,只有她自己可以。我本想,你们保持这样的状态就挺好,等到毕业了,大家工作、读研、出国各自东南飞,黄嘉茜再也见不到肖雨,心里的那道障碍自然就慢慢消除了,到时候自然就是你上位的时候,只要你能坚持到那一刻。当然,兄弟们都是相信你的。”

钟歌抿了一口茶继续说:“大学本该是平静而美好的,可谁又能预料呢?木木三年硬是没跟夏晓妍捅破那层关系,没想到暑假实习却牵回来一个舒彤,这就不妙了。你们也知道夏晓妍跟黄嘉茜是什么关系,夏晓妍受了委屈,黄嘉茜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不等夏晓妍恨死木木,黄嘉茜也已经恨死木木了,更何况黄嘉茜在木木身上是寄托了希望的。依我看,黄嘉茜在木木身上寄托的这份希望还寄托了你俩关系的观望,如果木木跟夏晓妍捅破那层关系了,你俩说不准就不用等到毕业以后了,这份希望足以消除肖雨在黄嘉茜心中的疙瘩。可是木木中途变卦了,黄嘉茜心中的这个寄托也就破碎了。”

钟歌接着说:“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偏偏要让木木、肖雨、黄嘉茜和夏晓妍分到一个案例小组,这不是捣乱吗?你也知道,黄嘉茜见到肖雨是一个什么感受,又爱又恨。夏晓妍也是,对木木也是又爱又恨。黄嘉茜跟夏晓妍的关系又非比寻常,夏晓妍因为黄嘉茜要痛恨肖雨,同样黄嘉茜也会因为夏晓妍而痛恨木木。尤其是黄嘉茜曾经对木木寄托过希望,这就更不得了了,毕竟你们也知道肖雨吊儿郎当,吊儿郎当最让人没有办法了。所以黄嘉茜心中对木木的恨是夏晓妍对肖雨恨的一万倍,夏晓妍对肖雨充其量也就是讨厌罢了,黄嘉茜对木木的恨才是动真格的!”

胖子插嘴了:“爱屋及乌,恨乌也及乌,女人都是这样。”

钟歌接过话茬说:“对。你也不想想你跟木木是什么关系?黄嘉茜恨木木,还能再对你心生好感吗?依我看,这疙瘩就是一万年也消除不了啦。”

林雪树傻傻的茫然地问:“那我怎么办呢?”

钟歌说:“放手吧,命中注定你得不到黄嘉茜,你就该潇洒地放开手,去拥抱其他女人。”

胖子的附和竟然与钟歌惊人地一致,胖子说:“男人拿得起就该放得下。木木给我长了经验,依我看,在爱情面前哪有理性可言?爱情本来就是非理性的,不让人晕头转向那还能叫做爱情吗?理性的应该是婚姻才对。”

钟歌禁不住跟胖子击了一个双掌,胖子这回又让钟歌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于是钟歌开玩笑说:“所以依我看,木木适合跟舒彤谈恋爱,跟夏晓妍嘛,比较适合结婚。”

说完钟歌和胖子又击了一个双掌。

林雪树的爱情观在钟歌和胖子的“劝说”下分奔离析,坍塌得一塌糊涂。林雪树原本是过来求安慰的,甚至是低身下气地求救来了,可是师父和胖子却让他放手,更把自己珍视不已的爱情观推向了与自己背道而驰的方向。林雪树在醉醺醺里一股气凝结在胸腔,吐不出来,令林雪树的脸色异常难看。

林雪树在恍惚中想起了这三年来自己是如何疯狂地追黄嘉茜的,想起了自己对自己、对兄弟的万般吝啬但对黄嘉茜丝毫不眨一眼眉头,而是极尽所能地想讨得黄嘉茜的好……

林雪树在醉话里悉数将对黄嘉茜的不满骂了出来,虽然当时并没有意识,但当出事后,根据钟歌和胖子的反馈,当时确实骂得不堪入耳。

林雪树无论如何也不曾料到,是黑暗出卖了他。

林雪树当时醉醺醺地推开1206宿舍的门,发现1206宿舍只开了一盏台灯,灯光下坐着钟歌和胖子,灯光之外黑睽睽一片,是特别适合深夜小酌的气氛。看起来,1206宿舍当晚只有钟歌和胖子在宿舍而已。当然,也仅仅是看上去如此罢了。

大学宿舍少则四人一屋,所以过的是群居的生活。由于每个人的作息时间、生活习惯都不一样,所以平时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群居的好处让大家学会了相互包容。大家都学会了迁就对方的坏习惯,同时也让自己的坏习惯有所收敛,经过几年的磨合,室友们彼此之间都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生活方式,虽然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依旧不一样,但已经在不一样中寻得了和谐之道。只是有一样很难协调,那便是没法让每个人同时睡觉又同时起床,其难度不亚于发现两片相同的树叶。

1206宿舍因为陆雨经常不在寝室睡觉,所以实际上只有三个人生活而已。虽然少了一个人就少了一份矛盾,但总矛盾并没有因此而减少。钟歌是个夜猫子,习惯晚睡,每天晚上不拖到个午夜两三点绝不上床睡觉。胖子睡觉时间随意,什么时间累了就爬上床睡觉,只要爬上床立马沾枕头就着,敲锣打鼓在耳侧也叫不醒他。睡得最早的是杨帆,每天十一点便爬上床了。由于大家睡觉的时间有早晚,所以大灯当然是不能开的,如此晃眼还让不让人睡了?但不开灯不睡觉的人怎么活动呢?所以钟歌自备了一盏台灯。最让人头疼的就是钟歌这盏大功率的台灯了,灯泡简直比大灯还亮,台灯一开,相当晃眼。虽然酒店管理系宿舍都是上床下桌的结构,台灯罩往下一压,光线便被控制在低空区域,侧漏到上铺的几率就小得多了,但也不是没有,毕竟屋子里有光源与没光源是完全不一样的。

每天晚上,大灯一息,钟歌便亮起台灯,一身的鸡血兴奋不止。胖子好打发,有个枕头就睡着了。但杨帆不是,杨帆惧光,稍微有点亮光就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钟歌没辙,只好将台灯罩一再压低,直到桌面上只留下了一圈光晕,这是钟歌最后的让步了。可还是有光,有光杨帆就睡不着,弄到最后,杨帆是第一个爬上床的,但实际上成了最后一个入眠的人。杨帆数次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光晕在眼皮上浮动,恨不能丢一把锤子,将钟歌的灯泡一把击碎。

杨帆后来买了眼罩,睡觉的时候就带上,起初起过几天效果,可越到后来越发地不行了。眼罩毕竟不是从脸上长出来的,不是长出来的就还是有缝隙,灯光无孔不入,齐刷刷地聚集在这些缝隙周围,形成一圈更加强劲的光晕,比不带眼罩还难受。而且,眼罩相当地勒脑袋,一夜下来,眼睛周围就隆起了一圈蜿蜒的山脉。杨帆没用几天,便将眼罩扔进了垃圾桶。

钟歌其实比杨帆更捉急。钟歌从自己一年四季挂蚊帐的习惯中涌现出了灵感,百感交集地告诉杨帆:

“可以买个不透光的黑色蚊帐!”

有需求就会有供给,不透光的黑色蚊帐果然有的卖,很快杨帆就在床四周按上了不透光的黑色蚊帐,那黑色蚊帐就像魔法师的幕布,蚊帐一遮,黑咕隆咚,里面俨然就是一个小世界。杨帆惧光的问题彻底地解决了。

当晚,其实杨帆也在宿舍,只不过已经爬上了床,钻进他那个黑咕隆咚的小世界里去了。

当夜杨帆正有些睡意,忽然耳边听到有人一脚踹开了宿舍门,然后便是脚步踉跄的声音。杨帆侧耳细细一听,听出来是林雪树到屋里喝酒来了,本没有在意。不想过了一阵,砰砰的撞酒瓶子的声音开始不绝于耳,继而是林雪树的一声大喊,紧接着是呜呜咽咽的哀嚎。钟歌和胖子当然是知道杨帆已经爬上了床的,所以说话都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已经喝醉的林雪树要大声喷薄自己压抑的情感,根本拉不住。不消说,杨帆已经有些恼怒了,更何况之前跟林雪树还有些过节呢。杨帆本想发作,但身子懒,已经没有爬起的欲望了,便忍了忍,没说话。不久安静了一阵,是钟哥长篇大论的分析,杨帆满意地侧身睡去,刚有些朦胧睡意,林雪树带着酒气与哭腔的叫骂声便接踵而至、不绝于耳。杨帆正要骂出声来,但细细一听,却是林雪树在骂黄嘉茜,而且不堪入耳。真是喜从天降,杨帆心想你林雪树搅了我的好梦,我不跟你闹,让你的脏话给黄嘉茜她们听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无聊的生活里谁也不会轻易放过这等猛料。网络是无比强大的传声筒,林雪树的骂腔在这个夜晚很快传遍校内人人。女生里夜猫子居多,很快便截获了这一重磅新闻,没几番辗转,便风一样灌进了黄嘉茜的耳朵里。

周瑾知道的时候,林雪树已经回屋爬上床呼呼大睡了,所以周瑾打给他的电话一个也没有听着。周瑾不得不下了楼径自来到1207宿舍,1207宿舍的门虚掩着,周瑾打开门一看,宿舍里死一般寂静,林雪树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周瑾只好跟不省人事的林雪树说:

“天都塌下来了你还能睡得着,1207宿舍的男生都要成仙了。”

周瑾说完叹了口气往回走,边走边想这下完了,彻底地完了。周瑾想起了以往宿舍里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衰朽气息,想起自己打赌似的料定这宿舍才不会有圆满的爱情,如今一一摊开牌底,验证了自己当时的预言。周瑾指望过徐泽和林雪树,把他们当作打破诅咒的筹码,而现在这两张筹码无一不被扫进了垃圾桶,还黏上了一身恶臭。走在回寝室路上的周瑾,最后没有忘记想起自己,周瑾看着空荡荡的楼梯漩涡般从一楼直达二十楼,心里不禁百感交集,顿悟似的念叨:

“哪个算命的会算自己的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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