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婳儿正百无聊奈的画着她那蹩脚的画,“婳儿,准备一下衣服。”婳儿不解的看着他,“准备衣服干吗?”“明天微服出访。”婳儿雀跃起来,很久都没有去民间,这样的好机会肯定不能错过。慕容泠上下打量着婳儿,“你还是化妆成男子吧,你穿女装出去,我不大放心,我让你备几套男装就好。”
“记得要叫我表哥。”“嗯,嗯,知道呢。”婳儿想说的是又不是第一次出来,这人就在啰嗦,耳朵都要起茧了。
慕容泠的生活要朴素很多,这次是微服私访,所以坐的马车也即为简朴,普通的木材,不起眼的马匹,还好垫子很软。“泠,你老是微服私访吗?”“过段时间就出来走走,透透气,看看民间的生活。”他真是个贤明的君主,与王睿的霸气不同,他给人的感觉总是细水慢流。
婳儿拉开珠帘,清晨的都城,日出东方,第一丝阳光照耀着皇城是,高大巍峨,气势磅礴,庄严肃穆。早上赶路起来的太早,她在马车上补觉,慕容泠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马车晃来晃去,他始终稳稳地抱着她。
行了一日他们来到明城,典型的江南水乡,是一座水上的城镇,木阁楼都是修建在水上,船成了明城必不可少的东西。
虽然旅途劳累,但是婳儿一下马车便被水乡的景色所迷住,平静的水面,偶尔过往的船只划出一道道水痕,木屋搭建的阁楼,灰色的瓦檐,简单而又又一份特别的韵味。
她低声的对慕容泠说:“真想就在这里,都不想离开呢。”慕容泠只是笑笑,“如果婳儿喜欢,那么我们每年多来几次就好。”
慕容泠一行人定了几间上等的雅间,婳儿蹬蹬蹬欢快的走上木梯,一个玄衣男子多看了她几眼,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那人怎么那么奇怪的看着我,她心里还在纳闷。
婳儿吃饭没有下楼,慕容泠便吩咐老板把饭菜送上来,她想一间房,但是又被慕容泠拒绝,什么女孩子一间房,他不放心。婳儿白了他几眼也就没有再提。
“今天天色晚了,婳儿就好好休息,等有时间呢就好好待你逛逛。”“不是说到这里就来微服私访的么,怎么还要等啊。”婳儿不满,他宠溺的吻她的额头,“还有一些事情要办。”慕容泠递给了婳儿一些银子,“明天自己想买什么就买吧,让李立和李林陪着你。”一听说买东西婳儿还是比较高兴的,每当她想躲过慕容泠的触碰,她就会想起香菱的话,伪装是有必要的,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快分不清楚对这个人感情真真假假。
婳儿放下蚊帐,慕容泠无奈的看着婳儿,衣服被扯得到处都是,鞋子也乱丢,今天她是太兴奋呢么,他一一收拾着,这次没有带宫女,凡是只能亲力亲为呢。
近卫们睡在隔壁的房间,他们不敢睡得太沉,要保卫主子的安全,慕容泠则在床铺上若有所思,只有婳儿一个人无忧无虑的睡得香甜,关于明天的事情,慕容泠还在思索中。
慕容泠起了大清早,大部分的侍卫都随着他出门,其他他这次来的目的是拜访一个人,隐居已久的老者,他们乘着小船来到一户中等门庭的人家,近卫走上石阶叩门,半响没人开门,近卫继续叩门,这才出来一个家丁,他说了一句夷语,近卫听的一头雾水,慕容泠摇摇扇子,也回应了一句夷语,家丁这才打开门,很恭敬的迎近他们。
让他们在客房等了片刻,一个咳嗽的老人巍巍颤颤的走了过来,慕容泠放下帝王的架子,走过去扶着老者,“闫老,最近身体还是不大利索吗?”老头子很平静的回答,“老毛病呢。”近卫们很奇怪,难道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陛下吗。
“陛下有何事光临寒舍。”老者问道,慕容泠不慌不紧的说,“自然是战事。”闫老示意大家都退下,昏暗的房间中,“战事很吃紧吗?”“芜国和他联合,不会太轻松,血染山河,只是苦了百姓。”“那小子还是没有放下么。”“没有。”慕容泠叹了口气,“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了,他做的这些事情是置国家于不顾啊,素来沥国人爱和睦。”
“陛下这次是来拿图纸的吧。”闫老用浑浊的眼睛看向他,“当年您不辞而别,父皇可是好找,您托人带话说有需要的时候在来找您,我实在是想快点结束战争,只有来找您,对沥国的消亡实在是太大,迫不得已啊,用那些武器来屠杀自己的国民我又何其忍心。”
闫老转动了藤椅的开关,一间阴暗的密室,鱼嘴里面含着微微亮光的灯芯,沉闷的地下室闫老的咳嗽声格外刺耳,放眼望去里面很多藏书,闫老拿下这一本,又放下那一本,“年纪大了,忘了是放在哪里的,等我在找找。”他又寻来寻去,在一本古籍里面他翻到了图纸,“这它的配方。”一双苍老的手递给慕容泠一张泛黄的纸,他又翻开另一本古籍,抽出一张纸,“这个是配方。”慕容泠接过看了看,图纸上画的像飞鸟一样的东西,“本来我隐居,就是不想把这些东西带到任何国家,但是你的父皇有恩于我,二十年前,我被芜国的人追杀,是你父皇庇护我,我才留下一条老命,今日他的国家有难,我不得不帮啊,只是希望陛下你慎用之。”
慕容泠拿着两篇留下岁月痕迹的纸,“我会谨记闫老的教诲,等收复沥国的失地以后,我就把这批东西销毁。”
“但愿陛下说到做到,陛下,你走吧,我也不留你呢。”闫老的声音仿佛更苍老。慕容泠一拜感激的说:“闫老,您多保重身体,那我就告辞。”他听父皇说过闫老是一个性格古怪的人,也不和他多言。
慕容泠一行人原路返回,他对近卫说:“我终究是打扰了闫老,只怕以后再也找不到他呢。”他最后看了一眼宅子,古老的松柏纵横交错,挺拔盎然,绿树荫荫,闫老就站在树下面,感觉和松柏一样的沧桑。
闫老看着慕容泠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他又走进地下室,搬出来一堆堆的古籍,“阿福,点火。”“老爷你这是要烧掉书吗?”“你照做就是呢。”阿福用柴燃起一堆火,闫老把一本本书丢进火里,看着火光渐渐吞噬一本本书。“老爷这是您多年的藏书和心血,您怎么舍得。”“重要的东西我已经交出去呢,这些都留存在自己的脑海中就行。”他叹了一口气,慢悠悠的说:“我们回故乡吧,落叶归根,这些书也带不走的,如果有运气收一两个故乡的孩子当徒弟。”哈哈,他笑着,满脸的皱纹也挤到了一起,他仿佛听见了童年时候的驼铃声,人们的欢歌笑语,马匹的嘶鸣声。
在被芜国灭掉羟族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没有了家,同胞的尸体血流成河,比那时候的夕阳还红,他的孩子,他美丽的妻,都淹没在那场屠杀中,他身中两刀侥幸的被慕容沣所救,为报答救命之恩,他辅佐于帝王,终于在十年前收复了曾经的地方,那一刻他觉得轻松,于是他对陛下说:“我想到处走走,到处游历。”慕容沣不舍的放走了他,他对慕容沣说:“如果有需要就来找我吧,我会在每一个我到的地方留下记号的。”他没有等到慕容沣却是等来了慕容沣的儿子,他遵守诺言把那两样东西交给他,他觉得自己也完成了任务,该去回自己的故乡看看呢,那里的驼铃,青青的草原,蓝蓝的天空都在等待着他。
婳儿早上起床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她揉揉眼睛,惬意的伸伸懒腰,梳妆打扮过后,她唯一不满的是,慕容泠让她穿男装,她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不过,我可以好好的逛街,李林李立两兄弟早已在外等候多时,他们在大堂用早膳,婳儿的余光又扫视到那个玄衣男子,他怎么有一下没一下的还在看自己,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明城并不是太大,李林撑篙,婳儿高兴的耍着水,两兄弟无奈的看着婳儿,陛下的妃子明明还是个孩子心性,看到岸边炊烟了了,“停一下船。”婳儿船都还没有挺稳就急忙的向岸上奔去,岸边很多人在买着一种白色的糕点,婳儿想必定很美味,她也买了几份,迫不及待的尝了尝还不错,又递给了李林李立一份,她把一份荷叶包着的递给李立,“这是给陛下的,要收好。”“公子,要叫大公子,你怎么忘呢。”婳儿一拍脑门,“喔喔,忘呢都。”
明城盛产丝绸,婳儿更是买了不少带回去,还有各种小玩意,李林俩兄弟在后面走着抱着一堆东西,婳儿更是一边走一边买,我是不会给他省钱的,她心里面偷着乐。
前面挤了一大堆人,婳儿向里面挤了挤,一人三猴在里面表演,她的身子娇小很容易就挤进去,;李林俩兄弟身子高大又抱着一大堆东西,急的在外面喊,“公子,等等我们。”婳儿就当没听到,兴致勃勃的看着杂耍,小猴子们叠罗汉,鞠躬,众人拍手叫好,突然婳儿觉得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别烦我,本公子看的正在兴头。”她以为是李林拍她,这也俩人也太胆大了,居然拍自己肩膀,看我回去不收拾他们。
“小姐。”有人轻轻唤她,她这才向又看去,婳儿皱着眉头,这不是客栈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玄衣男子吗,她眉头拧着,“有何贵干,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姐的。”
玄衣男子开口,拉着她走到人群的一边,“我是庆王的人,来接你离开的,我看过小姐的画像,当然清楚是你,并且宫中有人传出信息,说你随着永宁帝出宫,所以必然是你。”婳儿看着他,指了指后面,“这里还有俩人呢。”“这个好办,请跟我来就是呢。”
她正准备随玄衣男子向左边的巷子里面走,“穿过那条巷子,然后坐船离开这里。”婳儿的余光看到了回来的某个人,“糟糕快走。”玄衣男子显然也发现,拉着婳儿的手疾驰,慕容泠一行人赶紧把船靠岸向这边奔来,真不给省心,这个婳儿,他心里面愤恨她。
李林李立也发现情况,把东西丢到一边就朝这边跑过来,“公子,公子。”他俩大喊,“前面有人接应,出去这里就好。”婳儿突然站住,玄衣男子不解:“小姐,快走,他们要追上来呢。”婳儿想起了香菱给她说过的,如果能够拿到兵力部署图就好呢,现在自己有了机会接近他,怎么能放弃。她推开玄衣男子的手,肯定的说:“不,你走吧,等我拿到些东西呢再走,让我哥哥多保重。”玄衣男子叹了口气,飞快的独自奔去。
婳儿就在巷子的尽头一动不动的等着慕容泠,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居然留下来,没有和那个人一起走。
婳儿的后面就是一条长长的河,窄窄的巷子,木屋的房子,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她就站在那个中间,温蕴的水汽,慕容泠看着她没有动也放慢了脚步,她站在那里就跟一副水墨画一样,越来越近了,他仿佛听见了她心跳的声音,原来她的心中还是有自己的么。
他走上去,紧紧拉住她细腻的手顺势把她带入了怀里,“你没走,真好。”他雀跃的看着她,一丝不可思议,一丝兴奋,他就要把旁边的侍卫都当成空气,就如同这里只剩下他俩一样。婳儿平静的开口,“对,没走。”星耀闪烁的眸子在这一刻却波澜不惊,“那便随我回去吧。”“嗯,好。”他拉着她的手向另外一头走去,后面跟着众位近卫,有些人看着他们,可惜了,这俩人模样真好,怎么是龙阳癖,啧啧那个小公子如果是女子不知道有多美,看看那小腰细弱的如同拂柳一般。慕容泠也听见了某些言论,他只是一笑而过,有眼不识珠的人,婳儿明明是一个娇柔的女子,他觉得此刻很幸福,她终于愿意自己跟随他回宫,也许不用在一个人当孤家寡人。
一行人回到客栈,收拾了行礼,当天就离开,离去的时候老板娘看着婳儿半响,“福之祸矣,祸之福矣。”老板看到慕容泠长得器宇不凡,又带了这么多侍卫,定然来头不小,慌忙捂住了老板娘的嘴,陪笑着,“前些年,受了些刺激,有些疯疯癫癫,还请不要见怪。”慕容泠微笑着说,“她跟着我必定只会是福,哪里有什么祸。”他很自信的说,婳儿只把这个当成一个笑话一样,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一行人乘坐着马车回京都,一路上慕容泠更是细致的呵护婳儿,婳儿仿佛就要被他的温柔细致所感化,只是心里面有一个信念,我一定要帮助哥哥,至少我不会让他丧命于你的手中,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慕容泠虽然有些奇怪她的转变,但是看着事情在向好的情形发展,倒也松了口气,该是属于我的,必定是我的。
成为庆王的林子涵在听到属下的报告以后,心情是跌宕起伏,他希望婳儿道自己的身边来,也希望得到那份部署图,他知道慕容泠多多少少的喜欢婳儿的,拿到图更容易。听闻婳儿不愿意到自己身边来,是为了拿部署图,他想自己最终还是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