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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多数人死于贪婪(18)

斯坦威

神秘的咒语

人面蛾飞进黄金瓶,第一天会笑,第二天会哭,第三天不停叹气,第四天以后它就开始吃自己,先吃翅膀,再吃触须,然后是身体和脑袋,直到有一天,它把自己吃光了。

这是个寓言,你知道。

世上最贵重的东西不是那颗价值五亿美元的“千禧年之星”,而是一条名叫斯特巴里的狗,这条狗会屙钻石,每一颗都有千禧年之星那么大。但前提是,它必须吃掉自己的主人才能屙得出来。

当人们结队走过二十一世纪,谁会成为斯特巴里的主人?

“猜个谜语吧,”那个人说,“一个看不见,一个不相见,一个睡了千年,一个死在出生以前。”

“那是什么?”

戏唱完了,美女塌腰低眉,怏怏回国,临走前说合作不成功,真是遗憾,“哎呀,简直就是……”其实我更遗憾,白白跟她周旋了十几个小时,除了在腰上摸了两把,什么都没捞到,本来还以为能来那么一下呢。连道具都得一一缴回:百达翡丽名表、绣有我名字缩写的衬衫,还有一双已经穿臭了的袜子,我重新穿上地摊货,蹬起温州鞋,感觉就像扒了一层皮。

老庄周这个坏蛋打过一个阴险的比方,说人和蝴蝶是一回事,只要蜕下那层壳,你就可以飞啊飞上天。我蜕下一层,却发现外面是一层更厚的,连头都钻不出去,更别说跟花儿亲嘴了。

坚壁重重,我是一只心怀恶意的蛹,渐老渐死在蝶影翩翩的梦里。

据说蝴蝶只有七天的寿命,每一只蝴蝶都是短命鬼。不过云上一日,泥涂百年,七天也够长的了。创造世界也不过花了七天,那家伙还旷了一天工。

“那就是著名的高昌古国妖灯之谜,世界上最神秘的十大咒语之首,据说谜底是一个惊人的宝藏。”他似笑非笑地说,“那盏灯在地下埋了几千年,一八〇五年瑞典人埃文斯在沙漠里挖到了它,当天就死了。此后六十年间这盏灯多次易手,共换了十四位主人,每一位都死得不明不白。有的死于惊马,有的死于火灾,有的死在刺客刀下。印度有个土邦主叫辛格,他拿到灯后只活了十二分钟,一条大蟒活活缠死了他,那条蟒是他从小养大的,一向性格驯良。不过最奇怪的还是海盗卡尔文之死。”

“卡尔文横行海上十七年,一生劫掠商船无数,欧洲各国都出重金缉拿他,一只右手就值五十万法郎,不过每一次他都能成功逃脱。一八六四年四月,他在北大西洋劫掠了当时最大的商船,英国的弗吉尼亚号,在船舱底层发现了这盏灯。”

“卡尔文不光武勇过人,而且渊博多智,本身也是个历史学家。他知晓这盏灯的一切细节,还把它们详详细细地写在一本书里,这本书就叫《妖灯之谜》。根据他的记载,这盏灯可以放七根灯芯,但不管灯芯多长,灯油多满,每根灯芯都只能燃烧九分钟。还有,灯的鼓腹上有一个女人头像,白天闭着眼,一到晚上七点就会睁开。卡尔文拿到这盏灯后,一个月里体重减轻了三十多磅,他养了两条狗,一条皮毛脱尽,另一条无疾而死。但那个谜还是没有解开。到一八六四年七月十九日,也就是太平天国覆灭的那一天,卡尔文把海盗们召集到身边,对他们说:今天是我的最后一天,我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当这个女人再次睁眼,我就一定会死。海盗们议论纷纷,他接着说:我只有一个要求:这盏灯是我的,死后一定要埋进我的坟墓。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卡尔文洗了澡,找人给他理了发、修了面,换上他最好的衣服,一套带西班牙国徽的海军制服,然后点亮了那盏灯,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他的情妇,绰号锡兰公主的华裔姑娘张莎丽一直陪着他,听见他喃喃自语,声音完全异于平时,又温和又慈悲:“看不见,看不见……听不到,听不到……我不说,我不说……”到六点五十九分,卡尔文睁着眼,微笑着问张莎丽:你还好吗?张莎丽说还好,他点点头,说那就这样吧,我死了。说完闭上眼,真的就死了,而几乎就在同时,灯上的女人豁然睁眼,据说眼里还有两滴眼泪。”

“这么神啊。”

“还有更神的,这十四位死者,从埃文斯到海盗卡尔文,每一位死时都握着一样东西,一片纸,一根火柴,一朵干花……卡尔文握着他军服上的一个纽扣,印度土邦主握着一片扁扁圆圆的东西,非金非木,非铁非石,谁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有个叫罗易的女作家牵强附会,说那就是中国的龙鳞。”

“这又是为什么?”

他摇摇头,似乎在说“我也不知道”,继续往下说:“一九〇三年,盗墓人弗雷泽在卡尔文的墓里挖到了这盏灯,把它辗转带到伯尔尼,卖给了瑞士联邦专利局的一个技术员,卖价四千二百瑞士法郎,这是技术员一个月的工资。这个技术员是犹太人,当年只有二十四岁,他买下这盏灯后,花了足足两年时间,终于猜出了这个谜的一部分。他不大会说话,就把谜底写成了一篇论文,足足写了十九页纸,题目叫做《论动体的电动力学》,里面提到一个公式,人们为了方便,一般把这个公式叫做相对论。”

“爱因斯坦!”我惊叫起来。

“对,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他死于一九五五年,死后这盏灯也神秘地失踪了,直到一年前。”

杀人妖灯

他站起来关了灯,屋里一片漆黑,窗外风声呼啸,海浪啪啪拍击着万丈崖岸,显得这夜更加深阔辽远。他走进内室,在里面哗啦哗啦地翻腾了一会儿,然后火焰一闪,在跳跳的、昏红幽暗的光影里,他满面狞笑,捧着一盏灯走了出来。

“这……这就是那盏灯?”

他笑得越发邪恶,双手前伸:“送给你,高昌古国的杀人妖灯。”

“我不要。”

“这灯是纯金的,重八百九十克,云纹风翳,雕饰华美,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灯眼是两颗十五克拉的鸽血红宝石,灯座是……”

“那我也不要!”

他看着我,慢慢收起了笑容,眼中光芒聚合,像针一样死死地瞪着我。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个游戏,贝奇行宫、六翼天使、杀人妖灯,一切都半真半假,亦真亦假,但我已经渐渐地了解了游戏规则。

“这故事是假的,对吧?这世上根本没什么杀人妖灯,对吧?”我挑衅地与他对视着,像一头瞪羚瞪着另一头瞪羚,“但这红宝石是真的,对吧?纯金也是真的,对吧?这灯至少也得值几十万,对吧?我不要。”

他的表情瞬息万变,似乎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又闭上,过了半天,他伸手拍拍我的肩膀:“说得好,这局你赢了。”

打铁要趁锤子硬,我嬉笑着问:“赢了有什么奖励没有?”

他想了半天,也跟着笑起来:“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这个气啊,跟着他走下楼梯,走过长廊,失望得脸都绿了。走过琴房门口,他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在那架勃拉姆斯用过的斯坦威钢琴上按响了几个音符,骚骚咪咪发骚什么的,然后头也不回地说:“巴赫的《死亡赋格》。”我还在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轻轻走进内室,在里面叫我:“进来吧,看看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那屋子寒酸至极:水渍斑斑的墙、凸凹不平的地、漆皮剥落的桌子,一张歪斜摇晃的床。他盘腿坐在床上,看了我至少有半分钟,慢慢地开了口:

“贝奇行宫占地四十八亩,造价一亿六千万英镑,每个房间都极尽奢华,光你住的那间就足够买下一栋别墅。我管理了四年,没碰过海参鲍鱼,也没碰过名酒名茶,至于睡,”他拍拍身下的床,那床吱嘎响了一声,“我每天都睡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二十年前我住的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他咧咧嘴假笑一下,“就是这张床,这把椅子,还有这个塑料盆,洗头用它,洗脚也用它。不过那时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你太太?”

“不,是我女朋友,我这辈子没结过婚,以后也不会结。”

“她怎么了?”

他不理我,仰面看着天花板,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上面有一片淡黄的水渍,蜿蜒浅淡,像云彩,也像人头,边上还停着两只苍蝇。

“都是假的,水渍是画上去的,苍蝇也是画上去的,”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要一模一样多么难啊,请了多少画家,费了多少颜料,花了一百多万,也只能搞到这个样子。原来的苍蝇会飞,会嗡嗡叫,现在的……

痛苦的记忆

“她比我大一岁,小时候我管她叫姐姐,总跟她一起玩,那时也没什么好玩的,无非是跳房子、过家家什么的,她开始总让着我,后来有一次她问我:你长大了干什么?我说要娶你当老婆,她还打了我一顿。

“我还记得,有一年她去外地探亲,她妈开玩笑,说要把她带到外地卖了,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我那年还不到六岁,就信了,跟着她们哇哇大哭,嘴里只会说两个字:不卖!不卖!不卖!不卖……哭了足有一里地,她妈没办法了,说傻孩子,骗你的,哪能卖呢?不卖,留着给你当老婆!

“说起来这都是笑话,不过从那时起我就认定她了,别人经常拿这个取笑我们,她脸皮薄,背地里总是警告我,不许我再说她是我老婆,否则就要揍我,我那时候还打不过她,但不管别人怎么笑话,她下手怎么狠,我都没改过口。

“后来就上学了,小学一个班,初中也在一个班,走到哪里,那个笑话就跟到哪里。因为这个,她越来越恨我,从来不跟我说话,见面就呸的一声。有一次考试她坐在我前面,几道大题都答不上来,我当时也没顾上自己,在白纸上急急忙忙做了一遍,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摸摸地递给她。没想到她马上就站了起来,说报告老师,他作弊!为这事我还背了个处分。

“有一年暑假,我舅舅送了我一套动物橡皮,一共六块,有小兔子、小鸡、小鱼……红红绿绿的,还带香味儿。我特别喜欢,一直不舍得用,天天都拿出来看一遍。开学那天我去得特别早,偷偷地把它们放在她的课桌里。她一来就发现了,气哼哼地从后排走到最前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六块橡皮狠狠摔到我面前,还骂我:不要脸!

“她就是这么残忍。拿石头砸我,拿树枝抽我,拿玻璃扎我。有一年春游,她一把就把我推进了湖里,要不是老师跑得快,我肯定就淹死了,水那么冷……

“高中以后我们就分开了,那时候社会上特别乱,我天天放学以后都去等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路尾随到家。她同学总笑话她,一看见就说:某某某,你男人在外面等你呢。她这时倒是打不过我了,所以就找人来打我。找的是附近打架最厉害的小混混,第一天我挨了四拳,第二天我捅了他十四刀,是那种电工用的三棱刮刀,这种刀捅上就是一个三角口子,缝都没法缝。要不是冬天穿得厚,他肯定要死在当场。

“那年我十六岁,已经有了杀人之心。后来东南亚有个相士给我相面,说我命系千军,可惜生在了太平年代。他说的就是这杀人之心。你知道吧?”他轻轻扫我一眼,表情不怒自威,“只要你有杀人之心,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到。

“就在那年元旦,她参加了一场文艺汇演,是一段独舞节目,每天都排练到很晚。我天天都在那儿等她,有次一直等到九点多也没看见人影,想她大概是已经走了。我回家吃了饭,做了一会儿作业,心里始终不踏实,又推着自行车走出家门,我妈问我干什么去,我撒了个谎,说去借参考书。走过电影院门口时,听见旁边一个胡同里吵吵嚷嚷的,我几下蹬过去,看见几个小痞子正在撕扯她的衣服,她蜷缩在那里直哆嗦,吓得话都不会说了……我扔下自行车就冲了上去。

“我发育得晚,那时大概就一米六多一点,又瘦又小,不过我从小就有股狠劲,也不叫也不喊,就是不停地踢、打、抓、挠,打倒了爬起来,再打倒再爬起来,再打倒再爬起来……最后一头都是血,手脚也挥不动了,还是不停地踢、打、抓、挠,那几个小痞子大概被我吓着了,越打越气馁,越打力气越小,最后给了我几下,一溜烟跑远了。我累坏了,坐在地上直喘粗气,这时她整好衣服走过来,上上下下看了我半天,我还以为她会过来扶我,没想到她只说了两个字:活该!

“这是六年来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她还说:我宁可被人轮奸,也不想看你一眼!

“她就是这么残忍,可又是这么好看。她们演出那天我去看了,看完后在心里发了一个誓,”他看着我,语气始终平平淡淡的,“我想,这辈子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搞到手,不能明媒正娶,就跟她搞破鞋;活着得不到她的人,死了也要奸她的尸。

“她后来对我说,被一个人如此强烈地爱过,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事。其实……还是从头说吧。大学期间她交过三个男朋友,前两个很快就分手了,第三个……”

我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不对,这一夜是从一个谜语开始的,他编得活灵活现,卡尔文、爱因斯坦……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谜底,他到底什么意思?

“第三个是高干子弟,局长的儿子,后来又是市委书记的儿子,她这次是动了真情了,所有的小心眼儿都收了起来,帮他打饭,帮他洗衣服,怀了三次孕。

“三次打胎都是我陪着去的,也是我掏的钱,第一次十六块,第二次二十四,第三次因为太大了,要输血,我撒了个谎,说我妈死了,要回家奔丧,把全宿舍的钱都骗光了。这钱是后来才还的,借我十块的,我还一百万;借我五十的,我还一千万;一分没借光表示同情的,我还了他一套房子。

“第三次刚打完胎,那个高干子弟就另找了一个。我把他叫到操场上,他带了十几个人,我这边就只有我自己。他说:你要我就送给你,反正我也玩腻了,他妈的,打胎打得松松垮垮的……

“那次我住了十几天的院,出院后坐了三年牢。我拗断了他一根手指头,是右手食指。十几个人压在身上,我什么也不说,两手牢牢地抓着那根手指头,怎么打我都没松开,咬着牙往后扳,扳,扳,直到咔嚓一声,骨茬戳破手皮,从掌心里直拱出来。

“她也被学校开除了。等了我三年,出狱后就成了我女朋友。我们去了南方,在那里租了一套房子,跟这里一模一样,就是这张床,这把椅子,这个塑料盆。有一天我给她洗脚,握着她的脚踝说:你这也跑不掉了吧?她说跑不掉了,也不跑了,我这辈子死活都跟着你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肯定有什么不对劲,可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这屋子寒酸简陋,处在这豪华奢靡的行宫里,确实有点不伦不类,但一切还算正常;这故事阴沉狠毒,但处处合情合理,那究竟是什么让我感到如此强烈的不安?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他说过的那对兄弟,如果他不是其中之一,他怎么会知道最后那通电话?如果是……

眼皮嗒嗒地跳起来,他端端正正地坐着,连手指尖都纹丝不动,“她给我起过无数外号,有时叫我耗子,有时叫我竹竿,有时叫我沙沙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叫得最多的还是坏蛋,她总叫我坏蛋,我想是因为我坐过牢。那时候我在一家香港公司当直销员,一个月工资七百块,天天走街串巷地敲人家的门。有一天我卖了一千二百多元,下楼就发现自行车被人偷了,天上又下起了雨,我一路走回家,第二天就病倒了。

“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没有电视,没有家具,连衣服都没有几件,一天三顿吃酱油拌面。我发高烧到三十九度,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后来还发了肺炎。家里一共就三百多块钱,连住院押金都缴不起,她就出去……

“我出院后狠狠地打了她一顿,她一直不哭不动,就坐在那里让我打,打得鼻子嘴都是血。我打累了,她去洗了把脸,回来怯生生地抱住我,头拱在我胸前,小声地说:坏蛋啊,那你让我怎么办?卖了血也不够。我们没有钱呵,坏蛋。

“这事我一直记着,但从来不提。她也不提。直到那年春节,她炒了几个菜,还买了一瓶酒,她喝醉了,笑了整整一晚上,还指着自己的心口问我:这里是干净的,你信不信?这里是干净的,你信不信……

“那两年我们在一张桌上吃饭,在一张床上睡觉,但我一直没碰过她。她试过很多次,每次都被我粗鲁地推开。后来她就搬走了,一个字都没留下。我旷了十天工,到处找她,最后终于找到了,过去把她的衣服行李捆好背回来,一句话都没说。她就那么跟着我走回家,上公车时人特别多,她伸手帮我提行李,被我一巴掌打开,手背都打红了。

“……还是没碰她。有一天晚上我自慰,她听见了,转过头来看着我,那天晚上月亮很大,连她的睫毛都能数得清,她什么也没说,就对我笑了一笑,笑得特别好看。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发现她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后来……后来就是钱了。

“那次生病以后,我发了第二个毒誓:如果我这辈子赚不到钱,我就一辈子不碰她。几年里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就跟你现在一样,恨不能去杀人放火,你还不肯死,我是死都可以。有时候甚至想绑架我们老板,调查他的行动路线,多次请公司的保安吃饭……”

他看看我,表情还是那么平静,我却忍不住抖了一下。“有一天,我在路上遇见了那个被我拗断食指的高干子弟。他爸爸已经当上了副省长,所以他也发了财,开着崭新的奔驰,身边还跟着保镖。看见我,他摇下车窗,食指一勾一勾地对我说:看,手术多成功,你怎么样啊?在里边待了那么久,屁眼都被人捅大了吧?”

“我一点都没生气,转过身就走,奔驰一直跟着,他叫我老同学,说老同学,你吃过燕窝鱼翅没有?来来来,我请你吃。一会儿又说:老同学,你玩过模特没有?比那谁可好玩多了,来来来,我请你玩。还说:老同学,你恐怕连五星级酒店都没住过吧?我在希尔顿给你定了一个总统套,来来来,我带你去住。

“我到家了,他一直跟上楼,四个保镖紧紧跟着。她也在家里,一见他就沉下了脸,说你滚。他不滚,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就是你坐的这把椅子。她说你不走我就报警了,他仰天大笑,说报警,哈哈,太可笑了,要不要我把警察局长叫来?要不要我把法院院长叫来……

“我拿起菜刀,被保镖一把夺下。他把我们逼到墙角,笑眯眯地说:我一直挺想念她的,我玩过这么多女人,就她帮我洗过袜子和裤衩。然后转过脸问她:我说的没错吧?你洗得可真干净,来,亲一下。我们两个奋力挣扎,还是被他亲到了。

“他问我:我还想再干她一次,你同不同意?我说×你妈,他说我妈出国了。然后看看保镖,保镖劈头就是一拳。他把手伸进她衣服里捏了一把,放在鼻子下闻着,说嗯,还是那么香,来,再亲一下。亲完后对我说:看来不花钱你是不会同意了,这样吧,干她一次我给你十万块,你同意不同意?我说×你妈,保镖又是一拳。他接着加价:二十万?我说×你妈,又是一拳,这次把鼻子都打破了,血一直流到胸口。

“那天我一共说了九句×你妈,也挨了九拳,第九拳是他自己打的,打完了咬牙切齿地训斥我,说我×你妈,她那里镶金边儿的啊?镶翡翠边儿的啊?能值一百万?×你妈你知道一百万能干什么吗?能杀你们十次!

“最后这句话把我点醒了。我想:就算他现在真要干什么,我也挡不住他。但如果这一百万是真的,我就可以报仇了。他看我没说话,哈哈大笑起来:同意了吧?给你一百万,我再干她一次,行不行?

“我咬了咬牙,说行。她一下子呆住了,张口结舌地望着我,我没理她,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咬着牙对他说:但我要先看到那一百万。他又给了我一脚,说老同学,你要求还真多,那我也再多加一条:我干她的时候你得在旁边看着,行不行?

“我说行。她像触电了一样剧烈地抖起来,狠狠地瞪着我,我不敢看她,听那个高干子弟继续提条件:我干她的时候你得让她笑,行不行?

“我说行。

“他说,我得射在她脸上,行不行?

“我说行。她嗷的一声大叫,像疯了一样朝我直扑过来,两个保镖又踢又打地把她揪回去,他骂那两个保镖:别他妈打脸!打坏了我还干个屁啊?她挣扎了半天,最后扑通坐到地上,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嘴里嗷嗷地叫,一个字也听不清,但声音又高又尖,连押我的保镖都抖了起来。

“在她的号叫声里,我和我的仇人谈完了我这辈子的第一笔生意。他说给我两天时间做她的思想工作,我说一天就行。他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说不行,我得先看见钱,而且账户密码我得亲自设置,设完密码还得给我两个小时,他不能找人跟着,因为我要把存折藏起来。他问我:你跑了怎么办?我他妈出一百万就买这么个烂货?交涉了半天,最后达成协议:我到邮局把存折寄走,他的人兵分两路,一路守着邮局,一路守着他的货。

“那天晚上……”

我说大哥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他抬眼望望我,神态还是那么平静,说听吧,你必须听,你不听这故事就没人知道了。

“那天晚上四个保镖轮流值班,守在我家门口。一切东西都被他们搜走了,刀、铲子、锅碗、钥匙、所有铁器,连墙上的钉子都起出来拿走;还有皮带、绳子、所有能勒死人的东西……只留下了一张床。我把她扶起来,喂她吃保镖们买来的盒饭,吃完了拿湿毛巾给她擦手擦脸,她一直呆呆的,也不哭也不叫,任我摆布。睡觉前我让保镖们打来一盆水,像几年前一样给她洗脚,听见她喃喃地说:跑不掉了,跑不掉了……

“那天晚上我什么也没说。上床后我做了两年来一直没做的那件事,我赚到钱了,并没有违背我的誓言。我做了很久,她一直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做完后我起身擦洗,她忽然睁开了眼,对我笑了一笑,笑得特别好看。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枕头是干的,除了一根长长的、又黑又亮的头发,什么都没有。

“保镖们敲门,说要带我去银行转账。我说再等一会儿,然后小声对她讲我这么做的理由:为了报仇。她听完了,慢慢地抬起头,问我:我真的要笑吗?我说要笑,为了报仇。她果然笑起来,接着问我:我要不要洗澡?我答不上来了,呆呆地站在那里,她自言自语地说:要洗,为了报仇。我要不要刷牙?要刷,为了报仇。我要不要化妆?要化,为了报仇。这时保镖们又开始敲门,我把心一横,迈步就往外走,她拉住我,嘶哑着嗓子问道:我要不要死?我转回身,一把抱住了她,听见她在我怀里小声地说:不要,死了你就拿不到那一百万了,坏蛋。

“去银行转账,我看见柜台里的女职员脸上有两颗粉刺,一颗在额头,一颗在下巴,每一颗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去邮局寄存折,我们坐的是丰田面包车,途中加了一次油,90号汽油,四十升,一共九十二块钱。邮局里有三十五个人,九个女的,二十六个男的,每个人的样子我都能想得起来,卖信封邮票的老头算错了账,少找了我两块钱……”

“我的仇人来了。我看着他脱了衣服裤子,看着他涂了整整大半瓶印度神油,看着他爬了上去,他让我坐近点,再近点,再近点,在我脸上抹了一把,说老同学,你没用过这么高档的玩意儿吧,哈哈哈,最好的印度神油,抹上能干半天……

“我一直看着,她背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腿弯处也有一颗,我以前没发现。我看着他们变换体位,她的头发直披下来。我看着她手扶在墙上,血管突突地跳。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她一直看着我,他把那根断过的手指塞进她嘴里,她含住看着我;他让她躺在床上,她侧脸看着我;他让她跪在床头,她扭头看着我;他叫她的名字,她答应着看着我;他弄湿了她的脸和头发,她湿着看着我……

“她看我的时候一直在笑,笑得特别好看,比她十一岁摔橡皮的时候好看,比她十三岁推我落水的时候好看,比她十七岁跳舞的时候好看,比她……”

别说了,别说了。

“一切都结束了,她还是看着我。我的仇人摩弄着她的身体,把一些东西抹到我脸上,凉凉的,湿湿的,直滑到脖子上。他穿上裤子,站在我身边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敲我的头,说老同学,你可真够意思,我干过这么多女人,就数这次干得最舒服。不过,你妈的,一百万啊。

“她一直没说话,也没哭,等他们走后,她就开始不停地擦洗身体,不停地擦,连皮都擦破了。洗完自己就开始洗地、洗床单、洗桌椅、洗门,每个角落都洗了一遍,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就是这个塑料盆。一切洗完之后,她又开始洗我,给我脱了衣服鞋袜,先用抹布,再用毛巾,蘸着洗衣粉,一遍一遍地洗。胳膊上有个血痂,她拿指甲抠掉,抠得血都流了出来。我一动不动,只感觉水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别香,一个梦都没做。醒来后发现她正站在床边对我笑,笑得特别好看。看见我睁开眼,她一下子拿起了刀,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在自己脸上划了两刀,一横一竖,每一刀都划得特别深,皮肉翻卷,血哗哗地流。我夺下刀,她还是在那里笑,笑得特别灿烂,血哗哗地流进嘴里,染红了她的嘴唇,染红了她的下巴,滴滴嗒嗒地落在我的手上。她说: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间啊,让我欠了这么多……

“她当天就走了,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我找过她,找了几个月。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找了。我拿那一百万运了几次货,一次香烟,一次汽车总成,一次化妆品,接着去海南买了一张红线图,红线图出手后盖了几栋楼,再以后……

“我当上了议员,当上了慈善家协会主席,企业家理事会理事长,我到处投资,房地产、金融业、服装、家电、赌场……跟十几个国家的元首吃过饭。也找过很多女人,中国的,外国的,还有黑人。我做那件事情,可就是不能留她们过夜,后来有一天,我发现自己不行了,那天陪我的是当年的亚姐,就在丽晶酒店的总统套房。把亚姐赶走之后,我做了一个梦,那是十七年来我第一次梦到她,梦里的她还带着那两道伤口,血慢慢地流下来,她对我说: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间啊。

“我知道,她肯定是死了。她走之前说过:不死不相见。现在她终于肯来见我了。她就是这么残忍。那天晚上我再也没睡过,一直在想: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她小时候那么好看,现在四十四岁了,四十四岁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这一生过得多么快啊,转眼之间人就老了。十七年来我从没想过她,偶尔回忆起来,我就使劲摇摇头,我有杀人之心,做什么都能做得到,包括忘了她。不过那天夜里,我还是想了她几分钟,从六岁到十一岁,从十三岁到十七岁,再到二十七岁……她一直都那么好看,又是那么残忍。我还记起了她的生日:四月二十四日,很多年以前的这天下过一场雨,我从她的课桌里偷了一个咬了一口的苹果,在床头放了四年,最后缩水干枯,硬得像个核桃……

“我又开始找她,在十七年之后。你还记得我送你的那支笔吧?就是在那前一天,我找到了。她那时已经死了十二天,我赶去的时候屋子里空空的,没有镜子,没有电视,床下放了一碗粥,已经长满了绿毛,枕头上有四根银白色的头发,原来,她的头都白了。

“她给我留了一封信,她知道我会来找她。”他看着我,轻轻地眨了眨眼,我终于发现是什么让我如此不安了——从进这间屋子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眨过!

他掀开枕巾,下面是一个紫黑色的盒子,方方正正的,隐约有一点树木的清香。他来来回回地摩挲着,忽然笑了起来,“你看,这就是她,”说着抽开盒盖,露出了满满一盒黑粗的砂,他伸手抓了一把,然后手掌平摊,骨灰从指缝中瑟瑟地漏下来,最后只剩下一块一角硬币大小的骨片,他说:“烧得太粗糙了,是不是?这么多硬块。你猜这块是哪个部位的?头?胳膊?腿?”我气都喘不过来了,他把那块骨头放在鼻子下闻着,笑得无限幸福,“我这辈子没什么朋友,只能跟她说说话,我每天枕着她,可是,一次都没梦到过她。唉,操纵这世界多么简单,可梦见一个人,多么难啊。”

报仇雪耻

骨灰盒下压着一封信,他拿起来递给我,那是两张最普通的十六开信纸,纸都发黄了,边角皱折,看得出已经被读过了无数次,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在心里默念:

……

现在我们可以见面了,十七年前订的约会,我知道你不会失约。这十七年来我天天都在诅咒你,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你不欠我什么,而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你打过我一次,我打过你二十几次,还欠你二十几次;我为你留下了两个疤,你为我留下了无数个,还欠你无数个;你跟我的时候没有过女人,我跟你的时候有过四个,还欠你四个;你没打过胎,我打过三次,还欠你三次。你说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间啊,凭什么这么少,又这么多。你欠我的,只有一个苹果,咬过一口的苹果,核桃一样的苹果……

有时候一闭眼就能看见你,六岁那年,你穿着大人穿旧的中山装,鞋带没系好,拖拖拉拉的,你小时候又丑又脏,你一路跟着我哭,你说:不卖,不卖,不卖,不卖……你是嫌钱太少吧?坏蛋,再过二十年,给你一百万,你就把我卖了。

九岁那年,你当上了三好生,第一次为我打架,就因为别人拉我的辫子,你太矮了,打也打不过,坐在地上一脸是泥。你小时候是个讨厌的鼻涕虫,但你不哭,一次次站起来跟人打,我当时想:坏蛋,打死你才好呢,他们都说我是你老婆,可我从来都不是。

十岁,你肯定不记得了,你把六块橡皮偷偷放进我桌里,我把它摔在地上,红色的小猪跳起来,绿色的小鸡跳起来,你不要脸,不要脸,坏蛋,你小时候总那么不要脸,可那种橡皮已经买不到了,百货商店的售货员说:这是哪辈子的事啊,带香味的橡皮?早就停产了停产了。

十二岁那年,你掉进了水里,我推的,你不喊救命,一个劲儿地瞎扑腾,你快淹死了还会咳嗽,看着真可笑,坏蛋,你小时候总那么可笑。那天被我妈骂了两个小时,她说: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他死了你就得给他偿命。我想:杀死一个坏蛋还得偿命,还讲不讲理。

我一直恨你,连做梦都想杀了你,你不知道吧,也许你知道,你总说我残忍,坏蛋,可你的三棱刮刀至今还在王飚手里,你捅了他十几刀。女伴们都说:女人啊,如果有人肯为你杀人,那你就是天下最幸福的。我是女人,我恨你,你这个杀人犯,可直到头发全白我才明白:原来这一生啊,只有恨你的时候最幸福。

十六岁,你瘦得像根竹竿,你一身是血,被打倒了九次,打倒九次还能站起来,我说得没错,你活该,你以为我会感动,可你知道我有多恨你?我说:我宁可被人轮奸,也不想看你一眼。再过几年,你为我坐牢去了,那个恶棍说要把你弄死在里面,那时候我想:坏蛋,现在不一样了,我宁可被人轮奸,也想再看你一眼。

出狱那年你二十二岁,你说你学会了烫衣服,还会按摩,你带回来两百块钱,给我买了一双鞋,小了一号,夹得脚生疼。你一身伤疤,腿上有两道,腰上有两道,后背是被烟头烫的吧,九个圆圈,我想叫你和尚来着,却怎么也叫不出来,眼泪落在你的背上,我笑起来,说天太热了,这么多汗。坏蛋,你从来不说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你总是说:别看了好不好,我怕吓着你。

……

你太瘦了,所以我叫你竹竿;你睡觉时磨牙,所以我叫你耗子;你脑袋是方的,所以我叫你砖头,还有傻子、葫芦、蒜瓣儿……沙沙毛是个少儿不宜的词,你这辈子也不会知道了。可是,我叫过你亲爱的没有?亲爱的坏蛋,亲爱的坏蛋,亲爱的坏蛋,坏蛋,坏蛋,你说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间呵,凭什么这么少,又这么多,每一天都像这十七年……

……

还没看完,他一把夺了过去,放在手里揉得稀烂。我愣愣地看着,他满面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突然一把将我拖了起来,“走!”他咬着牙说,“跟我走!我带你看我是怎么报仇的!”

夜风呼啸,满院落叶纷飞,四只蓝喙天鹅振翅而起,在月光下啪啪地拍击水面,就像飞天的幽灵。那座叫“红灯区”的教堂四门大开,两只价值连城的猫静静踱步,在黑暗中睁着绿莹莹的眼睛。他走到耶稣神像前,耶稣凄凉地微笑,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把耶稣的眼睛直抠了出来。我冷冷地抖了一下,接着灯光大亮,墙上吱嘎作响,一扇门慢慢地显露出来。

我们走进长长的、潮湿的地下巷道,他一言不发,只是脸色越来越青,像是千淬百煅的硬铁。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烤胶皮味,越往前走,这味道就越浓。不知道走了多久,连鞋袜都湿透了,终于来到了一扇门前。他掏出钥匙,哐哐啷啷地开了锁,我探头看了一眼,立刻感觉两腿酥麻,站也站不稳,趔趔趄趄地靠到了门上。

那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啊,到处都是火炉,四壁烤得焦黑,一条条的沟纵横交错,沟里流动着血红粘稠的汁液,冒着蒸汽,咕嘟嘟地翻腾着,带着呛人欲呕的臭气。屋子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笼子,边框烧得通红,笼子下的铁池里血水蒸腾,热浪滚滚,离着五米远,我还是感觉皮肤像撕裂了一样地疼。笼子里有一张大铁床,床上坐着一个——天哪,我也不知道那还能不能算是一个人,没有手,没有脚,没有耳朵,没有鼻子,眼窝里是两团破棉絮一样的皱肉,全身上下乌紫赤红,活像一头剥了皮的猪。一听见声音,这个“人”立刻张开了没有舌头的大嘴,像猪一样尖厉地号叫起来。

“有时候我实在很佩服我的这位老同学,”他尖声笑着说,“他到这里两年了,居然一直没死,你说是不是很神奇?”他拿起一把锋利的铁叉,伸到笼子里戳了戳那堆肉,那堆肉上下乱蹦,嘶声长嚎,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瘆人,两只残臂哐哐地砸击着身下的铁床,“你看,他多么活泼,多么有劲,有时候还会哭,哈哈……”我顺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满身淋漓的汗。

他收回铁叉,从屋角的铁架上叉一大块生牛肉,又一次伸了进去,笼里的那堆肉蹦得越发激烈,如果不是隔着铁笼,估计连屋顶都能撞破。他啧啧叹息:“真可惜,他今天不饿,否则你就能欣赏到他表演吃肉了,哈哈,他吃肉的样子简直是精彩绝伦,精彩绝伦!哈哈。”

然后放下铁叉,半跳半走地来到我面前:“我找到他时,他说他想做一个六根清净的人,哈哈,一个多么有理想的人啊,一个……所以我剁掉了他的双手双脚,剜掉了他的眼睛,割掉了他的鼻子、耳朵、舌头,还有下身,哈哈,六根清净,六根清净!哈哈……”我几乎要昏过去了,笼里的那堆肉一直冲着我啊呜啊呜地大叫,叫得我毛发倒竖,他仰天狂笑:“听懂了吗?他让你去报警呢,哈哈,把警察局长叫来吧,哈哈,把法院院长叫来吧,哈哈,把全世界都叫来吧,哈哈,哈哈……”

斯坦威:Steinway,名贵钢琴的典范,一八五三年创始于美国纽约,是肖邦国际钢琴大赛、柴可夫斯基国际钢琴大赛的指定用琴,也是一个世纪以来全世界著名钢琴家的首选用琴。明星中,猫王、约翰·列侬等都是该品牌的忠实顾客。

索斯比拍卖行一九八〇年拍卖过一架斯坦威大钢琴,成交价三十九万美元。约翰·列侬生前用过的一架斯坦威黑檀木竖式钢琴,拍卖估价在九十万至一百一十万英镑之间,合人民币一千一百万至一千三百万。在中国大陆的钢琴名店中,一架斯坦威九尺琴售价一百三十五万元,这笔钱可以买普通钢琴一百多架,买组装电脑五百余台,如果买成打折机票,可以在北京和上海之间飞行三千四百次,每天往返一次,可以飞上将近五年。

二〇〇四年春运期间,有个买不到火车票的四川民工流落北京街头,经过民航售票处门口时,他站了很久,然后发誓道:老子这辈子一定要坐一趟飞机,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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