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是谁?”西比尔问梦娜,可是梦娜却再也不出声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了,西比尔连忙跑过去开门,可是门外却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西比尔低下头,看见地上放着一件漂亮的织物。
她把那织物捡起来,展开了看。那覆盖着奇异法术的美妙织物就这样在她的眼前展开了。
“法袍?!”
他们此行的目的此时就在她的手中。
西比尔连忙追出去,可是放下法袍的人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
西比尔带着法袍回到了旅店。如果她提前知道这一次的旅程会让他们遭遇这样的不幸,那么就算那间工会房屋相当具有吸引力,她大概也不会让这次旅行成行。
然而为他们带来法袍的人又是谁呢?西比尔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兰斯洛特。
他回来了,他为他们带来了法袍,可是为什么他不出现?为什么他不来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欧狄斯和埃尔蒙德闻声而来,当他们看见法袍的时候,两人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人:
“兰斯洛特!”
埃尔蒙德持着剑往外跑:
“这小子以为替我们找到法袍就能弥补他犯过的罪了吗?我去杀了他!”
“复仇会助长恶的蔓延,埃尔蒙德。况且你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欧狄斯提醒他,“你要考虑清楚。”
“没什么好考虑的!”
此时却听见梦娜大喊了一声:
“不要!”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埃尔蒙德第一次听见梦娜讲话。他丢了剑,冲到梦娜身前,握住了她的双肩,非常认真地看着她:
“梦娜,你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你不说,我就认定是他伤害了你,我一定要去杀了他。”
梦娜看着哥哥认真的神情,不觉抿了抿嘴唇。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噩梦一样,梦娜一想起就脸色发白。她不想再回想起来了,可是此刻她看着她那总是带着温柔微笑的哥哥双眼通红,一副简直要丧失了理智的样子,她明白她必须说。
梦娜每日里只是哭泣,已经很久没有说话,此时她的声音嘶哑,简直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她断断续续地,终于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一天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她和平常一样与兰斯洛特说着话。然而兰斯洛特的身体却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以为兰斯洛特生了病,所以过去看他。却没想到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样子变得很不一样。”她说,“非常奇怪,一点也不像他了,行动,做派,说话的方式都不像,倒像是个女人,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他看着我的时候,他的眼神很奇怪,不再像平常那样温柔,而是好像对我有着刻骨的仇恨似的。他说我抢走了他的‘哥哥’。
我看见他这个样子,感觉很害怕。就念起了防御的咒文,但是他把我的咒文打断了,用暴力强迫我。他的力量很强大,比我要强很多,他的样子可怕极了,我听见他一直在笑。
到了后来,我看见他的样子渐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的眼睛里充满痛苦,他哭了。”
虽然梦娜本来不想说,可是当她把一切都说出来之后,那感觉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糟。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痛苦好像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她大吼了一声,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把她所感受到的所有痛苦都喊出去,她伸开双臂,从她的双手之中冒出巨大的冰凌。冰凌冻住了整个房间,只留下几个人站着的地方。
埃尔蒙德虽然早已经知道梦娜遭遇了什么样的事件,然而亲耳听到事情的发生过程却是另外一回事。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听着梦娜的讲述,埃尔蒙德觉得此时自己好像就在现场,他仿佛听见了妹妹的哭叫,听见了恶人的狞笑。愤怒在他的心中不断涌动着,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然而当他看到梦娜所释放出的冰元素能量时,埃尔蒙德不觉在心中赞叹起来。
这种能量爆发的情况,对于巫术师来说,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通常来说,能量爆发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过度的能量爆发可能会耗尽巫术师的能量,以至于危及生命。譬如西比尔此前所遭遇的那一次能量爆发,就让她昏迷了很长时间。但是能量爆发同样也可以让巫术师的能力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埃尔蒙德家的人,通常都比较擅长风元素和水元素的操控,因此在冬天的时候,可以召唤出非常强大的暴风雪。不过在其他季节,召唤元素的力道就有些稍显微弱。梦娜年纪小,这方面的力量就更弱一些。
此时正是春天,梦娜的能量爆发却让她召唤出了这么多的冰凌。换做是从前的她,是决计做不到这一点的。这让埃尔蒙德倒有些为她欢喜起来。
已经受到过的伤害难以弥补,但如果能变得更强,至少可以避免以后未知的伤害。
“虽然那是兰斯洛特的身体,但是我知道那不是他,所以哥哥不要去找他了吧。”
从能量爆发中平复下来了的梦娜睁开眼睛,慢慢地说。
“就算不是他,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埃尔蒙德恨恨地说,“竟然把我珍贵的妹妹……我倒要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需要哥哥替我报仇。”梦娜拉住了埃尔蒙德的手,“我有我自己的力量,我可以自己伸张正义。”
此时的梦娜,终于一改此前被侮辱被侵犯的可怜女孩的状态,又恢复了往日那种如同女王一般的气场。但作为哥哥的埃尔蒙德清楚地发现,梦娜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梦娜了。从前梦娜的女王气质,是因为家庭的教育和长年颐指气使的习惯。
然而如今的梦娜,真正已经拥有了内心的坚强。如果是现在的梦娜,无论再遭受怎样的挫折,都能勇敢地面对吧。
他的小妹妹,原来已经长大了啊。
不过……他还是希望他能保护好妹妹,让他的妹妹不去经受这些痛苦,一直做个小女孩啊……
他这个做哥哥的,到底还是没有做到啊……
他有些遗憾地微笑起来。
既然梦娜恢复了精神,法袍也已经拿到了手,几个人就开始商量起了回博萨尔城的事情。
说起来,自从西比尔到了这里,也在相当多的城市住过,不过对她而言,博萨尔城似乎是这些地方里最像是家的一座城池。作为一座城池,博萨尔城具有着相当的包容性,在那里可以买到全世界的商品,在那里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类,在博萨尔城的生活可以很忙碌,但在忙碌之余,又会有让人感到很惬意的闲暇时光。
总的说来,西比尔是非常希望能回到博萨尔城的。然而在大家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我们再多留一段时间吧。”她说。
原因她没有说,可是大家都明白她是为了什么。
“我们已经耽误这么久了。”欧狄斯温言劝说道,“大家也都累了,还是回去吧。”
“不要。”西比尔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欧狄斯,“只要再等三天……再三天,如果实在没有消息,我们再回去。”
欧狄斯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梦娜和埃尔蒙德。
“啊……我是不在意。”埃尔蒙德说,“总之我是不能陪你们回博萨尔城的,前几天联盟来了信让我过几天就回去,似乎是大祭司的职位空出来了……”
“我也无所谓。”梦娜说,“我也想再多留几天……如果能找到兰斯洛特的话,我还是有些话想对他说……”
大家看着梦娜脸上泛起的迷之红晕,心中都有些暗暗吃惊。联想起这一路上梦娜和兰斯洛特的互动,大家好像都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吗……梦娜实在是可怜!
埃尔蒙德的眉头皱了起来。
“啊……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啦!”梦娜急急忙忙补充,“如果他是被恶灵侵袭了的话,我觉得我能找到办法帮他驱除恶灵,更何况,我还要找那个恶灵复仇……”
梦娜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听不见了。屋子陷入了静默之中。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西比尔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是啊真是好圆啊——赏完了月还是快去睡觉吧!”大家纷纷附和着,算把话题岔过去了。
比起西比尔这边的热闹,卡洛琳罗素正处于痛苦之中。
由她一手创造出的伪欧狄斯,正枕在她的膝上,此时他的意识已经失去了。
卡洛琳所做的人造大脑,与这具身体并没能完全匹配。尽管卡洛琳对她的试验具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可是创造人类的生命到底并不像创造别的东西那么简单,卡洛琳还是失败了。
她必须承认自己的失败。
她也要承认,她永远也得不到欧狄斯,哪怕是这样的一个“欧狄斯”。
为了能和欧狄斯在一起,她放弃了一切,甚至包括她一手建立的科学会,这个她在梦中都想要建立的乌托邦。她未曾想过,她最爱的欧狄斯,到底是成为了她的噩梦。
只要她好好照料他,他还可以一直这样维持着生命。这一点卡洛琳很清楚。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痛苦地抽搐,这样的状况,她再也忍受不了了。
她开始向天呼唤:
“我明白是我错了!无论你在哪里,请你到这里来吧!请你把他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