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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个眼风

李诗茹禁不住伸手摸了摸这张陌生的美丽的脸,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都有自信,却不想自己寄生的这具身体竟然会是这样的绝色,她亦有一刹那的失神,却又在转瞬之间喜笑颜开了。

自己呢是真的挂了,居然又活了过来,名字虽然难听一点,可毕竟是个美人,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是另外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灵魂,此刻的李诗茹正在绿衣和碧痕的讲述下逐渐适应着自己的新身份。

“你们两个带我出去走走吧!”李诗茹转了转眼珠,提议道。

“老爷吩咐了,不许我们带你出去。”碧痕嘟着小嘴答道,她知道每次她家娘子只要一说出去走走,就是偷着溜出府门,方才将军已经吩咐了下来,这几日都不许他们出府,她可不敢答应这个醒来就有点怪里怪气的小娘子。

“你们两个到底带不带我出去?”李诗茹已经怒了,声音里带着冷凛。

两个小丫头无奈,只能服侍着李诗茹穿衣起身。

这日下午的天气是极好的,天色明澈如一潭静水,日光像明灿灿的金子一般,漫天飞舞着洁白轻盈的柳絮,随风轻扬,复又落下,绿衣和碧痕两个人带着李诗茹来到了后花园中,后花园的花丛之中有一个爬满了紫藤花的秋千,李诗茹一看便满心欢喜起来,乐颠颠的跑了过去,碧痕和绿衣两个人也跟着跑了过来。

李诗茹独自一个人坐在花丛之间的秋千上,一脚一脚的轻轻的踢着那落在柔密绿草上的片片落花,绿衣一下一下的轻轻推着秋千架子,和李诗茹说着话,有熏暖的轻风轻轻吹过,吹落了身旁的繁花紧簇,轻薄如绢的花瓣点点的飘落了下来,像冲天散下了一场花雨,落在了李诗茹的脸上,轻柔得像小时候娘亲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指。

李诗茹突然觉得心里难过起来,母亲,自己是再也见不到了……一滴眼泪不知不觉的顺着眼角落下。她不想让那两个小丫头看到自己的难过,她闭上了眼睛,仰起了脸却正好看见那些花,那些花,白的莹白透明,粉的娇艳欲滴,正是盛放的时候,长得非常的拥簇,挤挤挨挨的成了半天的粉色,密密匝匝间只看到一星碧蓝的天色来。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李诗茹情不自禁的吟诵了出来,李诗茹突然来了兴致,转头吩咐道,“去取我的长琴来。”绿衣和碧痕两个人应了一声去了。

李诗茹独自荡了一会儿秋千,却听到身后有细微的声响,又看了看繁花尽落的草地上,突然多了一道阴影。

李诗茹却不慌忙,跳下了秋千也不转头,她的眉尖微微往上挑了一下,问道,“是谁?”

那人不慌不忙的走到了尔朱英娥的面前,他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衣,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他的目光炯炯,像濯濯明亮的日光一般,乱了人的眼,荒了人的心。

李诗茹只觉得面上有些发烫,却也张口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过是正好路过而已,见小娘子你在这里,若是不打声招呼却也算失了礼数了。”那个男子不以为意的说着,只是用黝黑深沉的眼眸看着李诗茹。

李诗茹歪着头,用如秋水一般的剪眸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却正好迎上了他那双乌黑的瞳眸,温润如墨玉一般,含着轻轻浅浅的笑,李诗茹并没有转开头,因为,只在那个一瞬间,李诗茹在对面那个男子的瞳仁里发现了自己的脸孔,这是李诗茹第一次,在别人的目光里看见自己,李诗茹再也移不开视线,只看着别人眼中的自己。

视线微微一动,正好瞥见对面那个男子如破春风一般的面容,他的双瞳含笑凝视着李诗茹,李诗茹这才吞了口唾沫,把眼光收了回来。

就在这时,绿衣和碧痕两个小丫头捧了长琴走了过来,见那个男子在旁,绿衣忍不住轻笑起来,打趣道,“高将军,怎么我家娘子一独处的时候就能看见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碧痕用手拉了一下绿衣的衣袖,低声说道,“娘子刚醒过来,不要胡说了,你这话要是让大将军的人听到了,我们两个的这顿责罚一定是少不了的了。”

绿衣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李诗茹用手指了指那个男子,问道,“绿衣,他到底是谁?”

“这位是高欢,高将军,娘子,你被污血沾染了,染上了霍乱,多亏遇见了高将军,是他把您抱回来的。”绿衣嘴快,抢先答道。

李诗茹的眼波微微转动了一下,用手揉了揉头,“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高欢,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这样耳熟,还有他那双黝黑的双眸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一想到这里,李诗茹的脑袋突然如针扎一般的疼痛起来,她用手紧紧的捂着额头,双唇惨白,人已经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

李诗茹只觉得眼睛看出来的像是隔了雪天的大雾,眼睫毛成了层层模糊的纱帐,隐约能看见高欢的眼光,他的眼光是那样的急切,他是在为自己吗?

高欢一把抱起了李诗茹,他的衣衫紧紧的贴在李诗茹的脸上,有他灼热的气息,他把李诗茹横抱起来,像方才的漫天花雨飘零,他眼神之中的缱绻,他的手是那样的有力气,他的心跳是那样的清晰,李诗茹觉得好倦,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小娘子!……”在最后的知觉失去前,高欢,李诗茹听到高欢这么叫自己,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深情,急痛而隐忍,李诗茹只觉得好笑,北魏人的称呼真应该改改了,为什么要叫女子为娘子,男子为阿郎呢。

有灼热的液体落在李诗茹的面颊上,那是他的泪吗?不是,好像是绿衣的眼泪,亦或,这只是自己无知的错觉。

李诗茹在昏迷之前,恍若听到了碧痕大叫的声音,而那些声音,那些眼泪,都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终于,万物湮灭,一切寂静。

仿佛是坠入了无尽的迷梦之中,李诗茹恍惚的做着一个又一个梦,人似乎也分成了两半,一般是清醒的,有简单而蒙昧的意识,另一半却是依然沉沉的睡着,睡得那样熟,好像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一般。

恍惚中,仿佛还是华山的那个栈道,简陋的小木板拼成万丈悬崖外面的一条窄窄的栈道,若一步小心掉下去,尸骨无寻,这可比蹦极之类的玩意刺激多了,没有任何防护,只有一条命在上面和死亡游戏。

很多人在旁边看热闹,小雨也在她的旁边说,“留条命回家吧,这种地方太危险。”可是李诗茹喜欢刺激的劣根性又开始发作,她说,“我要去。”雨儿试图劝阻李诗茹。

李诗茹回头看了看雨儿,展眸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在她想要转过头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一道漆黑的眸光一闪而过,她笑着说道,“雨儿,我走走就好,肯定没事的。”李诗茹说完拉着铁链条准备下去。

就在这时,李诗茹的身后又跟上来几个人,是一小队的人,李诗茹来不及细看那些人,自己已经走在了那个栈道上了。

那种贴在悬崖上的感觉无法言喻,强劲的烈风在山崖之间回旋,天空,死亡,心跳,融合在一起,整个人完全丧失了分量,原来,生命可以是如此脆弱的东西,任何一个小小的瞬间都会有丧失的可能。

李诗茹能够听到自己放肆的大笑起来,她的长发在风中四处纷扬,突然,一个男孩的手用力的扶了她一下,铁链剧烈的摇晃起来,紧跟着一股强大的下坠的力量推动着她,她竟然松开了手,直直的掉了下去。

这是李诗茹生命里一次快乐的下坠,耳边,有风,有飞鸟,有自由。

她听到雨儿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她喊道,“诗茹,诗茹……”

还有其他的声音在喊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是谁这样贱,贱到连死都要陪着自己,李诗茹在坠入黑暗的那个瞬间里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瞳眸,那双瞳眸像一个巨大的伤口,豁开在李诗茹的眼前,这狗血的生死相随……李诗茹在闭上眼睛的同时,咒骂了一句。

突然,一道光直接劈在了李诗茹的身上,随后,她整个人突然被吸入到了一个轨道之中,再之后,就看到了绿衣那个鬼丫头鬼哭狼嚎。

再转眸大火遍地,到处是凄厉的呼号声,而天上却是电闪雷鸣,地面上烟火遍地,流民四散,天上冷风阵阵,就在这样的冰火两重天中,李诗茹跌跌撞撞的不断的向前跑着,漫无目的,也停不下来,就在李诗茹焦躁不安的时候,忽然听见前方有人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却看不见那人在哪里?

终于,这一切被一团迷雾遮盖住,越来越模糊而黯淡,终于消失不见。

李诗茹只觉得胸口异常的疼痛,似乎是谁的手紧紧的掐住了自己脖子,那样的用力,仿佛是恨毒了她一般,掐得李诗茹喘不过气来,胸口似乎被鼓锤一下一下大力敲击着,生生的如要裂开一般的疼痛,痛的李诗茹大声惊呼不止。

有声声的呼唤在耳边响起,有人用银针刺着李诗茹的人中,李诗茹终于从辗转之中醒过来,口中焦渴得发苦,连舌头也仿佛粘腻在了牙齿上一般,心跳沉沉的虚弱着,仿佛是桌子上那一支跳跃着的微弱火光明灭,衣衫也尽数被汗水湿透了,黏在身上,李诗茹吃力的伸出手,想要坐起来。

早有人把她扶了起来,睁开眼,又看见绿衣和碧痕两个人哭红了眼睛站在床榻的旁边,还有那个白日里见的大夫。

尔朱荣面色铁青的站在屋子中央,好看的脸上慢慢的都是乌云,正怒目看着绿衣和碧痕两个人,他见李诗茹醒了过来,厉声喝道,“你们两个大胆的奴才,竟然连我的命令都不听,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活活打死!”

有卫兵闯进了屋中,拖着绿衣和碧痕两个人就往外走,绿衣和碧痕嚎哭着,哭声惨烈。

李诗茹只觉得头痛欲裂,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喊道,“住手,你要是敢打死他们,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李诗茹这一声大喊,整个房间的人都静了下来,李诗茹用手揉着发痛的头,低声说道,“都给我出去。”

尔朱荣微微皱了皱眉,沉声的问着白日里见的那个大夫。

那个大夫缓缓的说道,“小娘子的幽魂之症最怕刺激,现在只能静养,还请将军以小娘子的身子为重。”

尔朱荣眯着眼睛看着一脸痛苦之色的李诗茹,挥了挥手,那些兵士放开了绿衣和碧痕两个人,两个小丫头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虽说主子醒了怪怪的,可她还是救了他们两个,要不然尔朱荣一定会杀了他们两个的。

尔朱荣走到了李诗茹的床榻前,铁青着的面孔微微变了变,也柔和了几分,“娥儿,你早些休息,不要再胡闹了,这段时间为父公事繁忙,你还要多多静养才是。”

李诗茹凝眸看着尔朱荣,突然冒出来一句,“你多笑笑,一定比现在好看。”

尔朱荣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而哈哈大笑起来,转身走出门去,这个小丫头还真是病糊涂了,一味的胡说,不过,这话听起来却还受用,但转念一想,他的眼眸又冷凝了起来。

尔朱荣这一走,屋内算是彻底清净了下来,只有碧痕和绿衣两个人还在小声的啜泣着。

李诗茹侧过了脸,看着碧痕和绿衣哭得通红的眼睛,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没有事,放心。”声音里透着虚弱无力。

“娘子,你没有事了,太好了。”碧痕和绿衣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李诗茹低低的取笑道,“你们看看,你们两个现在就像两只红了眼睛的大兔子。”

“娘子,你现在还有心情取笑我们两个,你都要把我们两个吓死了。”碧痕嘟着红艳艳的小嘴说着,绿衣则是转身推开了房门,细细的吩咐着,“去拿一些清粥小菜温蜂蜜水来。”

碧痕扶着李诗茹坐起了身子,尔朱英娥觉得还有些疲软,却是感觉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碧痕说道,“娘子,你要是再偷跑出去,再晕倒,我和绿衣两个人就活不成了。”话说到这里,碧痕忍不住又珠泪连连了。

李诗茹挠了挠头,“你一哭,我的头就疼,我头一疼,就晕倒,你还真就活不成了。”这一句话吓得碧痕连忙止住了哭声,小心谨慎的看着李诗茹。

就在这时,已经有人端上了一碗红枣粥,一碟清淡的黄瓜小菜,还有一碗温蜂蜜水端了进来,绿衣瞪了一眼碧痕,说道,“别哭了,我们家娘子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两个也是跟在贵人身边多福,又怎么能死呢,别胡说了。”绿衣这样说着,眼圈却也红了。

碧痕这才止住了眼泪,赶忙帮李诗茹把枕头放置好,让李诗茹靠的舒服一点,李诗茹边喝粥便看着碧痕和绿衣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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