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杜舒婷淡淡的回应,眼角笑意不达深底。
碰颗软钉子,穆天然讪讪发笑。
司空绝的视线猝不防落到关君则身上,眼神瞬间冰冷。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诊室气氛诡异得很,足足养了七个大活人,可放眼望去全是一片静悄悄。
神马情况这是?
穆天然的大脑有点儿短路,迅速脑补一番后果断顿悟。哦,阴差阳错的,她的前任陪她做孕检;她的现任陪她前任的现任做孕检;而且,她的现任跟她前任的现任还传过绯闻;她前任的现任曾一度为了她的现任要死要活,当年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全城轰动,差点儿就上了八卦周刊的头版头条。
想到这,她心里头开始不平衡了。
林医生不明所以,眼睛瞥来瞥去巡视几圈,意图调节气氛:“司空医生,这位是你的太太?”她指了指他旁边那位大肚子的女人,笑着和蔼可亲的问。
“她不是!”穆天然下意识开吼。
嗖——
十二只眼睛刷刷刷齐聚一堂,盯得她火烧火燎,恨不能刨个坑躺进去。
司空绝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解释说:“大家误会了,她不是我太太,她才是我太太。”他先指了指杜舒婷,又指了指穆天然。
“对,她才是我太太,她不是我太太。”关君则指了指杜舒婷,又指了指穆天然。
“……”特么说绕口令呢!
一间诊室,两对夫妇,怎么办?争取还是退让,这是一个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
最后,毕竟还有气度大主动退让的,只见司空绝带着他太太出门等候,把诊室让给关君则和他太太。
理由冠冕堂皇:人家太太肚子大。
什么嘛,竟然输在肚子上。穆天然本就不高兴,这下更不服气了,冲她男人闹:“你个狠心的爹,看不起我们花生米,呜呜呜……你个无情的爹,你看不起我们花生米……”
狠心无情的爹很无奈,好脾气的哄着:“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应该,啊,不闹了不闹了,你也知道这里是唐氏医院,咱妈是院长,当初我进来的时候是走了后门的,不能落人话柄,能低调就低调。”
低调?穆天然一听这茬当即炸毛了:“你你你……你还有脸说低调!也不看看你刚才来的时候招惹了多少花蝴蝶?”她扫了扫周围备投关注的目光,心里酸溜溜的说:“这不,人小姑娘们还一直看着你呢,都舍不得走了。”
司空绝哭笑不得:“眼长在她们身上,她们非要看,我能怎么办?难不成带张脸谱?再说了,她们看她们的,但我眼里只有你,我只看你。”
不料这番甜言蜜语非但没求得老婆原谅,反而适得其反。
“口是心非!别跟我打马虎眼,没用。”穆天然不上套,就刚才的事开始刨根问底,“你说,杜舒婷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司空绝面露迟疑:“她……她找我谈公事。”
公事?竟敢拿公事搪塞她!欺负她不懂是吧?穆天然把嘴一噘挤出两泡眼光,期期艾艾的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对她余情未了,对她……”
“别胡说!”司空绝面色冷峻,“我跟她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哦,当初是人家一厢情愿喜欢你,你一点儿没放在心上,可是……可是……”说着说着眼泪就哇哇的往下掉,“你现在后悔了是不是?你心软了是不是?呜呜呜……我就知道,人家那么高贵优雅的淑女,你怎么可能不动心,怎么可能忘得掉……”
唧唧歪歪,唧唧歪歪,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坑爹。
司空绝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芙蓉面,深感以后的日子将会一片惨淡。哎,都说孕妇的情绪不稳定,但也不带这么不稳定滴吧?
他从她的包包里掏出纸巾一边为她擦拭眼泪,一边安慰说:“别哭了,别哭了,想想咱们家花生米,花生米还在你肚子里看着呢,你猜他要知道是我把你惹哭了将来指不定怎么欺负我呢……还有,医院好多人在看呢,别哭了啊,丢不丢人啊?”
穆天然被说得脸红红:“丢人就丢人……反正……反正他们又不认识我,丢人的是你。”
“恩,丢人的是我,不过他们都知道你是我太太,咱们俩一起丢人。”
天可怜见,好一通诱哄,情绪不稳定的孕妇可算恢复过来了,不过……
这孕妇仍死扒着不放:“那你说你跟杜舒婷谈什么公事?”
司空绝不敢隐瞒,看白从宽:“十一月份她就要跟……呃,举行婚礼,托我们ESHAI为她量身定做一套婚纱。”
“她有个那么厉害的叔叔,为毛还找你?”孕妇话里投有刺,“你答应了?”
司空绝暗叫不好,忙哄道:“然然,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保证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我对她绝无那方面的心思。”
无那方面?这话有点儿意思啊。
不稳定的孕妇非要鸡蛋里头挑骨头,揪着不放:“没那方面有哪方面?啊,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既然不是男女之情那莫非是……兄妹之情?也对,好歹你们是大学校友呢,没爱情有友情,没旧情有交情,况且她是杜氏实业未来的继承人,不能轻易得罪……”
孕妇在这边只顾酸溜溜一个劲说,没察觉那边男人突然不吱声了,直到一阵无比悲戚的哭泣声传进耳朵,成功打断了她的YY奇谈。
穆天然循声望去,看见了一对男女从回廊走过。哭声就是从那个男的身上传出来的:“都怪你……都怪你,我早就叫你戒烟……可你不听,可怜我们的宝宝……才六个月就……就……”
那个女的也是泪眼莹莹:“亏你说得出口……要不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我能借烟消愁吗……这事你别都赖我,说到底你也有责任……宝宝没了我就不心疼吗?啊?我就不难受吗……”
声音渐渐消失,徒留满地悲伤。
突然心里堵得慌,随后被带入一个安心的怀抱:“不要多想,那是人家的事。”头顶传来司空绝的说话声。
穆天然轻轻叹了口气,柔荑捂上小腹淡淡的祈祷:“我们花生米一定平平安安的。”
“当然。”
蓦地“哐当”一声关门响,关君则和杜舒婷出了诊室,只是那两位的脸色都不太好。
“绝,那件事麻烦你了。”杜舒婷炫耀般扔下这句,随后大摇大摆的告辞了,“我还要做B超,我们先走了,拜拜。”
她她她……她竟敢叫他绝!我……
穆天然心里一顿臭骂,有多难听骂多难听,什么乌龟绿球球,什么一枝红杏出墙来,什么缺德带冒烟,什么下辈子投胎到粪坑……
“走了……然然……然然!”
“啊?哦,走,走走。”
重回孕检,瞬间所有事都忘得没边没沿,穆天然欢欢喜喜的跟老公进了诊室。
林医生瞧着这个干瘪瘪的肚皮就是直皱眉,一般孕检建档是在三个月(12-13周)左右,但是……哎,看在外科主任的面子上她顺便问问吧:“司空太太,您是第一次做孕检吗?以前在别家医院做过吗?”
什么意思?穆天然听闻紧张兮兮的,还是司空绝够冷静,安抚性的拉过她的手并投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回答说:“之前不小心动过一次胎气,去了就近一家医院,有问题吗?”
“哦,那倒没有。”林医生说,“不知道您的太太怀孕多久了?”
“上次医生说怀孕8周,算日子现在应该是第10周。”司空绝说。
什么?!
“不可能!”穆天然惊得蹦跶起来,10周,两个半月,往前推不正是她偷偷吃避孕药的那段时间么?还是加倍的量。
“歘”一下,她脸色瞬间惨白。
“然然?”司空绝吓了一跳。
“我……我……我不做了!我不做了!”她慌得脸颊煞白煞白,毫无血色,一股脑朝门口冲。
还是司空绝反应快拦下她,挡在怀里担心的问:“怎么了?怎么了……然然,别怕,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不管不顾的挣扎,却怎么也逃脱不掉他的禁锢,最后急的大哭眼泪哗哗哗往下掉,“回家!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司空绝慌神了:“好好好,我们回家。”他连招呼都顾不得打,带着老婆直接从林医生眼前消失,甚至无故早退打道回府。
一路上穆天然一言不发,一直捂着肚子看窗外发呆。司空绝隐隐不安,几次追问等来的都是无言的沉默。突然,她开口了:“绝,我们的宝宝真的有10周了?”
“恩。”
最后仅存的一丝希望破灭,穆天然再度沉默。为什么?曾经,她明明用过测孕纸的,她明明就没有怀孕啊,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避孕药都不是百分百管用,测孕纸也不是百分百灵验。
其实仔细回想,她的“好朋友”已经很久没来了。曾经,细心的司空绝也问她的生理期为什么那么久没来,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哦,想起来了,她说她心情不好、压力大,生理期就推迟了。她还告诉他,高三考大学那年她有三个月没来例假,大学毕业找工作的时候她两个月没来例假。
而这次,她傻傻的以为是因为关君则的出现困扰了她,所以生理期推迟了。
可万万没想到,竟是怀宝宝了!为什么直到今时今日她才发现异样?为什么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恍然惊觉?
她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她不是一位称职的母亲,还有她心爱的花生米……
穆天然的双手慢慢抚摸着小腹,心里独自流泪,宝宝,宝宝,宝宝……
就这么煎熬了一路终于到家了,回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喝大补汤,安胎药。
司空绝与刘阿姨面面相觑,都是纳闷不解。
“然然,到底怎么了?”不知第多少次的司空绝又问,“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可你解决不了啊!
穆天然笑着摇摇头,但那笑不达眼底:“绝,以后我会乖乖喝药,再也不耍小脾气了。”
当晚的心情日记只有五个字:“宝贝,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