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没办法吗，我这身子，长工都做不了。”
沈长亭叹了口气，看来这次丢掉书铺的抄书工作，对他打击不小。
赵青枣撇了撇嘴，道：“怕什么呀，读书人还会穷死，怎么可能。”
赵青枣说完拉着沈长亭，道：“走，我们去看看帖告示的地方转转。”
“好。”沈长亭见此，也没拒绝，尤其是见赵青枣根本不提离开的事，他一时间心情也好受了许多。
如果不是担心养不活赵青枣，他自然不愿意对方离开，以前他一个人过日子不觉得，可自从赵青枣进了门之后，他顿时就察觉到不同了，最少生活有了生机。
赵青枣没有沈长亭想的那么复杂，她是个行动派，当即就拉着沈长亭，在镇子上逛了起来。
镇子上招长工的地方很多，不过大多数都是做跑堂的小二，再好一点的就是招账房先生，还有极少数大户人家招西席，可人家要功名，最少得是个秀才，看了一圈，终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好的长工。
赵青枣顿时有些明白了，这地方终究是太小了，就是连地主老财都少的可怜，否则的话，西席教书先生，哪里会讲究这些。
眼看着镇子走了一半，依旧没碰到满意的，赵青枣也有些急了。
不过当他们经过衙门口的时候，赵青枣看到衙门张贴的告示，顿时就眼睛亮了，扯了扯沈长亭，道：“长亭哥，你看，那适合你不？”
以赵青枣的文化水平，勉强认出了一些字，大意估计是招募主簿之类的，一月俸禄三十两，至于其他的写的是什么，赵青枣就不知晓了。
沈长亭看了看，道：“这衙门怎么回事，竟然会招主簿。”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赵青枣疑惑地道。
“当然不妥，主簿和县丞是辅助县衙掌管一县公务，乃朝廷分派，岂会容许私下招募。”沈长亭解释道。
“会犯王法吗？”赵青枣心头一跳。
“那倒是不会。”沈长亭摇摇头。
“你管那么多干嘛，大不了丢饭碗呗，又不会犯法。”赵青枣灿烂的笑了，紧跟着扯着沈长亭道：“行了，你进去试试再说嘛，不行咱就回家，又没损失。”
她是很看好沈长亭的，因为沈长亭刚才那番话，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能够知道的，就是秀才，也绝对不可能知晓的那么清楚，毕竟那是官场上的事，秀才才刚起步，谁会跟他们说这个。
赵青枣拉着沈长亭刚踏进县衙大门，就被一个衙差给拦住了，衙差看了二人一眼，道：“干什么的？”
衙差语气倒是没什么凶恶，这让赵青枣放下心来，指着沈长亭，道：“听说县老爷招募主簿，我家长亭哥想试试。”
“恩？”
衙差有些意外的看了沈长亭一眼，语气缓和下来，道：“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以前教过书，前不久才给人家抄书。”
“那你识字了？”衙差不等沈长亭说完，就打断道。
怕沈长亭墨迹，赵青枣赶紧抢着答道：“识字，写文章也还行。”
赵青枣说的脸不红心不跳，面试嘛，就要吹捧一点，不然无法引起重视。
“好，跟我来。”
衙差十分干脆的领着二人直接来到了县衙的内堂，道：“县老爷今儿出去了，恐怕要很晚才能回来，别的事我也不懂，就是县里现在除了县老爷，也就我和另一个兄弟，三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所以得请个人来管管帐，顺带写点文书。”
沈长亭一听，愣了一下，道：“就三个人，那县丞和主簿呢？那不是朝廷分配吗？”
这衙役见沈长亭说话挺上道，顿时眼神就变了，笑道：“我听县老爷提过，咱们县还不足一千户，朝廷没给指派，说是削减开支，否则何必要帖告示，这不就是人手不足，没辙了，再说这小地方，能有几个读书人，那些都指望着往高爬呢，县老爷又不富裕，一般人自然不愿来。”
“原来是这样。”沈长亭点了点头，接着道：“那我该怎么样才算上工？”
“写几个字看看。”那衙役说着，就拿了执笔，笑道：“你放心，平日事情不多，无非写点告示，顺带老爷忙完了，一些细枝末节整理一下。”
“好。”
沈长亭当即提笔就写，说来奇怪，面对衙役的时候，沈长亭的气度竟然比面对那书铺掌柜的还要稳上几分。
待沈长亭写好了，衙役眼睛一亮，道：“不错，先生大才啊，贵姓为何？”
“姓沈，沈长亭，这是……”沈长亭说着一指赵青枣，有些犹豫。
赵青枣想也不想，就急忙道：“我是他老婆，前不久才过门。”
“哦，哪里人士？”
衙役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沈长亭对答如流，不过当得知沈长亭是外地人时，还有些犹豫，不过有赵青枣在一旁保证，还有沈长亭看起来也不像作奸犯科的样子，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问完了这些，衙役才笑道：“你放心，县老爷没那么难说话，而且是个能为民做主的好官，就是俸禄也不高，你的月俸只能给三十两算最高了，若是有时候短缺的话，恐怕还得少点，你若不愿，我们也不怨你。”
“只要不少于一半，就没关系。”赵青枣笑了笑，忙不迭的开口。
“那倒是不会。”
衙役说着，又介绍了一番平日里的事宜。
或许是因为俸禄太低的缘故，平日里倒也很轻松，除非有紧急事宜，否则平日只要上半天工，早上来中午走，不过就算不管饭。
平日所做的事，也简单，就是县令有什么举措之类的，写点张贴的告示，然后就是整理下账目，偶尔处理一下文书，文书有范本，改改就直接套用，其他的就没了。
沈长亭就这么着，给聘用了，与那衙役成了同僚。
成了同僚之后，衙役对沈长亭和赵青枣就客气多了，话也多了起来，从衙役的口中，赵青枣了解到不少事。
他们这个县，叫雨顺县，风调雨顺的雨顺，名字寓意非常好，说起来这还是赵青枣头一次知道自己住的县叫啥名字，不过也不由得暗自吐槽，这县城嘛，就眼前这个破镇，连个城墙都倒了大半，实在不能称之为县。
这么个穷地方，自然不可能有人愿意来，毕竟就是想做成绩，也难得很，也只有这个县令苦逼，摊上了这么个地方，赵青枣估摸着这县令要么是得罪人了，要么就是没背景。
县令不是本地人，外地分调过来的，上头给了他县令的文书官印，然后由于这县人口不足，压根就没给他配主簿和县丞，说白了县令的标准配置都给摸了，就让他光人来了。
最后县令就带了两个家仆，连家眷都没带，就赶过来了，这两个家仆中的一个，就是眼前这个衙役，没办法，只能让两个家仆充当衙役。
赵青枣听着唏嘘不已，就这么个苦逼县令，也真是够折腾的。
简单的说了会儿话，赵青枣就拉着沈长亭离开了，这衙役很大方，没有让沈长亭今日就留下来，让他明日赶早。
待出了衙门，赵青枣掩不住得意，问沈长亭道：“长亭哥，你觉得这长工怎么样？”
“很不错，比抄书要强，不过也不好说。”沈长亭皱了皱眉。
“啊，难道还会有变故？”赵青枣心头一惊。
沈长亭笑着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这一县之长不好当，将来恐怕事情也不会少，希望县令是个仁慈之辈。”
“管那么多干嘛，你别想太多，到时候见到人不就知道了嘛。”赵青枣浑不在意，揶揄道：“难道你担心到时候你的事情会太多？”
“怎么会，不过事情也不会少，说了你也不懂。”沈长亭笑着摇摇头。
赵青枣听着不服气了，没好气的哼道：“我哪里不懂了，只要你不惹事，不乱出主意，到时候就算出事，也跟你没关系。”
“话不是这么说的。”
沈长亭叹了口气道：“你可知一个县有哪些人？”
“县令，衙役捕快，其他的不是有李正亭长之类的忙活嘛。”赵青枣撇了撇嘴，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错，但衙门本身事情也不少，除了县令，应该设有县丞，统管文书库房等，还有主簿，统管赋税钱粮等，另外还有典史衙役，这些需要县令自己掏钱聘，人太少，根本忙不过来，没有人是万能的。”
沈长亭似乎想到什么，幽幽开口，道：“所以这个县老爷要么有些手段，要么就完全不管事的主儿。”
赵青枣明白了，沈长亭这是担心主簿这个名头，到时候被县令一起拖进沟里，挑不出来了，毕竟万一碰到个贪婪的主儿，有时候还真不好办。
“不过还是那句话，你可以建议充当个师爷什么的，别顶着那个什么主簿的名头。”赵青枣想了想，最终还是想了个不是建议的建议，接着又道：“不过看今天那衙役大哥的性子，想必县老爷也不是个恶人，反正你先做本分事，到时候有别的事儿，再换。”
“恩，也好。”
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已经快到牛车的所在了，赵青枣这才一排脑袋，道：“哎呀，我还差点忘了件事儿。”
“什么事？”
“你之前不是提过，你曾替一个大户人家抄书吗？要不我们再去问问，他们还要不要抄书？”
赵青枣这也是刚出县衙门的时候想起来的，毕竟沈长亭只用上半天班，余下的半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抄书打发时间，毕竟她觉得沈长亭闲下来无聊的话，估计也坐不住。
“这倒是不错。”沈长亭眼睛一亮。
赵青枣得意的道：“那是，往后上午你做工，下午回来了，碰到零散的活计，忙得过来就顺手接了，忙不过来，就歇息，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