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杭示意燕云衫藏在洞穴深处，自己从篝火堆里抽出一支燃烧的柴禾，慢慢靠近洞口。
燕云衫蜷缩在石堆后面，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心几乎揪到嗓子眼。
那天的战斗她和李杭都不知道战况，不知道尚元浩还剩了多少士兵。现在这里只得自己和李杭，若是对方人多，那……
燕云衫想着，伸手从腰间拿出那把用来防身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
这时候，只听外面一声哀嚎，木棍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传来，接着便听到刀剑相交的铮咛之声。随之，李杭的厉喝和对方的吼叫顷刻响成一片。
叮叮当当得一阵兵刃相交，利刃滑过血肉和石壁的声音也此起彼伏。其间夹杂着阵阵惨厉的尖叫，间或伴随着有什么东西从山崖边滚落的响动。
燕云衫听得惊心动魄，几乎将嘴唇咬破。一颗心越来越沉，双手颤抖着将匕首的刀刃，慢慢靠近喉咙。
“嫂嫂！”李杭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嫂嫂，快！”
燕云衫一惊，急忙站起身冲出去。就见李杭跨在一匹战马上，身上到处是血迹，对自己伸出手来。
燕云衫疾步跑上前，拉住李杭的手，飞快地跳上战马。李杭一声吆喝，战马嘶鸣几声，抬腿往山下跑去。
燕云衫刚想问尚元浩怎样了，却突然眼前一花，一个人影飞扑下来，猛地扒住马脖子，战马嘶鸣一声，腿脚冲势受阻，就要歪倒。
燕云衫咬牙尖叫一声，挥手就将手中紧握着的匕首猛地戳过去。一股鲜血洒在马脖子上，那人惨叫着“咕噜噜”滚到马下。
“嫂嫂抓稳了！”李杭挥刀砍翻一个从侧面扑上来的楚王士兵，长刀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拍，马儿加紧脚步，沿着山路飞奔而去。
尚元浩在山坡上看着扬雪狂奔，快速隐没在山中的李杭和燕云衫，狠狠地咬牙道：“真是老天没眼，他们在老子脚下好几天，竟没有发现。”
旁边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问道：“将军，还追么？”
“当然，那个女的是用来交换楚王的筹码，定要抓活的！”
“是！”四周兵士们答应着，纷纷上马，沿着山路追击而去。
李杭和燕云衫一路狂奔着，四周的白雪和树木纷纷向后退去。不知跑了多久，总算跑下山坡，几个转弯过去，眼前豁然开朗。
李杭勒住战马，满面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咦”了一声。
燕云衫觉察出李杭勒马停下，急忙撸撸吹得乱糟糟的头发往前看去。一看不要紧，立时愣住了。
“这……这是哪里？！”
大襄国都城中，一个侍卫匆匆来报：“启禀大汗，亲卫军前哨今天早晨在距离五天岭十几里的地方发现了浓烟。”
宇文琮和夏侯祖正在研究地图，推测李杭和燕云衫的方向。听见侍卫如此报来，急忙转头看着地图道：“这里么？这不是偏离了都城的方向。”
夏侯祖道：“那天晚上风雪太大，若是没有偏离方向，估计李杭无论如何也将嫂嫂带回来，恐怕是在山里迷了路。”
“那就不要耽搁了，我马上带人沿着这条路搜索上去。”宇文琮道：“给我一个营就好，人少利索。”
夏侯祖道：“我跟岱王一起。”
“不用，你刚刚登基，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宇文琮拦阻道：“况且还有玉昭仪在此，你就留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
五天岭山下，燕云衫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那是一片随风摇曳的枯黄草地，间或有一小丛一小丛的树林点缀其中。
草原一望无际，这里的雪下的并不大，枯黄的长草随风摆动，在碧蓝的天空下自有一番美景。
不过燕云衫和李杭现下可没功夫欣赏了。
李杭抬起头，看看太阳的位置，又极目看看树林的影子。颓丧地道：“嫂嫂，看来那晚咱们就走偏了方向，现在恐是在五天岭的另一侧了。”
燕云衫目瞪口呆地点点头，道：“是，依妾身看，也是如此。”
说罢抬头看看已经偏西的太阳，又看看身后巍峨的雪山，道：“表公子，你觉得咱们再杀回去，不遇见尚元浩的几率有多大？”
李杭愣了愣：“这个……”
“算了，前方不是有毡房么？我们不如去那里借宿一晚，明早再出发翻山回大襄国吧。”不用听李杭说，燕云衫自己也知道几率有多大。
李杭看看远处地平线的一溜毡房，叹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但愿此处荒草能掩盖我们的痕迹。”
说着策马向地平线夕阳落下的地方奔驰而去。
过了一刻，尚元浩带着人马也从山中追出，看着眼前一片荒芜，一个士兵问道：“将军，他们不见了。是不是走了另一条路？”
“不可能。”尚元浩摇摇头：“这一路上都没看见岔路，若是走别的路，只能是下山之后往别的方向去。但是他们两人一点给养都没有，不会冒险黑天半夜地往山上跑。”
说罢望望远处地平线上的一溜毡房暗自思忖道：“难不成，他们跑到查干部落去了？”
“可是查干部落不是一向跟长平不和？”
“嘿嘿。”尚元浩阴阴一笑：“所以说，真是天助我也！”
李杭带着燕云衫走近那一溜毡房，才发现那不是几个毡房，而是一个部落。
李杭抬头看了一眼，惊道：“坏了，这里查干人的部落。”
燕云衫也抬起头，看到部落门口飘舞着的苍色白穗旗帜，上面清晰地绘着一只草原狼的图腾，心中也是一沉。
查干族原本是库尔特人的一个分支，为了水草也经常跟长平起纷争，曾经跟随库尔特大汗只斤博尔进攻过长平的边陲镇子。
只不过查干族新的首领看透只斤博尔的贪婪，觉得跟着他也得不到多少好处，才带着自己的族人后退到距离长平更远的深处草原。
但是因为与大襄国邻近，又起过不少小冲突。所以查干族跟长平和大襄的关系还是非常紧张。
但是现在后有追兵和雪山，前面这个不管是什么，燕云衫和李杭也要去试试。
否则，便只有露宿在这大草原上。这里还不如那雪山洞穴，恐怕一晚上过去，两人不冻死也得冻僵。
正思忖着，部落中的人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们，那道白桦木的栅栏门吱吱嘎嘎地打开，从里面冲出一队人马。
李杭眉头一皱，长刀柄上的手立刻握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