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8岁那一年,看到村上别的孩子上学了,就跟妈妈嚷嚷:“妈妈,妈妈,你看大汉哥哥上学了,明明哥哥也上学了,我怎么还不上学呀?”妈妈说:“他们比你岁数大,你还小呢。”
“啊,还小哇?”我嘟囔着,毫无办法。看到他们背着书包上学去的那神气样,我真羡慕。我就不只一次在妈妈跟前提起我要上学的事,最后一次,妈妈说了:“今年报名日期过了,明年再上吧。”我也只能这样了。
没隔多久,家里买了一头小黄牛,妈妈对我说:“你闲着也是闲着,看牛去吧。”我愉快地接受了,就这样,八岁那一年我成了放牧童。
说是小黄牛,并非身上长满了黄毛,才是小黄牛。小黄牛不同于水牛,是不下水的牛。有的全身长满了黄毛,有的全身长满了黑毛,有的黑白相间。我家的牛,全身是黑毛,额头上长有一块白毛,是条小公牛。我每天天刚亮就牵它出去吃草,田埂上、山坡上,哪里有草,就到哪里去。每天到了小中午回来,牛肚子吃的平平的,家里人看了,个个乐滋滋的。可不能把牛肚子吃的鼓鼓的呦,鼓了就胀了。等到牛长大了些,我就要骑着它,我第一次纵身一跃,因牛和我一样高,加上我又没练过上串下跳,得了,扒在牛背上又滑下来了。不就是解决高的问题么,我灵机一动,找一段一边有坎的埂,我站在坎上,向牛背上一跨,恰好骑在牛背上,待我骑稳后,小牛开始前行。牛被骑后,行走、吃草自如,有时还轻步快走,像是很高兴的样子。你小我也小,何况我为你所用,骑在你背上,我心安理得。
放牛回来,快骑到家门口了,我就担心家里人要骂我,农家人爱惜牛啊!奶奶看到了,不但没骂,而且还笑着说:“还说你不敢放牛呢,都骑在牛背上了,像个半卒子。”半卒子,就是过去为地主家打工的半大孩子。这不,奶奶还表扬我呢。
冬去春来,小牛渐渐长大了,我们家正准备让它开告耕田呢。后来听大人们说现在是互助组了,没隔多久大人们又说现在是合作社了。有一天晚上,大人们开会回来说:“集体了,劳动力统一调配,牛和农具也统一使用。”集体了,很多人在一个田里干活,虽然哪家的牛还是哪家的人看,但是耕田统一安排了。
我家的小牛被开告了,(即告诉你,你开始耕田了),我也记不清是谁在后面扶犁梢,他叫我牵着牛绳,在牛头的左边,引导牛向前行,但必须听他的指挥。牛如偏右了,此人就高声地,并赖着嗓子喊着:“恰----来!”我就把牛绳向左拉,直到纠正过来为止。牛如偏左了,那厮又喊:“劈来----!”我就把牛绳向右抖动。那该死的家伙若是嫌牛慢了,他就不停的叫着:“黑妻!合起!”并把犁鞭高高的举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下来了,我就不停的抖动牛绳,并嘀咕着:“打了打了”,牛就尽力地走快了。
小牛很机灵,没几天就听懂了那家伙叫喊的意思,也还驯服。那人叫我放手,让牛独立去耕,我放了,咳!还真行,不快不慢,不偏不倚。这会儿,我去割了一篮子草回来。歇放了,牛不紧不慢地吃草,显得很累。我时而为它抹抹,时而为它挠挠。它把小耳朵扇扇,像是在谢我呢。我说,小牛啊小牛,你干嘛投胎当牛呢,很累呀。不过习惯就好了,认命吧。它闭了闭眼,像是认同我的话。
送走了春耕,又迎来了夏收,小牛历练的力气大增,又养的膘肥体壮。
时间过的真快,上学报名的日期临近了,妈妈对我说:“把牛交给别人家看吧,没几天你就要报名了。”我高兴的蹦蹦跳跳,竟然大喊大叫起来:“我上学了!我上学了!”
这不是还没报名么,我照旧去放牛。我再也不骑牛了,还和牛嘀咕:“我们天天在一起,你不坏,虽然我现在去上学,但是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牛一边吃草,一边轻轻地叫着。一次牛吃饱了,我们在树荫下玩起了斗牛的游戏。我双手握住它的双角,我们的头对顶着,我喊一二三,我用力一顶,可牛没顶,我再用力一顶,它不但没顶,而且还向后退,这游戏玩的没劲。
报名的前一天,我一边为牛梳理,一边说:“小牛啊,小牛,明天你就有新的主人了,你可要听新主人的话,要好好的呦。”小牛靠近我,它的头在我身上蹭了又蹭,眼里噙着晶莹的泪水。我牵着牛早早地回了牛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