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九月底已是晚秋,天气咋寒,早起的人们怕冻着似的把脖子缩着。田里的双季晚稻农梗58已开始收割。
这会儿的农村中心工作就是三秋,即秋收、秋种、秋征。说具体的就是收割稻子,种小麦,栽油菜,送公粮。三秋是一场疲劳战,一直拖到公历十二月底,把人们拖的精筋疲力尽,人们走起路来个个东倒西歪的,脸上都跟霜打了似的。
开镰割稻的第三天早上,社员们例行在稻场上听候队长分工训示,张队长分完工后笑着说:“昨天晚上我们队出了无名英雄。英雄不止一个人,他们把三亩田的稻子全割完了,很整齐地放在田里。”
大家都议论开了,有的说:“白天已经够累的了,晚上还继续干活,身体吃不消了。”
有的说:“这是年轻人干的,他们要脸求进步。”
有两三个人在一起嘀咕,谁要当英雄谁就义务劳动,做得越多越好,谁想做谁就做呗,爱做不做。
张队长气的脸色铁青,他大声地训斥:“扯什么鸟旦,人家当英雄你们不服气,要好好地向人家学习。当然,我们不提倡这样做,要保护身体劳逸结合么。”
干活了,一些社员到那里去看,队长说那块田叫大三亩,我和大家一起去看,大三亩田里的稻子昨天晚上还长在田里,现在全割下了,整齐地摆放着。
对英雄的举动我油然敬佩,对他们做好事不留名的美好品德我更是心悦诚服。这是哪些好人做了好事不留名呢?我心里揣摩着可能是团员和基干民兵们做的,如果真是他们所为,冯培琴要通知我呀。我得搞清楚,我是团员应该参加集体活动。
晚上下班时我叫住了她,我有点不高兴了,还没等我开口,她笑着问我:“周涛,有什么事吗?”
“冯姐,团员活动你怎么不通知我参加呢?”她忍住了笑,一本正经地说:“谁告诉你团员有活动的呀?”
“做无名英雄晚上割稻子不就是团员活动吗?”
冯培琴的脸由阴转晴,继而笑着边走边说:“没有的事,别乱说。”她朝着回家的路一走小跑,我也不好再问了。
做好事不留名之后的一个星期,冯培琴对我说:“周涛,今天晚上九点钟团员、基干民兵做无名英雄,在小五亩割稻子,你也来参加。”
我高兴地几乎要骂她:“我准时到,上一次你不通知我,害得我做不成无名英雄,多没脸见人。”
“你当两个队会计很忙的,又怕你累着。”她关切地这样说,还不停地笑。
“冯姐,你不知道,当不成无名英雄有多苦闷。”我如是说,冯姐听了这话默不作声若有所思。
晚上九点钟,我来到小五亩发现大约十二三个人一字排开,我听到了高岚岚的说话声,没想到她也来了,我从内心深处为她高兴,她进步了,好好干吧,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冯培琴知道我来了,走到我跟前她对我说:“周涛,你割五行朝前走。”我点点头下田干了起来,在我后面的是民兵排长钱德禄,在我前面的是钱开英,钱副队长的女儿。
我拉开架势,迅速猛力地朝前推动。我知道他们每人割九行,我割五行不能再落下了,否则的话太没颜面了。
整个一块大田里没有一点说话声,只听得飒飒飒飒的割稻声,就感觉到没有人直一下腰板,十几个人就像一部机器的齿轮始终不停地朝前滾动。
几十年过去后的今天,我还清晰地记得我们每人割了五趟,一块五亩田的稻子割完了,最后大家都倒下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排长把我们一个个地提了起来,催促我们回了家,我洗完澡天已大亮。
我在家睡了一上午,下午到队里去听到人们议论的话题,就是无名英雄又出现了。一大部分人都说,这些人割了五亩田稻子,连续着又干活,就是牛也吃不消。
还有的说,再这样搞下去,人会倒下去的。
晚上下班的时候,张队长把排长叫到一边大声地训斥,隐约中我只听到队长说:“你想把我的人累倒,是不是要打乱生产秩序,从中夺权是不是?”
排长没有回队长一句话,就是陪笑始终没有透露半个字,我在一边暗自为排长鸣不平,但不敢上前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