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是丰收的季节,粮进仓草上垜,辛辛苦苦累了一年,有粮吃有柴草烧,庄稼人个个喜上眉梢。都情不自禁地说着笑着打着闹着。
有一天早上上班前我在花园队公布账目,大家都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谁也没在意我公布的是什么。贫下中农代表老王问一个女社员:“英子,会计说的什么你听到了吗?”这个叫英子的中年妇女瞟了老王一眼,低下了头吃吃地笑。老王又叫着她“英子,说你呐!”
英子仰天大笑说:“你这个****的盯着我不放”!
“你骂我,等星期天你老板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英子的老板是十七冶工人,经常在外地施工,不定哪个星期天才回来一趟。英子似笑非笑地说:“你还敢告我的状,给你一个胆子还怕吓着你。”
“喂,今天晚上老地方见。”老王话音刚落,英子捡起一个土疙瘩朝他砸去,正巧砸在小腿上。老王搓揉着小腿,忍疼走向英子,边走边说:“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少搞你一回,你就不放过我。”英子撒腿就跑,跑过田冲,跑进村庄,老王也不痛了,紧追其后。
公场上的社员们笑着目送他俩,一个青年小伙子对我说:“他们两个人起码一上午不干活,就看你怎么记工分,你不是青年积极分子吗,秉公办事吧。”
钱副队长两眼圆睁说:“吃饱了撑的,干活去!”人们哈哈大笑跑了。
还不到十点钟的时候,老王出现在田冲里,我正好也在补记前一天的工分,他笑嘻嘻地走到我跟前,掏出一包还没拆开的飞马牌香烟,我本不抽烟,因为是飞马牌接过来抽上了,七八个男社员都围拢过来,每人要一支。
人们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有的问感觉怎么样,有的问还配合吧,老王笑而不答,他只说了一句话:“这个女人属老母猪的,快活了就倒贴。”
大家笑得前仰后翻,老冯妻子因早上上班迟到了,不知道公场上发生的那一幕,这个时候听说她老板抽的是飞马牌香烟,便猜到了事情的八九不离十。
她大骂特骂,还要跑过来找她老板拼命,被一帮妇女拉住了。老王向妇女们摆摆手,意思是谢谢她们解围。
晚上下班的时候,汪队长跟我打招呼,明天晚上下班后分稻草,让我参加并做记录。第二天傍晚我来到田冲,发现稻草已捆好,汪队长和我清点了数字,按劳动力分配,每人分六捆。他问我要不要,我说不要,他说稻草是好东西,派两个人挑两担送到我家。
我告诉他我爸妈在唐底队分了,其实稻草确是好东西,是可以要的,何况还不用我亲自挑,何乐而不为呢。因为丹丹已经下班了,她看到有人送稻草,心里会怎么想呢,她会这样想:我爱着的人在外面拼死累活,一年到头得到的却是两担稻草,我爱他的人?爱他的草?我这样想着就为丹丹伤心,也为自己伤心。丹丹是实在的,我必须虚伪一点,稻草不能要。
分草了,汪队长点数,我记录。各家管各家的,收拢草捆,各自挑回家。分得快挑得快,天黑之前基本结束。
我正准备回家,听到田里有人吵架,我跑到那里一看,原来是老王和周宏宇,两人竖起扁担横空劈打,衣服撕破了,嘴打出了血。我大喝一声“住手”!没谁停手。
我大喊:“周宏宇,你家是上中农,打架是阶级斗争新动向,你知道后果吗?”
真是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书记说得没错。周宏宇不打了,他说:“周涛,你给我评一评,这两捆草分明是我家的,他偏说是英子家的,挑着就要往英子家送,我把他拽下来了。”
我对周洪宇说:“不就是两捆草么,他既然挑上了肩也就算了,打的两败俱伤都不好。”
老王被打的不轻,跌倒在田里爬不起来,他骂周宏宇:“你这个混球,哪是为了草,你就看不得我跟英子好,你想那个,你早干什么的?你早打摆子的!”
周洪宇气的浑身颤抖,竖起扁担又要打,我把他的扁担夺了,狠狠地说他:“你不想好了,打死人要偿命的,你愿意挨枪子不成!”
他说:“我早就跟英子好上了,他端了我的小锅子,还说我早打摆子的,这个人是坏人,周涛啊,你要给我做主。”
听了他们俩人的话,我真是既好气又好笑。我对他们俩人说:“你们两个都是坏人,自己有老婆,还抢着偷人家老婆,竟然发展到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地步,如果再不收敛,我就把你们搞起来!”
周洪宇家因是上中农成份,毕竟胆小,他瞪大了眼睛问我:“够上搞起来吗?会怎么处理?”
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从轻处理游村批斗,态度不老实不思悔改,报告公安局逮捕法办。”
“你是吓我的”,他小声地自言自语。
“我是贫农,还是代表。”老王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我用手指摁了他的脑门,严肃地对他说:“贫农,又是代表,共产党解放了你,又给你幸福的生活,你不领共产党的情也就算了,可你却破坏他人家庭,够判十年了!”
“兄弟手下留情,哥哥再也不敢了。”老王被镇住了,本来就受了伤,这个时候躺倒在地上。
此时我心平气和地对他们说:“从现在起改了就好,倘若一条路走到黑,后果自负。”他俩连连点头称是,我又问老王稻草怎么处理,老王说:“英子家六捆草已经够了,这一担草是宏宇家的。”事态平息了,后来他们再也没和英子有过不正当的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