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要批判当权派,开始夺权了。有一天晚上,他们召开会议,商量着夺权的事,这自然不会通知我去的,我得到了消息赶到会场,会议室里有几十人,个个满面笑容春风得意。有人问我,你来干什么,还有人说,你是书记的爪牙,竟敢参加我们的会议。
我毫无惧色对他们说了如下一番话:“你们造谁的反,这是共产党的天下,难道你们要造共产党的反吗,党决不允许你们胡作非为的。你们说夺走资派的权,可是你们不知道走资本主义道路具体指的是什么。如果说养鸡养鹅养鸭是走资本主义道路,那么你们哪家没养呢。再说了有人要当大队长,广大群众信任你吗,有人要当书记,你是党员吗?”
会场短暂的沉默后,有一个人说话了,他说,造反夺权是一股潮流,就你周涛能档得住吗,你敢反对就是保皇派。有人跟着叫,他就是保皇派,打倒保皇派。
有一个人走到我跟前,他对我说,周涛啊,周涛,你这个先进,那个代表,你哪一门子先进呢,你代的什么表呢,你是资产阶级嘛,你白天黑夜抱着一个大姑娘,亲嘴都给人看到了,你还有一点贫下中农的气味吗,弄你一个资产阶级情调,够把你送到劳改队去了,歇歇火吧。
一个声音震动了整个会场,“老娘愿意给他抱,管你们什么事,一群土包子!”是丹丹,她吼叫着走进了会场。
“丹丹,我们走。”我说着拉着丹丹离开了那里。
造反组织终就夺权了,一九六六年十二月底的一天下午,北风呼叫天气阴冷,全大队社员集中在大队部操场上。
书记、大队长、副书记、副大队长,还有民兵营长、妇女主任被一一押上台,他们胸前被挂着牌子,头上被戴着高帽子,牌子上写着“打倒走资派”,他们的棉袄被反穿着。
造反组织的头头连着呼喊一番口号后说,今天我们总算扬眉吐气了,我们要打倒走资派,批判资本主义的流毒,还要夺走资派的权。
紧接着几个人上去批判,有的说,分自留地书记家分得最多,他家不仅养了鸡,而且还养了鸭养了猪。有的说,大队长书记到社员家吃吃喝喝,还就怪,人家炖老母鸡给他们吃。
还有的说,大队干部五六个人没有一个人下田干活。平常不下队,就是下了队不看庄稼,专看女人,飘亮女人当干部,哪个队的妇女队长不都是飘亮的。
台下面乱哄哄的,人们笑声不止。头头上台制止,人们也不听他的。
造反派头头继续说,这些都不是开玩笑的事,关乎我们的命运,六零年饿肚子你们不记得了吗,就是造反有理嘛,就是要夺权。
另一个头头跑上台接着前面头头的话说有人反对夺权,这个人就是周涛,周唐两家老一代就连着亲,周涛就是书记培养的,他就是保皇派,要打倒走资派,先要铲除保皇派。
造反派头头宣布把周涛押上台,给他挂牌子,戴高帽子。我再也没想到,站在我后面的两个人是专门对付我的,他们押着我,把我推上了台,几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高帽子戴在我头上,把牌子挂在我胸口,牌子上写着:打倒保皇派周涛。
很多人涌上台,有人给我拿掉高帽子,摘下了牌子。两阵对垒,必有一场恶战,我把上来的人劝了下去,站在台前对大家说:“同志们,这些人兔子尾巴长不了,或许上面有人为他们撑腰,那些人也没好果子吃。干部上上下下也不要紧,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共产党掌权,大家不要怕。”
虽然造反组织还是夺权了,但是党支部的权谁也夺不了。书记、大队长下去了,副书记留任,主持全盘工作,东南西北中党政军民学,共产党领导一切,工作依然按部就班。
上面指示抓革命促生产,生产队没有一天停产,到了一九六七年九月秋粮丰收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