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三皇子没有进宫？”
“据可靠消息，确是未曾进宫。说是在宫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忽然就改了主意，折返回去了。”
“难道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
“属下不知。”
“罢了，你下去吧，盯紧三皇子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
月清秋裹着一条白貂绒的斗篷，坐在长椅上烤着火。这一次的圣旨，可不是假传的。这可是真真实实的一道圣旨，三皇子这一次是抗旨不尊。哪怕他还能留下夺位的资格，只怕……也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了。说起来，这般心狠手辣的皇帝倒是少见。大皇子、二皇子如今都已经不足为惧，可三皇子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病秧子，皇帝居然也如此容不得他。这总共就只有三个儿子，一个个的都要除掉，难不成这皇位他还想自己一直坐下去么？月清秋看人向来狠准，可他却唯独看不透两个人，一个是那挑起腥风血雨的苏慕言，另一个就是现在的皇帝。
除掉三皇子之后，皇帝想做什么？这个问题，如今成了眼下最不得而解的谜。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意外知道了一个消息。筱妃娘娘似乎与那苏慕言，有所往来。虽说，昨日是苏慕言以皇后之名召她去训斥的，可内应却说未曾见到皇后娘娘，而是一个男子与筱妃娘娘私会。说的，是极其隐秘的事。虽然未曾听到全部，却隐隐听到了三皇子、皇后娘娘几个字。还说皇后娘娘跟筱妃娘娘是旧相识，有不浅的旧交。
苏慕言倒是会用人，这个筱妃只怕如今对皇帝是恨之入骨。她利用筱妃的报仇心切，让筱妃以妃子之名认下三皇子为子。那么日后皇帝暴毙，即可由三皇子继承其皇位。原本三皇子出身微贱、人轻言微，又远离朝政、无权臣支持。可有了筱妃这个娘，可就天差地别了。筱妃原是一国的公主，直至今日，手中还握有几万兵马。更是宫中贵妃，地位堪比皇后。朝廷之上，筱妃又有几位尚书的人情。这可是一步好棋。
不过，有一事，月清秋还是有些疑虑。苏慕言何不自己收下三皇子？一来她与三皇子及其生母洵贵人有恩，三皇子对她必定是言听计从、感恩戴德。二来，她是正宫皇后，地位比起筱妃更加尊贵。三来……她在朝中也必定是有人的。他日，三皇子登基为帝，那苏慕言就是太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一生衣食无忧。为何……她将三皇子给了筱妃呢？
其中还有什么，是他月清秋未曾参透的么？
苏慕言暗中给大漠送去了不少银两，好在自己及时察觉，差遣了那个人去。这批银两才能尽数被劫回……这等庞大的数目，若是去了大漠，那大漠如今的铁骑可就是如虎添翼了。苏慕言……何处来这些银两？这等的数目，即便是富可敌国的容家只怕一下子也未必能拿得出来。兴许，这便是苏慕言的全部家当。如果当真如此，那她就必定再拿不出银两，去充当大漠的军饷了。只要大漠缺少军饷，那大漠的铁骑就不过是个纸老虎，不足为惧。
“这一次，你做的不错。想要些什么？”
“我为你做事，只看金银。这一次，劫回来的东西里，有样不错的，我已经取走了。”
“哦？能入得了你的眼，定不是俗物。”
“那是自然，拿出来给你掌掌眼。”
那人有意灭了灯火，随即从衣袖之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那布包里头，隐隐透出光来。当那人打开布包之时，即使是月清秋也不免惊叹。想不到，苏慕言竟然有这样的宝物。这东西叫鲛珠，传闻那是鲛人的眼泪。而鲛人确是远方黑死海水之中生存的一种妖物，那东西生的丑陋无比，却天生一副好嗓子。他们白昼歇息，深夜而行。时而清歌一曲，便能迷了人的心智。那人，就成了板上鱼肉、任人宰割。鲛人只是个传闻，而鲛珠更是传说。那鲛人冷血无情，天生弑杀成性。这般的东西，要能掉下泪来，都是石破天惊的事。
苏慕言……你究竟还有多少令人惊讶的事？
“这东西世间少有，想不到那个女子居然会有，还将这东西送出去，充军饷。当真是暴殄天物……我听你说起过这个女子，如今看来，她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不知道，她手里……还有些什么好东西。当真是，心痒难耐啊。”
月清秋微微笑了起来，鲛珠的光泽之下，这笑令人眩晕。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更何况，如今惦记上苏慕言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贼子。而是隐世的第一高手，百晓生。这人生的一张娃娃脸，看起来脾气很是好。可但凡是高手，总有些怪异的脾性。他可以帮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能出得起价格。这人的价格可是金银、也可以是古玩字画。但……必须是珍宝。
百晓生此人武功极高，而且天生异骨，练了一种独门秘籍。可在不伤皮肉下，让敌手失血而亡。若说这是一种武功，倒不如说，这是一种妖术。不过，什么样的人，并无所谓。只要，能为自己所用，这些奇珍异宝也算是得其所用了。
“你若是这般想知道，不如去见一见这个女子。”
“哦？怎么说？”
“你既然这般喜欢奇珍异宝，那就去看一看这个女子，她的容貌，也算是奇珍。”
“女子容貌媚者何止千万，端庄、高雅、温柔、英气，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妩媚、娇柔者更是多得不计其数。怎么说她的容貌，就是珍宝了？”
“话多无用，你倒不如眼见为实。”
“我这人可懒散，这般费力去走一遭，你出个什么价码？”
“前几日，你不是看上我府中的穿云剑？若是你愿意去这一遭，等你回来，我这穿云剑必定双手奉上。”
“好大的手笔，那穿云剑可是黑曜石雕刻而制，其上还有拢云蝠纹的纹路，那刃是闪了光的白，可断任何利器。号称是剑中之王，早些年说是在那剑冢之中，可之后就没了踪影。想来是月家家大业大，从别人手中得来的。你这么宝贝的东西都舍得，就只为让我去看一眼那个女子？”
“自然不是，这般大的价钱，你也总得做些事不是？”
“做什么？我可不是什么采花贼。”
“若是可以，我想你能伤她几分。不必取她的性命，但下手也不可太轻。”
“既然人家是个美人，为何月兄总是百般刁难？”
“我何时刁难了？不过是立场不同。难道，对敌手还有慈心善意不成？”
“也是有理。罢了，你们之间的事我可不想知道。既然如此，就这般说定，若是我伤了她，回来你便把穿云剑给我。”
“好，不过口说无凭。这样，她身上带着一个坠子，是贴身之物，若是你能取回来，我就信你伤了她。”
“好，小事一桩。”
百晓生出了月清秋的宅子，在门外遇上一个人。这人有几分眼熟，不过百晓生是出了名的不管闲事，所以也未曾留意。他一路骑着马，在街上吃了一碗柴火的馄钝。随后就回了自己的府邸。百晓生的确是隐世，不过他是大隐隐于市。他的府邸，就在城中最显眼之处。每日人来人往，都是达官显贵。这城里，兴许大半的人都见过他。只是，无人知道，他就是百晓生。
他，是百晓生，也是这城中第一青楼的掌柜的。
“公子回来了？”
“恩，回来了。”
“那媚娘今日服侍公子歇息吧。”
“好。”
媚娘是他百晓生身边的侍婢，貌若天仙、又是天生的一副媚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也是这凤求凰的头牌。瞧着媚娘的脸，百晓生心里却有些期待那个苏慕言了。月清秋的眼光他还是信的，既然他说苏慕言有惊天之容，那……媚娘只怕比不得其分毫吧。越想越觉得媚娘是庸脂俗粉了……要是那苏慕言是淡无盐，可要好好去找月清秋算账。
“罢了，你去吧。”
“是，公子。”
我坐在暖阁之中，听完枯骨的话，心里凉了一大半。只怕，那些被劫的银两是寻不回来了。枯骨描述的，是一个我完全没有印象的人。看来当真是什么隐世的高人了……算了，就当我接济人家了。
“慕言，兰妃原来手底下的死士都已经寻到了下落。”
“哦……在何处？”
“在城南的宅子中，大约二三十人。”
“好，今夜给我留盏灯，我去去就回。”
“好。”
一个时辰后，我站在院子里，甩着手上的血水，闻着空气里的血腥气。脚下踩着一个人，一个骨气比天高，骨头比石硬的人。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等绝不听从你的命令。”
“是嘛……真可惜，我今夜杀够了，留你一命，回去给我做个打杂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