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的跟着莫老上了车,她才见到驾驶室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见她上车后对方什么都没问,直接启动了车离开机场。
路上,景恬望着完全陌生的街景,看着前方一语不发的司机,再看神色如常的莫老,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强拉上了贼船,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去。
或许是景恬的紧张太明白,也或许是莫老突然想起,他勉强解释道:“来意大利,主要是我有事要处理。”
“哦。”景恬习惯性点头,马上又意识到不对:“您如果是要处理私事,我可以去其他地方等您的。”
莫老闻言,表情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答:“不需要。”
因为拒绝得太果断,景恬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一度陷入了僵凝。
在景恬想着该怎么缓和气氛时,莫老又僵硬开口:“我是回来看看小南的。”
小南!
景恬对于这个称谓不陌生,但是却很震惊。
是柳映南?
他们不是在国内的吗?怎么在意大利也有住所?
“我让张先生将小南带回了家,没有让他留在国内。”
莫老的一句解释,让景恬更是不知该怎么接。
这是他的私事,他本没有必要跟自己说,可是他现在说了,自己又不能装作没听到,只得道:“如果您不介意,我也想跟柳先生上柱香。”
莫老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而是若有所思的说:“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吗?”
景恬轻轻一笑:“这是您的私事,我不过问。”
莫老冷哼了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也让我不要过问你今天两度失态的事情了。”
景恬没料到莫老会这么说,暗自汗颜。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老冷冷的别开了脸,像是在不满的抱怨:“要你问的时候不问,不该问的时候又老是在问。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难道在背地里说别人的坏话就那么有成就感吗?”
景恬被训得有些坐不住,脸色微变,尴尬而郝然的看了看莫老,直觉脸上发烫。
难道以前在办公室说他,他都知道?
还是之前她和翻译提过,被他听到了?
“莫老,我们没有在背地里说您的坏话。”
这种否认对于莫老来说,并不能代表什么,所以他没有再说,一个人闷闷的坐着,不再说话。
景恬看着莫老,见他花白的眉头紧紧压着,觉得他像个生气的孩子,却又不敢说出口,只能默默的观察着他。
很快,车子驶入了一个白色的独栋别墅,房屋的四周是一片宽敞的草坪,那栋房子矗立在中央,宛若正在观月的优雅妇人,亭亭玉立。
四周是一片人工养殖的草坪与一小片花圃,进入其中,景恬能够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花香。
车子沿着绿道行驶到门口,一名穿着燕尾服、笔挺站立着的管家快步上前。在车子停稳后伸手为莫老拉开了车门。
“莫先生。”
莫老走下去,跟那个人缓缓颔首。
稍后,景恬才走了下来。她之前一直担心自己会听不懂这里的话,结果第一晚对方就说了一口流利的中文,让她大跌眼镜,甚至有些欣喜。
总算不用听火星文了!
望见景恬,管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垂首站在一旁。
“这位是景小姐,你今晚将客房腾出来,让她住进去。”
“是。”管家朝着景恬微微颔首。
景恬浅笑回应。
在目光收回时,她不自觉的打量了四周,这栋别墅比起沈伟霆的别墅更为气势。还没进去,她已经能从门口看到里面的一角华丽了。随着管家推着行李,领着他们往里走。
景恬的眼睛就不自觉的瞪大,入目之处尽是璀璨鎏金的色泽,汉白玉的地面如同一张纯白的画幕,流转着庄雅雍容的光泽。复古的沙发,如花般剔透的水晶灯,以及满地的复古花纹地毯,饶是见惯了奢侈的她也不禁叹为观止。
这些东西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做到的。
这里应该就是莫老自己的家吧。
“今晚你先休息,明天待命。”莫老踏上台阶前,这般叮嘱景恬。
“好的。”景恬规矩的点头。
“景小姐,这边请。”管家让其他人推走了莫老的行李,自己提着景恬的行李,将她往里面引。
景恬慌忙跟上,一边走一边道谢。
来到一间拥有独立卫生间与衣帽间的房间,她看着舒适的大床与柔软的坐垫,体内的疲惫因子一下子涌现了出来,眯着眼打了一个哈欠。
管家将行李放好,垂首对景恬说道:“景小姐,早点休息,晚安。”
“好的,晚安。”景恬也礼貌的笑着回应。
管家走后,她沿着房间走了一圈,房间很大跟家里的卧室一样大,但是布置却截然不同。沈伟霆那边是现代化装潢,而这里却是复古风,就连一盏落地灯都是红漆金纹的,电话也是最原始的转动拨号,而不是数字键,让她很怀疑这个电话到底能不能用。
窗户灌入一股夜风,风里有着淡淡花香,闻起来沁人心脾。
她走到窗前,看着夜空的明月,这个时候A市应该是清晨了,不知道沈伟霆昨晚有没有睡好,不知道爸爸是不是回去了,不知道妈妈是不是还在巴黎……
等到莫老自己的私事处理完,她应该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
已经晴朗了多日的A市在清晨时分时,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这场雨下得密集,滴滴答答的打在树枝上,碎了一地的春色。
晨间,雨势还在继续,只是从之前的磅礴之势转为了淅沥细雨。经过一夜的洗礼,带着湿气的空气变得清新,每每一吸,身心舒畅。
已经住院半个月的安美子被雨声吵醒,撑着坐起来看外面的细雨。一根根雨丝从天空坠落,让她与外界形成了一串雨帘,让她看不清外面的景致。
骨折的腿因为这股突来的冷气一抽一抽的疼着,提醒着她自己的存在,也牵动了她藏在心底深处的伤。
门口传来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利凡盛是一个很自律的人,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喜欢安排得有条不紊,就连照看她这种小事也延续了这个风格。每天八点半准时来病房看她,并带着她的早餐。
“今天我让厨房做的是你最喜欢的芙蓉酥,你趁热吃。”
一股淡香钻入鼻尖,安美子还没回头就听到了他的声音,沉暗有致的响起。
她侧头看着眼前这个斯文儒雅,面庞温和的利凡盛,他的眼睛藏在薄薄的镜片后,泛着让人心寒的冷光。
“你还要监视我到什么时候?”
利凡盛最不喜欢的就是清早的时候与人争执,这样会坏他一天的心情。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是你自己决定的。”
安美子瞪着他:“我要见余先生。”
利凡盛眸光一转,轻飘飘的看着她:“最近一个月,余先生可能都没有时间见你。”
“没时间见我,还是不敢见我!”安美子冷笑:“既然他如今连见我都不敢,就不要约束我。”
利凡盛眯起了眼,似笑非笑的回应:“约束?”
“难道不是吗?说是约束都是好听的,如今的我其实就是被你看守起来的囚徒!”
利凡盛忍耐着不悦,淡声道:“既然你那么清楚自己的处境,那就不要反复挑战我的底线。我不是余先生,不会对你反复隐忍。”
“你们什么时候对我隐忍过了,如果现在不是大会,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对我吗!”
利凡盛见安美子顽固不化,不显山水的脸浮现了薄怒:“从你跟着余先生开始,你就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不是看在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以为余先生会容忍你吗!安美子,识趣点不好吗?难道激怒了余先生,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安美子被利凡盛不高的音量斥责,一下子愣住。如今的她不过是金丝雀,只不过比起一般的豢养,她的活动范围扩大了一些罢了。
“识趣又能怎么样,不过也逃不过一个被抛下的结局。”
就连亲人都不要她,谁还会在意如草的她。
“想要不被抛下,那就要保证你自己的价值。”
安美子闻言,不禁摇头,凄迷一笑。
可能,早在最初,她就错了。
利凡盛见她不接话,将手插入了裤袋,一派倨傲:“不过你也可以有第二个选择。”
安美子不自觉的抬起了头。
“告诉我,那天要带走你的人是谁?”
利凡盛问得随意,眼中也没有戾气,口气如闲聊那般散漫。
安美子望着他,眼前出现的却是沈老爷子那张华霜尽现却又和蔼可亲的脸。
即将出口的答案,在出口前还是打了个转:“我不知道。”
“那你再好好想想,在那天之前,你又见了哪些人?”
“我见了哪些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或许有我遗漏的呢!”
看着问得轻巧又笑得诡魅的利凡盛,安美子心头警铃大作,心绪百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