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程。”景恬见阮一程脸色突然一变,不顾腿伤冲到了床边,急切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叫医生过来!”
阮一程连忙摇头,一面隐忍一面回答:“不用,不用,我没事,我没事。”
景恬见他不愿见医生,忍下了冲动。
等了好几分钟,阮一程的症状才减轻。稍微能动后,他扬起了因为低头有些涨红的脸,笑道:“恬恬,我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
景恬微微蹙眉,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阮一程看出景恬的欲言又止,放开了揪住衣领的手。伸手撑在身体后方,慢慢的挪动身形。
景恬见他动作勉强,想要伸手,却又被他神态中的某种坚强阻止了。
阮一程退回到了床头,一番不算大的动作弄得他呼吸紊乱,涨红的脸再度回退到了苍白。他轻轻扬起头,靠在了墙上,调整了一下呼吸后,才望着景恬:“之前医生告诉我,你来看过我,我不敢相信。但是现在你真的站在了我面前,我真的很高兴。”
景恬望着把自己放在了卑微角色的阮一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之前她的确在刻意回避他,可是两人毕竟也认识了很多年,互相都了解。真正到了这样的时刻,她做不到对他不闻不问。
“一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阮一程自嘲一笑:“或许是我自讨苦吃。”
“一程,你还是放不下吗?”景恬见他露出这样一副不生不死的样子,逼迫的问道。
阮一程望着她的眉目浮现了一抹温情:“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习惯,怎么能在一息间说改就改?”
这个答案在景恬的意料之中,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知道他们之间需要时间忘记,但是却没想到阮一程竟然真的能说出来。
“一程,我和你说过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你现在还是好好自己生活吧,不要再活在过去了。”
“我何尝不想好好生活,可是我试过了,努力过了,还是无法自拔。”
“那是你的假象,你是被自己蒙蔽了。”
“蒙蔽?”阮一程闭上眼,不再看景恬:“说到蒙蔽,难道你不是吗?你以为你看到的沈维霆就是真的他吗?”
景恬不是第一次听闻这种话,对于这类的话已经生出了免疫力:“如果你有话就直说。”
“直说?”阮一程倏地又睁开了眼:“那我直说,你信吗?”
景恬愣住,一双清澈的眼眸不自觉的挪开,回避了阮一程的凝视。
“如果你想说你是被维霆害得,整件事都是他在对付你,那你可以不用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虽然我不清楚,但是我却清楚维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算他看不顺眼你,但是也绝对不会用泽洋的方式来对待你。”
“是吗?”阮一程见景恬对沈维霆信任满满,忍不住想要试探:“如果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他做的呢!”
景恬无波无动:“我说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为什么那么相信他!”阮一程见景恬这么坚决,受了刺激:“当初如果不是他,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会落至今天这样!”
“一程!”景恬见他句句不离过去,也不禁有些动气:“当初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你现在还是无法释怀,你就当我是变心了。”
“恬恬!”阮一程满目悲伤,为了沈维霆,她真的是什么都不在乎吗?
景恬察觉了自己的怒火,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努力压制后,她用着冷静的声音问道:“我今天来其实是想知道你之前为什么要抄袭维霆公司的产品设计,后来你为什么会失踪,落到一群混混的手里?这件事关乎你自己的生命安全,你最好能好好考虑一下。”
阮一程见景恬很是冷静,激动的心也慢慢冷却了下去。如今景恬对他的关切,不过也是出于对他的同情,以及这件事涉及了沈维霆,而不是真的关心他。
“我之所以抄袭,是因为我想弄垮景天时代,我想让沈家跌入谷底。至于其他的,我不知道。”
景恬听阮一程至今还没有放弃心底的执念,一脸痛惜的望着他:“沈家没有算计过你,更没有害死你的家人,为什么你现在还是不肯相信呢!”
“我怎么可能相信呢!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巧吗?我父亲一死,景氏就落到了沈家手里,在沈维霆成年之后就变为了沈氏。而且当初沈家的老二也在现场,只不过命不好,一起死了而已。这件事不管是从现场,还是从现在来看,都跟沈家有着莫大的关系!你让我怎么相信沈家是无辜的!”
阮一程的质问,景恬无法给予答案。但是看着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开始是非不分的阮一程,她很是痛心。
“一程,你真的想继续这样下去吗?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沈家所为,它已经成为了不可更改的历史。你既然是在大家合力保护下长大的,为什么不肯过自己的人生呢?为什么非得把仇恨与偏执填充在生命里呢!难道开开心心的活着,不好吗?”
“你也说了要开开心心,可是如今的我什么都没有,就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我怎么开心!”
景恬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深沉的问题。
“你告诉我啊,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开心起来?”阮一程悲切的望着她,声音满是痛楚。
景恬被那个眼神击退,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她仓促的回身,背对着他站了一会儿,低声道:“你的心结我解不开,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开心的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才会有快乐。”
阮一程怔怔的望着不愿直面自己的她,眼中的悲伤几乎要将他淹没。
“好了,我不能逗留太久,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之后,景恬就朝门口走去。
阮一程虽然很难受,但是还是注意到了她的腿,当即坐直了身,想要追问时,景恬已经果决的走出了病房。
苏雯坐在门口等,见房门被拉开,一下子站了起来。看到景恬从里面走出来,脸色比起之前进去的时候要难受很多,她好奇的看了看里面,然而还没看到什么,就被景恬拉走了。
“我们走吧。”
“怎么了?你朋友惹你生气了?”
景恬摇头。
苏雯疑惑:“那你们吵架了?”
景恬继续摇头。
“那你们是怎么了?不是说去看他的吗?怎么这个样子就出来了?”
景恬还是摇头。
苏雯见她是真的不想说,这才没有再问。
上车后,景恬系好安全带就直勾勾的看着窗外,没有跟苏雯说话。
苏雯见气氛不对,默默的开车。
两人回到国际画展中心时,刚好一个小时,景恬立刻下车,一边走一边对苏雯说道:“谢谢,之后我再跟你解释。”
苏雯点头:“好,你看着路走,小心点别摔了!”
“嗯。”景恬回身,背对着她挥手。
苏雯看着景恬走入了大门,这才驱车离开。
景恬坐着电梯回到停车场,走出去就望见司机还在车上坐着,没有异常。
见到她走来后,他立刻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景恬弯腰坐上去,等到司机也坐下后,才慢悠悠的问了句:“中途有人找人你吗?”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看景恬,摇头:“没有。”
景恬点头,没有再说话。
在景恬急匆匆赶回家的时候,阮一程的病房内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正陷入悲伤的阮一程听闻房门又被打开,而且一种危机感直冲脑海时,他惊然抬头,看清对方后,他脸色聚变:“利凡盛!”
一身藏青色西服的利凡盛轻轻挥手让随行的人都等在了外面,自己慢悠悠的走进来。
见阮一程大惊失色的看着自己,他优雅坐在了床尾对着的沙发上,神色恬淡而自若:“你醒了,那就好。”
“你来干什么!”阮一程深知这个男人的危险,不自觉的自动了自我保护机制。
利凡盛嘴角扬着,没有被阮一程的惊慌失措影响:“我只是来看看你啊。”
“你看我做什么!难道你折磨得我还不够吗!”
“折磨?我觉得这个词用得不好。”
阮一程没接话。
利凡盛用着骨节分明的手撑着头,无边框的眼镜泛着冷芒刺着那头的阮一程,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隔了一会儿后,利凡盛才轻飘飘的说:“应该是我在磨砺你。”
“磨砺我?”阮一程冷笑:“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交情,需要你来磨砺我!”
“怎么会没有交情?”利凡盛的声音不疾不徐:“你之前可是享受了我好多的恩泽,难道现在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享受!你的恩泽!”阮一程想不起来。
利凡盛好心提醒:“对了,是间接的,不是直接的。”
阮一程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恩泽是来自于谁。
“安美子还在你手里。”
“不是她在手里,而是她本来就是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