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霆如约和景恬一同去了精神病医院,这次莫可冉没有像前两次表现的情绪那么激动,虽然对沈家三少的态度冷漠至极,可是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却是格外的亲近。
“恬恬,妈妈帮你扎头发好吗?”
景恬正坐在莫可冉的对面给她削苹果,一丝碎发掉了下来,于是后者疼惜的说着,伸手帮女儿重新络了络秀发。
“好啊,妈妈是很久没给我梳过头发了。”
景恬放下刚削了少半落的苹果,开心的搬了个凳子坐在母亲的前面,等着重温儿时的回忆。
本来她这次来精神病院最想搞清楚的是母亲为什么要改名,可是从进门到现在,她试探问了一次被后者巧妙的岔开了话题,便无奈的暂且放弃。
妈妈是不愿告诉自己还是无意识的绕了过去呢?
无论如何,景恬看到妈妈心情开朗已经满足了很多,操之过急必然事得其反,这是沈维霆暗中低声对她说的话。
他难道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当时景恬吃惊的看着暗示自己的男人,几乎是目瞪口呆,她不相信他对自己已经了解到了一个很深的程度。
沈维霆却是不以为然的扬了扬眉毛,坐到一边自顾自看起了杂志,反正莫可冉不待见自己,没直接被赶出去也算是留了面子,就很有自知之明的保持着安静状态。
此时他看到景恬孩子般的等着妈妈给她梳头,便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走到水果篮旁拿起景恬未削完的苹果直接送入了嘴里。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那是给我妈吃的。”景恬看到他的动作立刻杏目圆睁,很不满的斥责起来。
“你上面又没写名写姓,凭什么我不能吃。”大大的一口苹果还未嚼完,沈维霆的话说得有些含糊不清,眼中却满是促狭。
“真是不可理喻。”景恬懒得和他再计较,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嘟囔着。
“小气鬼,再削一个赔你就是了。”
沈维霆看她并没有和自己揪扯下去便坐到了刚才她削苹果的椅子里,拿起了水果篮旁的刀柄。
“你会吗,别削到手了,我可承担不起。”景恬并没有因为他良好的态度而释怀,看着他的动作,不屑的撇了撇嘴,眼里却透着担心。
她说的并不是风凉话,因为从住进沈家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削水果,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佣人们包办,完全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万一今天因为和自己赌气真的出什么意外,沈家三少因为自己受伤,这罪名可不小。
“狗眼看人低。”
沈维霆冷哼一声,墨潭般的双眸低垂着,此时他的侧影非常好看,精致的五官,浓密的睫毛,薄唇,高额头,皮肤散发着古铜色的健康光泽,实在是令人赞叹。
“乖乖,一个大男人生得这么标致做什么?”景恬看着想着不由得脱口说了出来,声音不大,但是并不受任何影响的传到了沈维霆的耳中。
“羡慕嫉妒恨吗?”
“孔雀。”
景恬脸上瞬间泛红,忙躲闪着目光转向另一边,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此时莫可冉从洗漱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沉旧却古色古香的木梳,景恬忙坐直了身子,任由母亲温柔的解开脑后的丝带。
“妈,这把梳子好漂亮啊,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景恬乖巧的坐着,享受着母亲的呵护,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好像真的回到了童年时的岁月。
“这个……是我不久前才买到的。”
莫可冉的手不易察觉的轻颤了一下,稍事停顿,便继续着梳头的动作。
虽然她掩饰得很好,可是一旁削苹果的沈维霆还是将这些尽收了眼底,不由得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沈三少,你这样三心二意小心真的削到手。”景恬似无意的向一旁暼了眼,看到他正若有所思的微蹙着眉盯着自己和母亲这边看,忙稍大声了点提醒道。
有的时候,真的是无巧不成书。
如果景恬不出声还好,偏偏因为她这好心的一嗓子,沈维霆的手下一抖,锋利的水果刀瞬间碰到了他的手指,左手的食指顷刻变红。
“啊……你怎么样?都告诉你要小心了,非要逞强削什么苹果,现在怎么办?……”
景恬目睹着所有的细节,像被电到般忽的从莫可冉的面前跳起,也顾不得头发乱糟糟的散着,忙跑到沈维霆的面前查看伤势。
“不要乱动。”十指连心一点没错,沈维霆虽为七尺男儿,也是疼得倒吸一口气,还未反应手指已经被冲过来的景恬抓起,忙低声制止。
“我去叫医生。”莫可冉也站起身子边说边向外走去。
因为沈维霆的关系特殊,本应在探视时旁边守候的医护人员已经全部回避,留给他们完全的私人空间相处,更何况院方对莫可冉的病情也很有把握,她并不像其他的精神病患者真正会发病。
“不用了,那边有消毒工具和纱布,这点小伤用不着找医生。”沈维霆目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脸转向一旁的医护室说道。
“我去拿。”此时最紧张的要算是景恬了,完全胜过了受伤者本人。
沈维霆去洗漱间冲洗了伤口,血渍清干净了,伤口便完全裸露了出来。
“怎么这么深,自己跟自己有仇吗?”景恬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毕竟在学校做义工时接受过护理训练,她娴熟的拿出消毒水和纱布,按部就班的将沈维霆的手指包成了一个小小的粽子状。
“你行不行啊,怎么包成了这个德性。”沈维霆看着自己臃肿的手指,中指和拇指完全被纱布架空,一只枝节分明的修长大手变成鸭爪状,所以很是不满的抱怨起来。
“我这可是专业的,流了那么多血,不包严实点怎么行。”
景恬却完全不理会他的反驳,得意的扬了扬柳眉,又不放心的仔细观察一番,看看是否仍然有血渍渗出,这才放心的自己点了点头。
“沈先生,这是怎么了?”
正在两个斗嘴之际,莫可冉的主治医生走了进来,例行检查的时间到了,他带着护士来给患者量血压、服药,却不料刚进门便看到了沈维霆正高举着自己被白纱布绑着的手指,忙关切的询问道。
“没事。”沈维霆看有外人来,立刻收回了手掌,毫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便独自坐回了看杂志的地方。
询问的人看到人家并不领情,反而有意躲闪也不好再多问,便将目光转向了莫可冉。
“莫夫人,一下午还好吧?”
“嗯,很好。”莫可冉正在饶有兴趣的看着女儿和沈维霆斗嘴,脸上的微笑还在停留,温柔的回答着。
“非常好,因为有亲人来探望,所以气色都好了许多,不是吗。”医生难得见到她的笑脸,边附和着边从护士手中接过了血压仪。
别看莫可冉的女儿已经如花似玉,可是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却少之又少,再加上本身风韵犹存,一颦一笑仍然有着百媚倾城的魅力。
“莫夫人,你笑起来真好看。”一旁的护士看得有些呆了,忍不住开口夸赞。
天下有谁不喜欢听好听的呢,更何况自己说的是实情罢了,患者心情好了,对他们的治疗工作有利,无形中更是帮他们省了不少的心力,何乐而不为。
“那当然,我妈可是绝对的佳丽。”
景恬看沈维霆又独自坐到一旁开始沉默,她刚才紧张的心也放松下来,便站在病床前看着医生护士给自己的母亲检查。
“嗯,看出来了,有其母必有其女。”护士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看看莫可冉,又看看景恬。
“额……我哪能和我妈比呀。”景恬被护士的话说得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微抿起樱唇,双颊泛红。
病房里经过了沈维霆受伤的小波澜,再次恢复了温馨融洽的气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沈维霆却看着刚才莫可冉放在角柜上的木梳发起呆来。
从小到大,让他印象深刻的东西并不多,身为沈家三少,从出生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世界上再好的珍宝在他眼中如同粪土,根本不会上心,可是那么木梳却不一样,它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他不知道它怎么会到了莫可冉的手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定是沈维远送给她的。
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能让大哥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她,可是既然她对他那么重要,为什么还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
脸色由晴转阴,本是温润和蔼的神情,在医生和护士走出病房景恬再回头看他时,他的双眸已经变得如寒冰般冷冽。
“你的手指很疼吗?”
虽然被沈维霆表情的转变吓得有些忌惮,可还是忍不住靠近低声的问了一句。
“当然疼,你来试试。”沈维霆也是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没来由的暼了她一眼,直接站起身向外走去,没有再看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莫可冉,“来了很长时间了,回去吧。”
“哦。”景恬虽然和他相处了些日子,可是对于他这种变幻无常的情绪变化还是有些适应不了,来不及反应,应和一声,又回到病床前和母亲道别,紧走几步追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