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与其他两个保镖也跟着跳了下去。
那人战战兢兢的站在湖边,看着那一船的煞神走了,这才如释重负转身离开。反正利先生已经走了,他们赶过去也没意义。
然而他却不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船上的人已经拿枪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刚走了三步,他的身子便猛地一僵,继而倒下。
船上,阿收起吹了吹冒烟的枪库,对一直背对着后方的沈维霆汇报道:“三少,解决了。”
“嗯。”沈维霆点头,没去深究。
行驶到一半时,一直轻轻扬扬吹着的风中突然混入了一股血腥味,虽然很淡,但是沈维霆与阿金都闻到了。
“三少。”阿金立刻冲到沈维霆前面,如临大敌的看着四周,生怕会有人突然从四面八方包围他们。
沈维霆闻到血腥味,心狠狠一沉,那么大的空旷面积竟然能聚起这股血腥气,可见上面的厮杀不是一般的厉害。
景恬呢,她无恙吗?
上岸后,沿着空气渐渐加浓的血腥味,他们一路小心的来到了一栋白色建筑物前。门口,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五六个人,每个人都是被乱枪打中胸口以及打穿了心脏倒下的,而且都没闭上眼睛,睁着空洞的眼瞳看着已经散尽硝烟的前方。
大门没关,沿着倒下的人迹往前走,地上的血迹没干,他们几乎每一步都是印着血印。沿着不断倒下的人影,他们穿过了客厅,满地的狼藉,与四分五裂的碎片,还有飞溅着鲜血的窗帘,以及头顶残断的水晶灯饰,沈维霆的脸色阴霾如暴风雨狂啸前的死寂。
阿金见沈维霆眼中风暴卷起,抿着唇不敢妄然断定。
沈维霆默不作声,继续前行,来到了另一扇被打开的门。门后是一片清新山林,穿过后方的小园圃,来到一条蜿蜒上行的山路。他正要走,却眼见的发现旁边的草丛里有东西。
“三少,我来。”阿金怕有诈,越过他去拨草丛。
意外的是,那是一个女式包。
看到那个包,他当即一愣,这个包是他看到过的。
沈维霆看到那个包,脸色骤变,直接伸手夺了过来。目光一寸一寸的搜挪着,这是景恬的包,没错!
表面看没什么不对,但是指腹传来的微凉触感却让他心弦颤震。
他握着包的手隐隐颤抖,不敢置信。
但是他还是低下头,拿开了包。当缠绕在指尖的暗红清晰映入眼帘时,他身形大震,脸色直直发白。
阿金看到上方的血迹,再看沈维霆神魂俱伤的脸色,立刻扶住他,劝解道:“三少,现场很混乱,未必是夫人的血。”
沈维霆震痛的脸色微微一缓,抓住包的手却不断收紧,紧到整个指骨发出了咯咯的摩擦声,他才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继续搜!”
阿金看了看茂密的山林,有些迟疑:“三少,追杀利凡盛的人肯定不少,我们这样贸然进去,很容易中埋伏,还是在这里等慕少的人吧。”
沈维霆听闻反手给了阿金一拳,拳风狠厉,直接打破了阿金的左眼眼角。
阿金眼角剧痛,鲜血从眼角流出眼睛,使得他睁不开左眼。他知道自己触碰了沈维霆的底线,恭谨的站着。
“三少!”后面的保镖见沈维霆震怒,齐齐出声。
阿金脸上蜿蜒着的殷红血迹,唤醒了沈维霆失去的理智。他攥紧了拳头,整个人因为极力克制而颤抖着,片刻后才道:“你留在这里等阿东的人,你们两人跟我走!”
阿金见沈维霆还是那么坚持,不再劝说,点头答:“是。”
“是。”那两人见沈维霆震怒不已,不敢多说话,立刻跟着他往前走。
没走一会儿,就来到了景恬他们先前被轰炸的地方。满地的血迹,稀烂的血肉,垮塌的泥土,还有被洞穿的树干,一一倾诉着先前惨烈的战况。
沈维霆信步走到被撞得几乎卡在了两树间的车前往里面,里面也是严重变形,血迹不多,可是却聚集在了后座。
看着那片血迹,他直觉心头发冷,整个人仿佛站在了沼泽,不住的往下沉。
“三少,他们应该往下面走了。”两个保镖看着被压得东倒西歪的草丛,出声说道。
沈维霆回身盯着那片草丛,眼睛宛若充血般泛着赤红:“走!”
强盛的阳光被一层层密集重叠的树叶阻隔,只能在某些稀疏的边缘晕开浅浅的金光。在阴暗斑驳的光影中,错乱的脚步声激起了遍地的尘埃,随着暖烘烘的阳光腾升漂浮,加促了混乱的光景。
“砰……砰……”
后方的枪声还在持续,时而近,时而远,仿佛在挑逗已经拿捏在手的猎物。
景恬被利凡盛死死拉着,已经跑了好一段路,肺活量明显被透支的她只能凭着他不放的拉力踉跄配合。密集的汗水从额头,从脸颊滑下,她素来不喜欢运动,也从未如此刻这般大汗淋漓。
整个肺部火热热的烧着,几乎快将她焚近。
“嗖——”
一记银光擦着她的鞋边弹到了一旁的路上,打得叮咚作响。
“利先生,快走!”司机见他们就要被对方追上,直接站在原地,拿出了藏在口袋的两把枪。背对深,迎面藏匿在暗处的敌人,左右开弓。
利凡盛仿佛没听到,头也没回,不管不顾的往前跑着。
那个司机,景恬已经见过好几次,只是一直不知道对方的姓名。见他笔挺挺的站在了后方,以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断后,突然间就湿了眼。
这一路倒下了多少人,这片土地得到了所有鲜血的灌溉,她没有细想,更没有细算。
“利凡盛,谁要杀你!”她忍住眼泪,红着眼问他。
利凡盛仍旧没回头,也没回答。
倒是一旁护送他们的保镖出声了:“景小姐,有话请等一会儿在问,只要绕过前面的山峰,我们就能跟自己人汇合了。”
景恬一怒,拼出全身力气甩开了他的手,负气又满含怨念的吼道:“他们要杀你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为什么要拉着我逃命!”
利凡盛没有想到景恬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跟他闹脾气,猝不及防被她挣脱的力量一绊,直接踉跄单膝跪在了地上。
“利先生。”保镖见状,立刻去扶他。
利先生腹部传来裂痛,他满脸是汗,俊雅的脸正好面向一束从上照下的阳光,苍白又威严。
“你以为那些人不会杀你?”
他的反问,让景恬错愕了一下,反问:“为什么要杀我?”
利凡盛嘲讽勾唇,被眼镜压住的戾气寸寸暴露:“你是沈维霆的老婆,又跟我一起,如果你死了,就是死在了我手里。到时候,我和沈维霆斗得鱼死网破,你猜谁会坐收渔翁之利?”
景恬根本听不懂他的话,因为长跑而发白的脸僵硬着,干裂的嘴角颤抖着:“明明是你一直在为难维霆,明明是你一直在跟他作对,怎么还会有人故意挑拨你们。”
她不信,随即冷冷盯着他:“利凡盛,你又是在骗我吧!其实,我妈妈根本不在这里,你找我来,其实就是想让我成为你的一张保命符。因为你知道,只要我来,沈维霆就会来。只要沈维霆一参与这件事,对方就不会肆无忌惮的杀你,这样你就能重新获得生机。”
被她盯着的利凡盛听完了她的话,傲慢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动魄惊心的笑。漆黑的眼睛被泛着光的镜片挡住,他的语气显得玩味又欣喜。
“景恬,你有的时候聪明得让人讨厌!”
猜测被证实,景恬勃然大怒,直接扑向了他:“利凡盛,你这个混蛋!”
同时,一记银光穿过先前她站着的位置,打入了他们头顶的树干。
“利先生,走!”保镖见状冲他大喊后,学着司机的模样,视死如归的冲了出去。
景恬猛然回头,想要阻拦,却见头顶的树叶像是被惊蛰了一般,瑟瑟颤动,似是有很多人朝这边跑来。
利凡盛脸色一肃,整张脸弥漫着浓重杀气。他缓缓起身,站在幽暗的树林间,宛若杀神。
“走!”他凝视景恬的后方,随即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可是后面的人知道他此刻已经是山穷水尽,不惜拼出全力截杀!
两人又跑了一路,后方的人越追越紧,利凡盛见前路太危险,没有遮掩体。低头看下面,发现是一片能遮掩踪迹的茂盛杂草,毫不迟疑的拉着景恬跳了下去。
“啊!”景恬没准备好,惊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落地之后,他们双双跌坐在了柔软的土里。她只是觉得臀部很疼,暂时站不起来,反观利凡盛因为挤压了伤口,拴在他腰上的西服已经吸纳不了鲜血,开始吞吐出红涔涔的血珠。
不过,这片杂草长得太好,景恬站起身来也看不到顶。
利凡盛休息了片刻,听闻上方的脚步声正在逼近,借着掩护拉着景恬继续前行。
利凡盛低着腰,许是觉得自己可能逃不过了。不再如之前那么沉默,而是低沉着声音开始说一些事:“景恬,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